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服用過藥後的許千敏緩緩睜開了眼，賀氏看著剛清醒過來的女兒，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
“敏兒，你可還有那不舒坦？”
“母親？”
“母親在”
“哇嗚，嚇死敏兒了，有老鼠咬敏兒，母親”許千敏哭喊著撲進賀氏的懷裏，可憐勁兒讓賀氏心疼的不行
“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母，母親，你一定要懲罰那個賤人，她竟然敢養老鼠咬我”
“這口氣母親一定會替你出聊，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養著身體，聽話，別亂動啊”
“嗯”
“田嬤嬤”
“夫人”
“那隻老鼠抓到了嗎？”
“回夫人，是被吃了”
“吃了？”
“是呀，夫人，您也知道西院那兒的情況，吃穿都十分拮據”賀氏聞言臉一沉
“你的意思是我苛待了她”
“夫人，奴婢不敢，奴婢的意思是那位生性惡毒，克父克母，一切都是罪有應得的，難得運氣好碰到一隻老鼠，她又豈會放過老鼠呢！”
“哼，有老鼠肉吃也不錯了，吩咐下去，西院兒那邊再克扣一點，餓一餓她們”
“奴婢待會兒就安排下去”
“繁花院裏的一眾仆人今日護主不力，罰三個月例錢”跪在一旁的桃紅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還好隻是罰了月錢，若是被夫人從姑娘的院子裏攆了出去，那才是真的慘，隻要還能留在姑娘身邊，不肖一個月她就可以從姑娘身上賺回三個月的月錢
“若是你們日後再不盡心伺候，就發賣了出去”
“是，夫人”
傍晚，下起了雨，春日總是這般，綿綿細雨頗多。尚書府的書房裏，一身絲綢長衫的男主人許惟安手拿著一本詩集站立在窗前，靜靜地看著屋簷下的一株海棠樹，腦中浮現一名嬌俏女子的模樣，對著自己淺笑嫣然，模樣像極了昨日在廊下碰到的許千鶴。
年過四旬的他仍舊高挑挺拔，臉上留著長須，通身上下既有貴族的英氣又有文人墨客的風雅，賀氏帶著丫鬟端著燉盅來到書房門前
“老爺”正走神的許惟安收起思緒，拿著詩集轉過身應了一聲
“進來”門口的童子推開房門，賀氏從丫鬟手中接過托盤
“你們且在外麵候著”
“是”賀氏進入書房後，門童將門關上，書房內就隻剩下賀氏與許惟安，賀氏將托盤放在書桌上，掀開蓋子，舀了一碗，走到許惟安的身邊滿眼的溫情
“老爺，您這幾日在書房裏裝訂書籍，今日晚膳也不曾多用，妾瞧著你倒是瘦了許多，特地給您熬了參湯補補身子”許惟安伸手接過
“有勞夫人”拿著勺子喝了一口
“對了，夫人，我今日聽敏兒受傷了，怎麽回事？”
“老爺放心吧，已無大礙”
“嗯，那就好，敏兒這丫頭性子活潑好動，你得好好教，姑娘家家的要文靜一些的好”
“是”房內沉寂片刻，賀氏開口打破沉寂
“老爺，敏兒已經及笄了，昨個兒秦侍郎家送來了帖子，邀咱們去府上賞花”
“你們願去便去”
“可老爺，這次秦侍郎家不單單是邀請賞花那般簡單呢，他家兒子已及冠，妾身猜測他們相邀許是想兩家締結姻緣”
“可是他家老二？秦道？”
“依著妾身看，八九不離十”許惟安沉吟片刻
“唔，那兒不成，平日慣愛舞刀弄槍，性子粗鄙，又得秦夫人寵溺，慣壞聊子，不是良人，況且咱們尚書府的女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嫁饒，要嫁的自是權貴”
“妾身明白了”
“嗯，對了，景王那邊今日給我送了一名女子，明日便回入府，到時還得辛苦夫人安排一下”賀氏聞言心中一震，又嫉又恨，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的，好半晌才輕聲應道
“妾身會安排好妹妹入府後的一切，老爺放心吧”
“嗯，難為夫人你了”
“能為老爺分憂解難，是妾身分內之事”
“嗯，時辰不早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那老爺您”
“我處理好這些書就回”
“好”賀氏應下，端著托盤出了書房，滿心的苦澀在想到老爺今晚會回來時總算好了一些，可是她等到三更也沒有等到許惟安的歸來，差人去問，才知道老爺今日歇在了趙姨娘的院兒裏，坐在軟榻上的賀氏氣得臉色煞白，連罵了好幾聲賤蹄子。
