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腳姊夫
第四十六章:毛腳姊夫
??阿萁歪著頭, 打量著衛煦, 見他眉眼清秀, 目光清朗,身上嶄新的衣裳,許是常在寺廟往來, 身上依稀染有檀香。
??衛煦被她看得渾身一個激靈,他這個小姨子,歲不大,個不高,一雙清靈靈的眼睛滴溜地轉, 怪道江石戲稱她是小斥候。這般機靈的小姨子, 豈敢得罪,衛煦邊想著, 就要露出討好的笑來。
??江石看得大急,偷偷踹了他一腳, 嘴上裝模作樣道:“施家小二娘,你可識得他?村中大有名聲,上房下水,攆雞打狗,斷了腿都能爬上樹……”
??衛煦聽得直叫苦,不幫說好話也就罷, 竟還埋汰他, 少時不知事的淘氣, 怎也拿來說嘴, 他小姨子別誤以為他是個無法無天、靠不住的。他不敢明著給江石使眼色,隻好拚命斜著眼,眼珠子隻差沒擠出眼眶去。
??江石又踹他一腳,心道:也不想想過猶不及,同村住著,少時做過那些人嫌狗厭的事,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如何瞞得過?不如當是笑談,說出口讓人開心懷,誰還會去計較。
??阿萁則心道:江阿兄果是牆頭草,這邊吹風那邊倒。他們還當我年小無知,當著我的麵還打眉眼官司。
??江石看阿萁嘴角一彎,彎出一個清清甜甜的笑。暗道糟糕:她定是看出蹊蹺,以為我兩頭說話,兩邊賣好。再看衛煦,見阿萁笑,他也跟著傻笑,還當“小姨子”看他有趣,真是蠢笨如豬。
??衛煦眼裏早看不見江石,兩眼看的是阿萁,心裏想著的是葉娘,隻恨不能三言兩語將親事砸瓷實,改日就尋個陰陽先生挑個吉日好去提親:聽聞今年是吉年,利市,宜遠行,宜婚嫁……要是婚娶,家中一時無力起新屋,那舊屋總要修繕一番,聘禮也要先備下,他娘親早逝,他阿爹對這些又不大通,少不得要托裏正家的伯娘幫忙料理……
??阿萁越看衛煦越心疑:這衛煦少時爬樹上屋的,別是摔得傻了,怎坐那也不言語,隻管傻樂。
??江石又是氣又是急,背過身又想偷笑,動了動腿,又要踹衛煦一腳。衛煦忽得又不是發傻了,戒備地瞪一眼江石,江石還當他醒悟過來,誰知衛煦卻將屁股下的椅子挪得遠了些,省得他有事沒事踢他一腳。
??江石胸口濁氣都快凝成石頭壓在那,真想把衛煦幾拳打死了事。
??他們這邊水深火熱,好不熱鬧,江泯拎著阿萁送與他的小蟲籠躲在門背後掩著嘴偷笑。他聰明又好問,昨日見衛煦在自家進進出出,來來去去,大為好奇。
??江娘子笑對小兒子道:“你書上不是說什麽‘知好色慕少艾’,你家衛阿兄說不得就是為了這一樁。”
??江泯不懂,纏著江娘子求解。
??江娘子捂嘴笑:“阿泯大後自己就知曉了。”
??江泯求知心切,蹬蹬跑去翻書卷,看前言,思後文,又翻前人釋義注解,拍手大樂:“原是衛阿兄也想成家娶親。”又想自家也沒小娘子可慕,隻施家阿姊來得頻繁,莫非……他大驚失色,猶猶豫豫問江娘子,“阿娘,衛阿兄是思慕施家阿姊嗎?他幾時識得阿姊的?阿姊還好小呢,應該多認字,晚些成家才是。”
??江娘子一愣,笑道:“你怎知是萁娘呢,許還有別個。”
??江泯追問:“那衛阿兄思慕哪個?”
??江娘子笑著道:“我聽聞施家還有個大娘子,正是嫁齡呢。”
??江泯恍然大悟。他今日起個大早,要隨江大一道去拜訪老師仇先生,怕先生考校,推窗溫習文章,沒讀多久就見衛煦穿得一身新,又上他們家來了。再等得阿萁來家,江泯收了小蟲籠,便想著要把自己新學的一篇文章念給阿萁聽,誰知嗜書如命的施阿姊竟是神思不屬,隨意尋了個借口搪塞,跑去與自家阿兄一道說話去了。
??江泯實在按捺不下好奇,丟了書,藏在門背後看熱鬧,見衛煦坐那如同一隻呆頭鵝,死死拿手掩住嘴,就怕自己笑出聲來。
??屋裏幾個人各懷心事,竟沒一個發覺江泯躲在那偷樂。江大收拾得妥當,拎了一壇酒,找遍前後院才在門板後找到江泯,一把挾起他扛在肩上,道:“淘氣,怎躲在這看熱鬧?”
??江石阿萁衛煦嚇了一跳。
??江泯坐在江大肩頭,手裏還牢牢拎著小蟲籠,想著自己和阿萁有師徒之情,又有姊弟之情,不能讓她被阿兄和衛阿兄算計了去,眼看自己要被他爹扛出屋,張嘴就嚷:“阿姊,阿姊,衛阿兄他思……”
??江石一個箭步上去從江大手裏搶下江泯,將他打橫夾在臂彎,道:“小弟要去老師家,阿兄送送你。”邊說邊送瘟神似得把他抱出門。
??江泯被掩住嘴,嗚嗚直叫,等得了自由,人都在院門外,氣得跺著腳對江石道:“阿兄不厚道,衛阿兄心懷不軌。”
??江石笑道:“是誰常道敬慎口言的?你怎成了婆婆嘴?”
