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章:心動,怦然間
027章:心動,怦然間
“我?”慕軒目光亮了一下,那一刻他似乎可以看到那一把金質龍椅下宏大的萬裏山河,那自己指點江山的無限威儀,那萬人臣服的國泰民安。
可是那剛剛亮起來的目光隻一瞬又再次暗淡下來,對流微的話隻輕聲道了句“謝謝”就一笑置之,仿佛之前出現在腦海裏那些宏大的場麵完全不存在,或者本就不屬於自己。
算了,不過一個傀儡而已,空想那麽多又有什麽用呢?
看著他的反應,流微笑了。
她笑著攏攏披風,笑著垂眸望向映著月光波紋蕩漾的水麵,笑著搖了搖頭。
嘴角弧度未減,眼中笑意全無,終於是在成功惹得慕軒抓耳撓腮之後開口:
“皇上乃世間所存最高貴之位,承天受命,俯視萬民,本該傲視而居,卻如今隻能屈居人下,淪為棋子,受人擺布,如此滋味當真好受嗎?”
“皇上就沒有想過改變現狀嗎?就沒有想過有一日可以自主運用自己的權力做自己所愛之事,護自己所愛之人嗎?就沒有想過擺脫現下的所有束縛嗎?”
“若是想過,為何要用逼自己放下,皇上若是相信,臣妾可以試試用一顆棋子改掉整個棋局,雖不敢自比諸葛孔明,可皇上也不是劉阿鬥。”
流微一下子說了這許多話,最後抬眸看向慕軒,想要從他的神色裏尋到一絲對未來的向往。
月色下,她的眸光清麗而堅定,那樣的美顏,似乎連月下嫦娥也不敢自比。
慕軒揉了揉眼睛,似乎不相信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可是清醒過後,依舊動人。
流微站起身,凝眸看著天上清冷的月,平白生出了些許憧憬之意。
若是人生可以平淡如廝,那該多好。
她心情忽然好了一些,輕輕動了動身上的披風,將它蓋在了小皇帝身上。
並順勢靠近他說道:“今日之事,無論皇上是放在心上還是拋之腦後,臣妾都在擒芳園恭候。”
她轉身,伸了一個懶腰大步離開,打道回府。
一天的疲憊,最後披星戴月而歸,而門口正好站著乖乖等她回家的美男。
流微站在院門口看著拿著披風等著她回去的離澈,月色空明,少年的水藍色衣袍仿佛流水一般閃爍著流光。
那月下的謙謙公子,長發垂落,隨意披散下來,清冷而悠遠。
流微心裏忽然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每一次離澈一個簡單的舉動,一句簡單的話總是會觸動她的心。
看來真的是魂魄想通,他最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麽,可是她寧可把這件事忘記,就當離澈是一個最好的朋友,一個最懂她的知己。
月色下,離澈笑了笑來到她身邊,為她披上披風,笑容溫和,瞬間包容她的所有。
“每日如此待遇的話,我當會不思進取了”流微笑的溫和,隨著離澈向園子內走去。
她把自己所有最真實的一麵全部交給了麵前的男子,因為那是魂靈相交的絕對信任。
回屋之後,拖著疲憊的身子躺到床上,她微微垂眸閉上了眼睛。
多少年來,自從眾叛親離之後,她一直孑然一身,找不到任何棲身之所,就連三百年後的天下,但凡冥師的名號放出也是人人得而誅之。
而如今能有離澈帶給她這樣的溫暖,已然不易。
她入睡,睡的安然而沉靜,仿佛經曆了三百年的磨難終於找到了棲身之所。
就連身後的床也變得格外溫暖,格外舒服,格外令她流連忘返。
那一刻的溫柔,讓她忍不住將身體向身後之人縮了一縮,好讓那樣的溫暖遍布全身,洗盡三百年的孤寂與煎熬。
離澈感到懷裏女子動了動,小小的身子緊貼著他,那是一種炙烈而陌生的感覺,絲絲入扣,讓他格外心疼。
他攏緊了自己的手臂,想要將女子小小的身軀全部包住,讓她不再寒冷,不再孤寂。
究竟何時會有如此感覺,他也不清楚,可是他知道他並不想丟開她。
他低頭,眸光輕輕對上女子的長睫,月色下,長睫微翹,平白生出了些許水光,晶瑩如琉璃,羨煞世間萬般美景。
可是這一刻的淒涼卻動了他的心,他低眸輕輕吻上那一滴水珠,想要用自己的溫暖去融化那一份穿越三百年的孤寂。
女子被這局部的溫暖弄的動了動,轉過身正好麵對著他的懷抱。
他沒有再動,怕是驚了她,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怕被父母發現一般小心翼翼的後退了一點,為了防止她醒,又為了防止她推開他。