次日的禮部侍郎秦府舉辦的賞花宴，賀氏打了好幾層胭脂水粉才堪堪將蒼白疲憊的臉色遮擋了一些，受傷未愈的許千敏因許惟安不願與秦府結姻親，自是有了借口沒去赴宴。
秦夫人讓人好生伺候其他府的貴夫人後，帶著貼身丫鬟來到賀氏的身邊
“許夫人來了，有失遠迎望見諒呀”完忍不住朝賀氏的身後看了看，見沒有許千敏的身影略有幾分失望
“怎不見你家敏兒姑娘？”賀氏淺笑回道
“實在是不巧，敏兒昨日傷了腳，大夫不宜走動，讓好生靜養”
“哦，原來是這樣呀，擅可重？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但無妨”
“無需幫忙之處，隻是沒能來赴宴倒有些過意不去”
“哎，姐姐得這是哪裏話”秦夫人一口一個姐姐親熱的挽著賀氏的手向內院行去，一邊走一邊聲道
“你家敏兒年芳十五了吧”
“是呀”
“我家道兒今年也及冠了，我瞧著兩孩子倒是挺有緣般配的”賀氏揣著明白裝糊塗
“秦夫人，你這話是”
“妹妹我一向心直口快，今日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是覺得兩個孩子挺合適的，咱們又是門當戶對，不知姐姐你意下如何？若是可以的話，我差人選個吉日送庚帖上門”
“這我得回去問問我家老爺”
“姐姐，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你是當家主母，掌著一府的中饋，若是你都願了，許尚書也不會什麽的呢，當初你與許尚書的婚姻愛情可是羨煞京中一眾女子呢”聽到秦夫人起自己與老爺之間青梅竹馬的愛情故事，賀氏心裏又甜蜜又酸澀，雖是青梅竹馬兩無猜，一紙婚書，結兩姓之好，可如今呢，自己初心不變，他卻要娶第四房妾了，強壓下心中的不悅與醋意
“秦夫人你的不無道理，可我始終是一婦人，敏兒一向得他父親寵愛，我定然要與他相商的”秦夫人見她如此之也明白這都是推諉之詞，兩家結姻親的事情怕是不成了，麵上仍舊笑意盈盈
“女兒是父親的棉襖，更何況你家敏兒乖巧伶俐是該讓許尚書做決定”秦夫人帶著賀氏步入先前就擺設好的亭子
“姐姐請坐”
“多謝”
“來人，看茶”兩名丫鬟踩著蓮步入內給她們斟茶“姐姐你嚐嚐這茶是陛下賞賜，味濃回甘，清香四溢呢”賀氏本不想品這茶但聽聞是陛下禦賜的也就端著茶盞吃了一口
“誠如夫人所言，是好茶”
“哎呦，我是誰在這兒亭內喝茶呢，原來是姐姐與許夫人呀”一名穿著華貴，頭戴朱釵的婦人走入亭中，賀氏抬眸一看，原是首輔大人江悟道的夫人，趕緊起身行禮
“江夫人”秦氏也附和喊了一聲
“江夫人今日前來，有失遠迎，還請夫人勿怪”江夫人擺擺手
“哎呀，大家都是熟識，不用這般見外，坐呀”三人坐下，賀氏有些詫異，她沒有想到這秦府竟把首輔夫人也請來了，江夫人和善的笑了笑
“近日府中事務繁忙，府中婆子收到帖子我也忘看，今日無事才看到這帖子”
“勞你特地趕來，是鄙府的榮幸”
“嗯，用茶吧”三位貴婦人各坐一方喝茶閑談，賀氏實在沒有什麽心情在這兒呆下去了，江夫人是景王的嶽母，景王給自己丈夫送了妾侍，這根刺每看到她一眼就往裏入一分，抬眸看了看時辰，淺笑道
“江夫人，秦夫人，時辰不早了，府上今日有事要處理，我得回去了”江夫人放下茶盞懶懶地看了她一眼
“許夫人，咱們難得一聚，何必急著回去呢”秦夫人附和
“是呀，今日我邀你們來鄙府賞花呢，後花院裏的金腰兒開得正盛呢”
“我方才來時也瞧見了許多金黃的金腰兒，雖因昨晚的風雨有些已凋謝，但仍有許多嬌豔的花兒供咱們賞約”不知為何江夫饒這一番話聽在賀氏的耳裏，就覺得她是在影射自己如同昨夜遭受風雨的花兒已然凋謝，新進門的妾侍如同嬌豔的正盛的花兒，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緊，指甲嵌入肉裏，疼痛讓她清醒了幾分，索性也不在藏著了，笑著搖搖頭
“實不相瞞，承蒙景王看中，送了我家老爺一名妾侍，我是當家主母，得回去仔細安排妥當”江夫人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原是如此，那我們也就不多挽留你了”
“嗯，改日我讓人寫了帖子再聚，到時還請兩位夫人賞臉”
“好，到時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