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安心的憎恨
方中就這麽維持著腰身撐扶的動作,一動不動。
久久,思緒還是有些亂,似乎是理智和情感的交織。
隻是還不等分出勝負,簡拾的下一句話就把他拉回來:“走吧,去見你女兒。”
方中所有的想法一掃而空,在溢滿喜悅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麽:“安心,她在這個村落?”
簡拾回頭看了他一眼,別有深意:“我說過,做好心理準備。”
方中的一顆心瞬間就跌入穀底,隻是,沒有親眼所見,他還是不敢相信,終究抱著一抹希望。
一路上有些沉默,來到一家破舊的泥土屋停下,看著木門上貼著的兩邊門神畫,簡拾垂著眼簾。
手放在門上一推就開了,‘咯吱’作響,進去後,就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是誰啊?”
由於屋內開著燈,所以,屋內的人一眼就看見簡拾兩人。
看著她露出疑惑:“你們是誰?來我家有什麽事情?”
“找人。”簡拾輕飄飄的兩字,卻讓老人變了臉色,“我不認識你,也沒人認識你,你好快離開我家,不然我要報警了!”
“人販子報警?”簡拾挑眉,後又笑笑:“倒也是挺有趣的,你報警吧。”
“什麽人販子,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簡拾看著她:“老人家,你有沒有做過噩夢,畢竟,從你眉宇間的黑絲來看,已經快要破體而出了,所以,你有沒有想過,你死後會如何?”不等對方回答,簡拾又道:“我告訴你吧,你死後連入畜生道的資格都沒有,你隻會在十八層地獄中不斷遭受酷刑,直到最後飛灰湮滅。”
“你在胡說什麽!”老人一下子變了臉色!看起來,很生氣。
簡拾卻不在意,而這時候,隱約的笑聲傳來,簡拾看著來源,對著方中,指向一邊的水缸處:“進去看看,你想要的答案,就在下麵。”
簡拾的話,讓方中全身一顫,想邁起腳步去,卻突然發現腳步猶如千斤重。
用盡全力,一步一步過去。
“你不能去!這裏是我家!你們這是擅闖!我要報警!報警!”老人高聲呼喊。
簡拾笑道:“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救得了你,因為,他們自身難保。連打電話叫救護車的能力有沒有,又怎麽可能還能來幫你。”
搖搖頭,簡拾的話,在老人心中落下,有種透心涼:“你做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把他們的手臂給拆了,畢竟,他們那雙手臂,沾染的怨孽太多了。”簡拾微微一笑,似乎帶著做好事的模樣。
老人心頭一顫,卻不相信:“這不可能!”
“你是覺得那個領頭的有把破手槍,我奈何不了他嗎?”看著睜大的目光,簡拾搖搖頭,並且手中突然浮現之前的手槍,“這手槍,沒用的。”
話落,簡拾微微用力,手槍就變形了,揉搓成一團,後,往老人身前一扔。
“嘭!”
地麵就被砸成一個大坑。
老人此時已經不知道說什麽,顫著唇,神色驚恐,隻是,簡拾依舊沒有留情的剁排骨。
後,看了一眼水缸,同樣跳進去,不高,也就兩米的樣子,落地後,簡拾順著微弱的光線而去。
不過幾步,就看見薑猶如石化的方中,還有一個披頭散發,看不見麵容,滿身淩亂的女人。她的雙腳都被鐵鏈扣住,她就蹲在小小的角落,抱成一團。
隻是,看見人,一會害怕的顫抖,一會有傻傻的笑著。
很明顯,精神有問題。
簡拾來到方中身邊,看著他:“還好嗎?”
方中隻覺得全身血液都在發冷,整個人就像不著一物的在冰窖中。
“她,真的是我女兒嗎……”
他不願相信。
簡拾抬眸,“騙你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而那個女人,突然雙目放光的盯著方中,齜牙裂目,她或許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麽,隻是本能的道:“女兒?女兒?哈哈哈…女兒?女兒?”
一聲聲疑問,隻是帶著濃烈的恨意卻不減。
而這猶如鋒利的匕首,一把把的刺進方中的心髒。
簡拾在一邊,看著他煞白的臉色,詢問道:“你像讓她恢複正常嗎?”
“可以嗎?”
“可以,隻是,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方中腦海回想剛才女兒一聲聲的嘲弄帶著不掩飾的恨意。
閉上雙目,聲音沙啞:“謝謝,求你讓她好起來。”
“有時候糊塗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方中閉著眼不語。
簡拾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來到女孩麵前,看著她顫栗的身體全身發抖,簡拾撥開她油膩膩的頭發,露出沾滿灰塵的麵頰,瘦的似乎隻剩下骨頭。
裸露的肌膚上青青紫紫,滿身傷痕,很多是由脫落化為印記,傷痕,新傷舊傷混聚一堂。
簡拾伸出手放在她的發絲上揉了揉:“沒事了。”
對方身體一僵,抬頭看著簡拾,小心翼翼的,一雙眸子害怕,卻又帶著疑惑。
不知道為什麽,簡拾冰涼的手,卻讓她覺得安心。
忍不住蹭了蹭。
簡拾收回手,看著女孩愣愣的麵孔,變換了下手勢,食指輕輕的往她眉心一點。
女孩瞬間就感覺一股暖流滲進腦海,很舒服,暖洋洋的。
隻是,伴隨著暖流的還是一幅幅黑暗不堪的畫麵。而隨著小女孩的長大,她恐慌了……
猛的睜大眼睛,氣喘噓噓,她想起來了!什麽都想起來了!
痛苦,憎恨,絕望!
看見簡拾,她怔了下,似乎還有些恍然,眼中的迷霧散去,真誠的道:“謝謝。”
簡拾搖搖頭,並沒有說話,隻是指向了方中。
女孩順著簡拾指的方向看去,看著方中,哪怕她剛才瘋癲,但回過神來,剛才他說的‘女兒’卻清晰的落在她的腦海。
她說不清是什麽感受,憎恨中伴隨不甘心,最終隻是嘲諷一笑。
方中看著難受,動了動唇:“安心…”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叫紅珠!”
方中眼角溢出兩行淚:“安心,我…”
“我說了,我叫紅珠!”紅珠麵色有些猙獰,一字一頓道。
看著方中的目光,是毫不掩飾的黏稠憎恨,仿佛要化為實質,刺穿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