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織夢者與精靈牧歌

  不知過了多久，圖書館底層區域終於迎來了第一位拜訪者。當這位拜訪者剛剛走近的時候他環視了一圈，然後麵帶疑惑的轉身離開了。


  他走到第十步，又轉身回到剛才立足的地方，這次他的表情轉變成了震驚。此刻，這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之中，幾麵巨大的鏡子使得這裏顯得格外的寬敞明亮。每一本書都被分門別類的安置在粉刷一新的書架之上。抽動鼻翼還能聞到淡淡的花香，而花香的來源就在於書架周圍與穹頂或放置或懸掛著的大大小小的花盆，這裏儼然成了一處花園。


  蓋烏斯館長一如既往的享受他的睡眠，隻是這時的他睡的更舒服了。他躺在一張巨大的躺椅上呼聲震天，同時旁邊一張藤木小桌上擺放著一壺摩根草葉茶與一盤吃剩的糕點。


  看到這一切這第一位拜訪者目瞪口呆的離開了，完全忘記了來此的目的。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是什麽魔法改變了這一切，還是這都是幻覺？”


  時間在一朵花孕育成一顆青澀果實的過程中；在一隻毛毛蟲化繭成蝶的堅持中，在孩子微小卻令人欣喜的成長中悄然流逝。魔法圖書館的一處角落變成了最令人愉快的地方，往日的衰敗如掀去的一頁日期薄般不複存在。


  美中不足的是，來到這裏的人總是會在暖絨絨如毯子一般的日光下酣然睡去，的時刻短暫的可憐。貝麗絲汀看著這一切不滿的皺起眉毛，然後轉動起她的小腦瓜。


  她在圖書館中度過了自己的十四歲生日，蓋烏斯館長送她的禮物便是她一直渴望卻無權接觸的一本書，《古神諭匯編》。懷著激動的心情貝麗絲汀打開了這本她一直以來感到莫名親密與熟悉的一人高厚重圖書，一種從未見過卻立即能夠辨識出的文字出現在眼前。


  蓋烏斯看著完全沉浸在之中的女孩感到不可思議，他很懷疑女孩能夠看懂這本書，因為這完全是由古神語匯繤而成的上古遺軼。即便是他也不可能通讀下來，跟何況是一個孩子？因此他也僅僅以為這孩子隻是滿足了膨脹的好奇心而已。如果他知道貝麗絲汀完全明白字裏行間的意思的話他怕是會震暈過去吧。


  第二日，平靜的圖書館裏傳出蓋烏斯館長憤怒的如猛獸一般的咆哮聲。一夜之間，他濃密的頭發消失的幹幹淨淨，和色諾芬尼淪為一類。心痛懊惱之後，他不得不帶上厚重的巫師帽，然後立刻將唯一可能的犯罪嫌疑人關到自己的房間，並實行了為期一天的禁閉懲罰。不過，如果他也聽過梅爾夫人關於智慧和禿頂之間必然關係的言論的話，一定會有所安慰。


  被關進房間的貝麗絲汀確定蓋烏斯院長已經走了，便衝到床邊，從床底掏出一個木盒，裏麵葬著館長灰白交雜的頭發。她看著頭發樂不可支，打了個響指。一隻五彩斑斕的蜘蛛從中爬出，順著她修長的手指慢騰騰踱到手心，然後沒入血肉內消失不見了。


  憤怒的蓋烏斯館長，一整天都巡視在自己的領土上，像一隻失去了方寸的暴躁老獅子。瞌睡一次也沒有找上他，看來憤怒同樣可以振奮人的精神。而來到圖書館的人看到這樣散發著危險氣息的老人也都怏怏的、乖乖的翻閱著書。神奇的，沒有一個人犯瞌睡。


  在貝麗絲汀頂著夜色悄然溜進老人房間並剃光他頭發的那一刻，潛藏在他發絲中無數年頭的造夢者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有人類能夠看到它的存在，並一下子搗毀了它精挑細選的藏身地。驚懼之中，它抽斷了夢網中的一根絲線。


