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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夏心不在焉的夾了一塊豬腳,吃了下去。
老趙笑著說:“年輕妹子愛漂亮,怕長胖,你還給人家夾豬腳這麽油膩膩的東西!”
陳阿姨笑著說:“你看我!以前沒飯吃,就想著吃飯,現在就想著肉是好東西!”
“你跟小葉打電話了沒?”老趙笑嗬嗬的說道。
“打過了!”江小夏放下筷子笑著說道。
“好好好!”老趙點點頭。
……
從老趙家裏回來,江小夏就回了家,夜裏她又開始失眠了,幾乎通宵沒睡,腦袋裏全是前世今生的畫麵,支離破碎一卻又異常清晰,第二天頂著黑眼圈起來搬家。
趙大嬸兒和板栗子一塊兒過來幫忙,不搬家的時候永遠都不知道家裏的東西多,搬家的時候才發現三輛板車都不夠用,最後又借了一輛大板車。
“你也給我出息點兒,讓我去城裏享福!”趙大嬸兒拍了拍板栗子的腦袋瓜子:“我這輩子還沒見識過城裏的房子住起來究竟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趙大嬸兒要強,這會兒看見江小夏搬家,高興之餘,看著自家女兒又忍不住有點兒發酸:“我不希望你跟你夏夏姐一樣爭氣,但是也要好好努力!”
板栗子有些心不在焉:“嗯嗯哦哦!”胡亂答應著。
趙大嬸兒要強,原本不過是借機敲打板栗子,讓她好好學著上進,這會兒看見她不說話,卻有些生,拍了拍她的頭:“跟你說話呢!你幹什麽呢!神神叨叨的!?”
板栗子這才回過神來,她心裏擱著事兒,又是個沒有心機城府的主兒,高興不高興都寫在臉上,這會兒不太高興,也不太願意搭理她媽媽:“那你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趙大嬸兒氣得要命,在板栗子腦門兒上就來了一記,板栗子吃痛,她也覺得態度不太對,但是也拉不下這個臉跟媽媽道歉,癟癟嘴:“我進去看看還有什麽東西落下沒?”
說完轉身就進去了。
“這孩子這些天都神神在在的,高興地時候恨不得跳起來大喊大叫,不高興的時候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沒事兒的時候就坐著發呆,我們不去管她!”
趙大嬸兒搖了搖頭,也跟著進去搬東西了。
其他人也都知道他們兩母女向來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也都不太在意。
把最後一個泡菜壇子也搬上了車,駕了驢子就準備走了,但是毛曉鳳又舍不得上車了……
毛曉鳳平時十分嫌棄這個屋子,太破了!這會兒真的搬走了,又有些舍不得,明明東西都搬上了馬車,其他人都上了馬車,唯獨她不肯走,站在門口盯著屋子看:“我再進去看看!”
她拿著鑰匙又開了門,進去看了一會兒發現確實沒有遺漏什麽東西又出來了,又站在門口、
趙大嬸兒跳下來,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說你走了又不是一輩子不回來了,這樣做給誰看呢!”她好氣又好笑:
“以後還是要回到村裏來的!要是換做我,巴不得不回來了!”
毛曉鳳忽然離開家,還有些不習慣,隻是幹笑:“走吧!”
毛曉鳳有點兒殘疾,趙大嬸兒扶著她上了車,剛剛上車,李招娣就跑了過來:“你們搬家怎麽不跟我說!?”
她身子橫在車前:“不許走!”
