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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家之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持家之道

  ??阿萁真是歎為觀止, 蔣灃其人不愧一家之主, 奉承吹捧討好, 語出他口卻是絲毫不見佞態,坦然自若, 有如溫泣君子。說者隨心,聽者舒心,如季長隨這般諸多剔的也頗為心虛, 也就樓衛這種不聽言語之語, 不為所動。


  ??蔣采明席間又被他伯父敲打了一番,坐那如喪考妣。蔣鴻卻嚇破了膽,生怕憫王府記恨蔣采明,竭力討好,著實指點了不少阿萁宜州商行富戶間千絲萬縷的關係, 真如蛛網般交織纏繞, 幾戶人家裏,隨便扯出一個順著妻朋脈絡往那數, 最後都有瓜葛。


  ??阿萁感歎,道:“村中也是如此呢, 往上數也隻三姓人家, 相互婚配, 一代一代蔓延, 到如今幾十戶人家, 多多少少都有親眷關係。”


  ??蔣鴻笑道:“彈丸之地, 難免如此, 凡有名姓的大都相識。”


  ??蔣灃看弟弟上道,大為滿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憫王府問責而來,然,事了後,說不得還能攀扯上關係。就怕侄兒蔣采明壞事,他這侄兒也不知肖誰的脾氣,炮仗一般,心胸不大又記仇,與家中同輩兄妹之間也不大相合,真是令人氣悶。


  ??蔣采明哪裏注意到他伯父的眼刀,他還浸在苦藥湯子裏,苦得他發酸發燙。真是晦氣,以為尋得搖錢樹,誰知紮得一手火燎泡,再看他爹小心翼翼的模樣,又添幾分心酸恨意。


  ??酒過三巡,蔣灃見樓衛生得秀美,數數自家女娘,生起結親之意,笑眯眯問道:“樓衛本家何處?”


  ??樓衛擺了半天的架子,聽問,便答:“我是禹京人。”


  ??蔣灃心念一動:“不知樓將軍與樓衛是?”


  ??樓衛一挑長眉,輕描淡寫:“哦,是我堂叔。”


  ??蔣灃眉頭一跳,按捺住心喜:“不知樓衛可有婚配?”


  ??這是想結親?此言一出,季長隨肩膀一抖,一筷子菜跌回盤中,連忙端起酒杯,拿袖子掩了臉,在那偷笑不已。不動如山如徐明府,都狠狠唬了一跳,臉色青青紫紫,看著蔣灃,拜服不已,莫不是被權勢富貴迷花了眼?要將家中女娘許給我憫王枕邊人。


  ??阿萁與蔣家卻是一頭霧水,還在心裏佩服蔣灃打蛇纏上棍的本事,他們前腳打上門尋蔣家的不是,後腳蔣家竟起了結親之心。


  ??樓衛坐那也是吃驚不已,半晌不知該如何答話。徐明府善解人意,道:“蔣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問樓侍衛,他又作不得主。”


  ??樓衛實在不擅長應付這些,借坡下驢:“徐明府說得是。”


  ??蔣灃輕擊自己額際一記,笑道:“唉呀,倒是我糊塗了,實在是見樓衛人才出眾,心喜不已,這才口出唐突之語啊。”


  ??徐明府舉了舉杯,心道:樓衛的婚配,怕是連憫王都掛心,沒想到此人出身樓家竟還做了憫王胯下之臣,真是沒皮沒臉。


  ??樓衛耳聰目明,眼見季長隨的異樣、徐明府的譏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一陣青,忍了忍,實在沒忍住,藏了桌上一枚桂圓在手心,拈在指間,一個用力彈向季長隨的大腿。


  ??季長隨“唉喲”一聲,驚跳起來,舉座皆驚。


  ??樓衛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季長隨打個哈哈,揉揉大腿,道:“雞骨錯勁硌了牙,疼煞我也。”


  ??阿萁看著季長隨,匪夷所思,心道:你牙疼,怎又捂著大腿。


  ??樓衛牽了牽嘴角,對茫然不知所措的蔣灃,道:“蔣家主言重了,不過,我的婚事卻由我堂叔做主。”


  ??蔣灃恍然:“原來如此。”心想著:幾時去信給三弟,三房侄女年歲相當,未必不能結親。


  ??徐明府神色微變,藏起暗諷:難道做主的不是憫王?