  曾遍布圖書館那個陰暗角落，使人白日瞌睡的無形夢網碎掉了。當灰塵怪被驅趕走時，他還嘲笑嫌棄過那個連隱形都辦不到的精怪。如今，輪到自己無所遁形的時候，它才明白灰塵怪的重要，領悟到唇亡齒寒的道理。可惜，太晚了。

  生日的第二天，須發皆白的大魔法師特洛夫來到圖書館深處，這裏的一切令他感到陌生，於是他嘟嘟囔囔的抱怨：“這裏怎麽和十年前不一樣了，那我還怎麽找到精靈曆史年鑒？真是添麻煩啊。”說完他念出一道咒語，所有的書立刻漂浮到他的四周，在他麵前一本本的列隊而過經受檢驗。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書架最頂端貝麗絲汀看到老人焦急的模樣，略微思考了一下念出了同一個咒語。立刻，一本厚重的書冊便迅速的向著特洛夫飛去，彭的一下把老魔法師砸了一個仰麵朝天，所有的書紛紛掉落到地上。


  貝麗絲汀驚愕的看到她無意中造成的意外事故，完全傻掉了。


  特洛夫挪開覆蓋在臉上的書看了一眼欣喜的發現正好是他所要找的於是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貝麗絲汀吐了吐舌頭，再一個咒語將所有的書歸位後灰溜溜離開了，內心中因為做錯事卻逃過懲罰感到萬分羞愧。


  看到少女離開蓋烏斯從一處拐角走了出來，喃喃地說道：“她是如何學會魔法的呢？似乎沒有人教過她吧，真是奇怪啊。”


  夜色如水，寶石般深邃的星空靜謐而悠遠，巴斯特星漸漸遠離大陸上空，向宇宙的深處漸行漸遠。


  墨丘利星的身影若隱若現，催促著旅人們啟程回家，同時庇佑著商業的繁榮。當墨丘利星處於天空正中的時候，就到了所有集市最熱鬧和繁榮的時候。商人們已經準備起狂歡所需的一切，而稅務官們也縫好了口袋等著錢幣們前赴後繼的填滿它。


  夜幕中流淌著醉人的旋律。仿佛無形中有一雙手熨帖著人的耳朵，撫慰著人的心靈。夜色伴著歌聲，宛如絲薄的河流被美麗的花兒墜飾著。使人不禁有置身於森林草原，或在遊牧馳騁或在采摘狩獵的平靜遼遠的感覺。


  “精靈的牧歌？”倫道夫聽到這優美的歌聲後不禁動容，“難道那早已遷移到避世之地的種族又回來了嗎？”


  一道閃光之後倫道夫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歌聲傳出的地方。圖書館的天台上，白衣少女神情莊嚴而肅穆，嫋嫋的歌聲仿佛少女的手一般柔軟又仿佛陳釀的美酒一般甘醇，使人陷入對久遠往事的遐思之中。


  倫道夫與少女身後的蓋烏斯互相點頭示意，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驚奇。


  精靈，那個在遠古時期曾與人類締結真摯友誼的種族，在某一個時期卻突然神秘失蹤。他們逐漸成為了隻是在傳說與曆史典籍之中的存在。他們的語言也漸漸被遺忘幾乎徹底消亡。難道這個女孩是精靈族的後裔嗎，否則她又是如何懂得這失落文明的語言呢？

  牧歌的渲染力和感染力強大到令人瞠目。它漸漸飄散擴展，直至籠罩住整個學院。所有清醒著的還有睡夢中的人都聽到了它的旋律。各自陷入美妙的感受中。


  色諾芬尼停下手中的實驗，動了動耳朵。他設計的能隔絕一切聲音的魔法壁壘也沒能擋住牧歌的穿透力，因為那是直接在人們心靈中響起的聲音。


  蓋烏斯與倫道夫一起打卡開塵封已久的筆記，如同推動一扇封閉日久的石門一般凝重。他們沿著時間的線索向前摸索著、探究著……然後，他們匯集整理了所有的線索，鎖定住一個名字：康斯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