他凝神看著她,最終與她平躺在一起麵對麵近在咫尺的距離睡下。
他不懂,她說的男女授受不親,他懂的隻是按照自己的既定目標前行,而靠近她竟然也成了他不自覺的喜好。
聽著她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那樣就可以睡的很好。
垂鈴殿中,依舊是稀稀疏疏的燈光,夜已深,連伺候的丫頭婆子們也全部休息,殿中長燈下唯有一個身影還在研究著一本竹簡。
餘紓隨眼神認真的盯著竹簡上的字,十年了,她一直對著這一本再世還魂的書苦苦研究,卻絲毫找不到閣主的影子。
可是今日,選妃大殿之上,她分明感覺到了那一股專屬於他的氣息,盡管微弱卻是那樣真實。
她知道一定是閣主回來了,她等了十年,盼了十年,熬了十年,終於又等到了他歸來的那一天。
終於,門忽然動了動,似是微風拂過,不留痕跡。
她的眸光驟然一亮,久等之後見到最後的希望欣喜,早已經掩蓋過了十年之中所有的心酸悲苦,一瞬間迸發。
她嘴角上揚,眸中是少女心底最單純明澈的一份的開心,還沒有來得及叫一聲“閣主”就被林川掐住了脖子一路按到背後的牆上。
他的手力氣極大,眸光狠厲,聲音還是一樣可是總代了一抹淩厲的殺意:“你忘了我最後立下的規矩。”
“閣主”餘紓隨聲音顫抖,從嗓子裏擠出幾個難受的音符:“紓隨不敢忘,我天清閣中人,無論是因任何緣由,何時何處,都不得動慕羽分毫。”
說到這幾個字,餘紓隨眼裏晶瑩陣陣,她最真的真心全部給了麵前這個男子,二十年來,她追隨他,聽從他,隻要他開心她可以什麽都不在乎,可是最後等到的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那你是不是違反了我的規矩。”
“沒有,我沒有,是方瑜,是方瑜。”餘紓隨隻會簡單的重複這幾個字,她害怕,害怕讓林川看到她的真心,害怕讓林川知道她的在乎。
因為愛上閣主是天清閣的大忌,讓他知道她就必須要離開,她就連看他一眼的資格都會失去。
林川這時才終於放開她,手上在剛剛暴起的青筋稍稍收斂最後連同手一起隱入廣袖之中。
藍衣輕動,容顏未變,依稀還是當年的樣子,那樣一個清冷到超越世間一切的男子,隻有在遇到慕羽時才會牽動那永遠平淡的情緒。
“閣主,是方瑜盜了我當年留在天清閣的七月花。”餘紓隨立刻跪下,低頭偷偷掩去剛剛溢出來的淚花,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靜,繼續道:“不過我父親會把真正的七月花送給溫涼的,你是他大師兄,他的解毒術你最了解不是嗎?”
林川這時才稍稍平靜一些,轉身低眸看著跪在地下的女子。
十年了,十年未見他一見麵就如此對這個對自己最忠誠的左護法,實在是不該,可是剛剛那樣的舉動竟然超出了他的控製能力。
難道是方瑜趁他不備又亂了他的心脈,看來以後還是要小心了。
他彎下腰,抬手輕輕扶住餘紓隨的肩膀,良久道了一句:“起來吧。”
“謝閣主。”餘紓隨站起來卻依舊不敢抬眸看他,她想見到他,可是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眼中還殘餘的淚花。
東風淩冽,忽然吹開了垂鈴殿關的本就不太緊的窗戶,帶著些許寒涼滅掉了桌案上唯一亮著的燈。
趁著月色還沒有照進來的那一霎那,餘紓隨眸中的淚終於悄悄滑落,多少年了,她今生第一次落淚,原來這滋味竟是如此苦澀,如此讓人難以消受。
而且一滴幾乎可以有帶出一串眼淚的能力,她很想,很想撲倒他懷裏大哭一場,很想與他再回到天清閣的生活。
可是,已經晚了。
十年前,方瑜篡位之時,一切都全然變化,從前也從那時起再也找不回來了。
“十年了,天清閣還好嗎?”林川轉身,負手而立看向外麵略帶清冷的月光,似乎是在有意給她一個流淚的空檔。
餘紓隨精致美麗的臉上,那一道晶瑩的劃痕猶如最悠遠雪山上的冰花,純淨美好。
原來,閣主一直在給她留餘地,原來他一直在容忍她壞了天清閣的規矩。
她稍稍平複,像十年前很多次一樣在他身後抱拳低頭,聲音沉靜:“天清閣一切安好,方瑜的行動依舊在屬下監視之中。”
“好。”林川應了一聲,身子隨著周身縈繞的如水紋一樣的光漸漸消失,最後徒然停留於空氣中的隻有微弱的兩個字。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