詩雲:“一局輸贏料不真,香銷茶盡尚逡巡。
欲知目下興衰兆,須問傍觀冷眼人。”
卻說封肅因聽見公差傳喚,忙出來陪笑啟問。那些人隻嚷:“快請出甄爺來。”封肅忙陪笑道:“小人姓封,並不姓甄。隻有當日小婿姓甄,今已出家一二年了,不知可是問他。”那些公人道:“我們也不知什麽‘真’‘假’,因奉太爺之命來問你。他既是你女婿,便帶了你去親見太爺麵稟,省得亂跑。”說著,不容封肅多言,大家推擁他去了。封家人各各驚慌,不知何兆。那天約二更時,隻見封肅方回來,歡天喜地。眾人忙問端的,他乃說道:“原來本府新升的太爺,姓賈名化,本湖州人氏,曾與女婿舊日相交。方才在咱們前過去,因看見嬌杏那丫頭買線,所以他隻當女婿移住於此。我一一將原故回明,那太爺倒傷感歎息了一回。又問外孫女兒,我說看燈丟了。太爺說:‘不妨,我自使番役務必探訪回來。’說了一回話,臨走倒送了我二兩銀子。”甄家娘子聽了,不免心中傷感。一宿無話。至次日早有雨村遣人送了兩封銀子、四匹錦緞,答謝甄家娘子。又寄一封密書與封肅,托他向甄家娘子要那嬌杏作二房。封肅喜的屁滾尿流,巴不得去奉承,便在女兒前一力攛掇成了,乘夜隻用一乘小轎,便把嬌杏送進去了。雨村歡喜自不必說,乃封百金贈封肅,外又謝甄家娘子許多物事,令其好生養贍,以待尋訪女兒下落。封肅回家無話。卻說嬌杏這丫鬟,便是那年回顧雨村者,因偶然一顧,便弄出這段事來,亦是自己意料不到之奇緣。誰想他命運兩濟,不承望自到雨村身邊,隻一年便生了一子。又半載,雨村嫡妻忽染疾下世,雨村便將他扶側作正室夫人了。正是:
“偶因一著錯,便為人上人。”
原來雨村因那年士隱贈銀之後,他於十六日便起身入都。至大比之期,不料他十分得意,已會了進士,選入外班,今已升了本府知府。雖才幹優長,未免有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員皆側目而視。不上兩年,便被上司尋了一個空隙,作成一本,參他“生性狡猾,擅纂禮儀,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結虎狼之屬,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語。龍顏大怒,即批革職。該部文書一到,本府官員無不喜悅。那雨村心中雖十分慚恨,卻麵上全無一點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過公事,將曆年做官積的些貲本並家小人屬送至原籍安插妥協,卻是自己擔風袖月,遊覽天下勝跡。
那日偶又至維揚地麵,因聞得今歲鹺政點的是林如海。這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乃是前科的探花,今已升至蘭台寺大夫。本貫姑蘇人氏,今欽點出為巡鹽禦史,到任方一月有餘。原來這林如海之祖曾襲過列侯,今到如海已經五世。起初時隻封襲三世,因當今隆恩盛德,遠邁前代,額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襲了一代,至如海便從科第出身。雖係鍾鼎之家,卻亦是書香之族。隻可惜這林家支庶不盛,子孫有限,雖有幾門,卻與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沒甚親支嫡派的。今如海年已四十,隻有一個三歲之子,偏又於去歲死了。雖有幾房姬妾,奈他命中無子,亦無可如何之事。今隻有嫡妻賈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歲。夫妻無子,故愛女如珍;且又見他聰明清秀,便也欲使他讀書識幾個字,不過假充養子之意,聊解膝下荒涼之歎。
雨村正值偶感風寒,病在旅店,將一月光景方漸愈。一因身體勞倦,二因盤費不繼,也正欲尋個合式之處暫且歇下。幸有兩個舊友亦在此境住居,因聞得鹺政欲聘一西賓,雨村便相托友力,謀了進去,且作安身之計。妙在隻一個女學生,並兩個伴讀丫鬟。這女學生年又小,身體又極怯弱,功課不限多寡,故十分省力。堪堪又是一載的光景,誰知女學生之母賈氏夫人一疾而終,女學生侍湯奉藥,守喪盡哀,遂又將要辭館別圖。林如海意欲令女守製讀書,故又將他留下。近因女學生哀痛過傷,本自怯弱多病的,觸犯舊症,遂連日不曾上學。雨村閑居無聊,每當風日晴和,飯後便出來閑步。