??江泯不服氣道:“人有遠近親疏,較之衛阿兄,我和阿姊更親近些。”
??江石看他:“你也知遠近疏,我還是你阿兄,怎不見你偏拐我?”
??江泯啞口無言。
??江大過來重扛起江泯,大笑道:“小幺兒,我們不理你阿兄他們的汙糟事,坐船看你家寡婦臉的仇先生去。”
??江泯忙拿手掩江大的嘴,小聲道:“阿爹,不好這樣說老師。”
??江大笑道:“哪遭見他不是欠他多還他少的模樣,你師娘定是天天讓他燒洗腳湯,他才天天不樂意。”
??江石目送他們遠去,鬆了一口氣,衛煦本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再摻上一個江泯,施衛兩家的親事非黃不可。
??衛煦險些被江泯叫破心事,在那坐立難安,一張臉紅黃青白交錯,隻感自己的小姨子看自己的目光針紮似得。
??阿萁又暗暗掃了衛煦幾眼,心道:這衛煦許傻許不傻,隻一樣,這樁婚事,他心底定是願意的。
??江石送走江泯,再進堂屋便正兒八經地跟衛煦說起了開春收合蕈的事,果然阿萁被這話引開了心神,暫將衛煦之事擱置一邊,追問起詳細來。
??“江阿兄,鬆蕈合蕈放不住,你在村中收來,再過秤收筐,怕不新鮮。”阿萁邊為江石擔憂,邊想著自家借此出多些進益,“村中各戶采來的阿兄都盡收嗎?”
??江石道:“開傘的,汙損的,黑爛的自是不要。”
??阿萁春時得暇常在山中撿菌子,當下又道:“山中有些白菌生得和鬆蕈仿佛,卻是有毒的,阿兄一人收菌可看顧得過來?若是混進毒蕈大為不妙。”
??江石笑看她,心頭一動:“小二娘好似對這些菇蕈極熟。”
??阿萁笑著揚頭:“嬢嬢教的呢,田裏沒事,嬢嬢就帶我和阿姊上山采菌子,將到市集,換了銀錢貼補家用,嬢嬢還說咱們這邊的合蕈曬幹後比別處的香。”
??衛煦跟著點頭:“我在寺中也聽貴人說過,我們這邊的合蕈不輸積台府進貢皇家的,隻我們沒甚個名氣,少人聽聞。”
??江石笑道:“我原本的打算,鬆蕈圖鮮,時鮮的收了一並賣與桃溪的團頭,合蕈圖香,曬做幹貨搭沈家的船賣與外頭去。我在碼頭打聽過,沈家每趟撥船開趟,必有貨商在碼頭易貨,也收當地土產,人離鄉賤,物離鄉貴,在桃溪低價買進,在外頭轉手能番幾番,卻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好些商人因此拿了錢資,專做這買進賣出的營生。”
??衛煦道:“縱是外頭無人收,也不怕砸在手中,寺中茹素,長年青菜豆腐,春時也收鬆蕈做素齋。縱使寺中僧人無意口福,寄住寺中清修的香客圖鮮令要小廝在外尋買。”
??阿萁看衛煦一眼,心笑:咦,原來這人不傻啊。
??江石手頭攢得一些銀兩,隻是大宗買賣需墊付好大一筆錢,他的那些銀兩不過蝦米,實夠不上數。
??衛煦收過柴,農家收貨,每家每戶不過一點,隻是聚沙成堆,算到後頭卻需好大一筆錢,江石要與桃溪蔬菜行團頭交道,量少豈能入眼?鬆蕈在桃溪本地周轉來回,銀錢盤旋得快,合蕈收來要挑揀曬幹,卻不是一時能夠回本。當下問道:“阿石,你既定了主意,可跟你叔叔嬸嬸商議過。”
??江石點頭:“這又不是小事,自要我爹娘知曉。”
??江娘子所有的都是書籍雅物,卻沒黃白金銀,便想著將一方藏著的硯台賣掉。
??江石知後哪肯,與江娘子道:典賣書硯,倒似敗家的兆頭,我買賣還沒鋪開,添加些好彩頭才好。
??江娘子本就有些顧慮,隻苦笑道:“一文難倒英雄漢,確不是虛言。手上無錢,心裏有萬般的主意,也施展不開來。”
??江石卻道:“事在人為,兒心中有成算,先不說嘴,試過方知。”
??阿萁看江石為本金生愁,想著合蕈和鬆蕈的買賣可為,奈何她手上無錢,不能相幫。又想自己果然見識淺薄,隻想著捕魚種糧換銀錢,卻不知還有倒買倒賣、南北易貨。她想得出神,一時不察問道:“那江阿兄要去何去集本金?”
??江石哪會瞞她,笑道:“我想尋個村中的財神散散財。”
??阿萁大奇:“村中哪來的財神?”
??衛煦卻已知機,笑道:“你怕不是做著黃梁夢,夢裏才有這般美事。”
??江石道:“焉知我美夢不能成真?”
??阿萁聽得他二人打機鋒,又問:“江阿兄說的是哪個?村中哪個是散財的財神?”
??江石笑而不答,惹來阿萁的一記薄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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