  ??阿萁疑惑地看樓衛掃向徐明府的眼神中滿是困惑的殺意和一點點的為信,好似在想:殺了他能不能收場。她看得汗毛直立,當機立斷當沒有看見,問蔣鴻宜州繁複的家族往來。


  ??一場宴席,算得賓主盡歡,蔣鴻還連連保證會叫宜州香行依舊價供貨。阿萁斂袖福禮謝過,這才與季長隨樓衛二人一同回了沈家。


  ??季長隨讚道:“蔣家真是知趣人家啊。”


  ??.

  ??阿萁一行人一走,蔣灃將臉一沉,將門一關,恨不得把蔣采明吊起來打,怒罵父子二人:“你們是蠢還是毒?買香引這等大事,我緣何半點不知?”


  ??蔣采明木訥道:“小侄原本想事定再告知伯父的。”八字差一撇如何請功,哪知沒摸著魚,胳膊險些折了。


  ??蔣鴻白著臉,道:“長兄,事已了,采明不過無心之失……”


  ??蔣灃深恨蔣鴻溺愛子息,將蔣鴻罵得狗血淋頭,蔣鴻半句不敢回駁,隻垂頭稱是。蔣采明原本老實跪在地上,看父親被這般痛罵,大怒,暴起來一腳踹翻了桌案,跳著腳:“我敬你是我伯父,不曾想你卻充起祖宗,我爹一把年紀,倒成了孫子?一家三房,隻我家是個軟柿子,平日混得跟個跑腿打雜的一般,一樣蔣家子孫,何故連鞋帶帽輕你們幾斤。”


  ??“要不是我爹打理著家中庶務,你們二房有穿得綾羅綢緞,能吃得山珍海味,是靠族中的那些個田產還是靠著叔父的那點子俸銀,還天天作妖,嫌衣不新,食不細,首飾差點成色不肯上頭,通通全他娘是我爹的血汗。”


  ??“兄友弟恭?伯父將我爹罵成爛羊頭,何來友之?還有我那些好兄弟,花用著我爹賺來的銀子,嫌起我爹的銅臭,一個一個碰著我爹,鼻孔朝天,行個禮都是敷衍了事,背後還湊到一起嘰嘰歪歪笑我阿爹有欠文雅,全他娘一窩子白眼狼。我二房欠你們多,還你們少了?啊?啊?”


  ??蔣灃整個都傻了,瞪著蔣采明在那摔摔打打、暴跳如雷。


  ??蔣鴻老淚縱橫,抱頭痛哭,他們父子頓成無依無靠的小可憐。蔣灃的偏頭風扯得腦袋一扽一扽的疼,他深知家亂必敗,先道:“許我治家不明,先收聲,免得驚動二老。”


  ??蔣采明到底沒生反骨,不敢大鬧,萬一把二老嚇出個好歹來,他也沒了活路,一抹淚將蔣鴻攙扶在椅中。


  ??蔣灃悲聲道:“家大人多,枝枝葉葉,花花果果,難免疏漏不平之處。二弟委屈你了,家中子息第一要緊的便是修德修身,我卻隻關心他們的學問與安身立命之能,是為兄之過啊。”


  ??蔣鴻看自己兄長老淚滴垂,也感心酸,蔣采明偏歪著脖子,仍是不服。


  ??蔣灃歎道:“教化非一時之事,我們三兄弟從長計議。”他哀聲道,“二弟,香引一事,糊塗了啊,此番有運道,才消彌了一場大禍,若有下次,一族傾沒啊。”


  ??蔣采明暴躁道:“天高皇帝遠,我怎知憫王如此看重一個村女,我先時也遣了人去打聽,都說他無有依靠,隻不過有些運道幫搭了一把手,憫王堂堂親王,還缺一個香匠,事過了,哪還記得她姓甚名誰?我拿萬金買香引,也不算虧待。”


  ??蔣灃眸中閃過利光:“我蔣家定著了道,你看施家女全不似無有依靠的模樣,緣何你探聽不出一二?施家在宜州買不到一斤香料,背後自另有推手,偏這屎盆子被扣在咱家頭上。”


  ??蔣采明到底還有幾分神智,咬牙:“我遣去打聽底細的都是家中忠仆,斷不至於背主。”


  ??蔣灃道:“若是有人做局,他們探聽來的本就不是真言。”


  ??蔣鴻遂驚:“尋常人家可無這等手筆。”


  ??蔣灃冷哼道:“想咱們家在宜州幾代積攢,才有如今的景象,怎也有幾口底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般算計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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