這日偶至郭外,意欲賞鑒那村野風光。忽信步至一山環水旋,茂林深竹之處,隱隱有座廟宇,門巷傾頹,牆垣朽敗,門前有額題著“智通寺”三字。門傍又有一副舊破的對聯曰: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雨村看了,因想道:“這兩句話,文雖淺近,其意則深。也曾遊過些名山大刹,倒不曾見過這話頭。其中想必有個翻過筋鬥來的,也未可知,何不進去試試。”想著,走入看時,隻有一個龍鍾老僧在那裏煮粥。雨村見了,便不在意,及至問他兩句話,那老僧既聾且昏,齒落舌鈍,所答非所問。
雨村不耐煩,便仍出來,意欲到那村肆中沽飲三杯,以助野趣。於是款步行來,剛入肆門,隻見座上吃酒之客有一人起身大笑,接了出來,口內說:“奇遇,奇遇。”雨村忙看時,此人是都中在古董行中貿易的號冷子興者,舊日在都相識。雨村最讚這冷子興是個有作為大本領的人,這子興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說話投機,最相契合。雨村忙亦笑問:“老兄何日到此,弟竟不知。今日偶遇,真奇緣也。”子興道:“去年歲底到家。今因還要入都,從此順路找個敝友說一句話,承他之情,留我多住兩日,我也無甚緊事,且盤桓兩日,待月半時也就起身了。今日敝友有事,我因閑步至此,且歇歇腳,不期這樣巧遇。”一麵說,一麵讓雨村同席坐了,另整上酒肴來。二人閑談慢飲,敘些別後之事。雨村因問:“近日都中可有新聞沒有?”子興道:“倒沒有什麽新聞,倒是老先生你貴同宗家出了一件小小的異事。”雨村笑道:“弟族中無人在都,何談及此?”子興笑道:“你們同姓,實非同宗一族。”雨村問是誰家。子興道:“榮國府賈府中,可也不玷辱了先生的門楣了。”雨村笑道:“原來是他家。若論起來,寒族人丁卻不少。自東漢賈複以來,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誰能逐細考查。若論榮國一支,卻是同譜,但他那等榮耀,我們不便去攀扯,至今故越發生疏難認了。”子興歎道:“老先生休如此說。如今的這寧榮兩門也都蕭索了,不比先時的光景。”雨村道:“當日寧榮兩宅的人口也極多,如何就蕭索了?”冷子興道:“正是,說來也話長。”雨村道:“去歲我到金陵地界,因欲遊覽六朝遺跡,那日進了石頭城,從他老宅門前經過。路北,東是寧國府,西是榮國府,二宅相連,竟將大半條街占了。大門前雖冷落無人,隔著圍牆一望,裏麵廳殿樓閣,也還都崢嶸軒峻;就是後一帶花園子裏,樹木山石,也還都有蓊蔚洇潤之氣,那裏像個衰敗之家!”子興笑道:“虧你是進士出身,原來不通!古人有雲:‘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雖說不似先年那樣興盛,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氣象不同。如今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畫者無一;其日用排場,又不能將就省儉。如今外麵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了。這還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誰知這鍾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如今的兒孫竟一代不如一代了。”雨村聽說也納罕道:“這樣詩禮之家,豈有不善教育之理。別門不知,隻說這寧榮兩宅,是最教子有方的。”子興歎道:“正說的是這兩門呢。待我告訴你:當日寧國公與榮國公是一母同胞弟兄兩個。寧公居長,生了四個兒子。寧公死後,長子賈代化襲了官,也養了兩個兒子。長名賈敷,至八九歲上便死了。隻剩了次子賈敬襲了官,如今一味好道,隻愛燒丹煉汞,餘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喚賈珍,因他父親一心想做神仙,把官倒讓他襲了。他父親又不肯回原籍來,隻在都中城外和道士們胡羼。這位珍爺倒生了一個兒子,今年才十六歲,名叫賈蓉。如今敬老爹一概不管,這珍爺那裏肯讀書,隻一味高樂不了,把寧國府竟翻了過來,也沒有敢來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