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欲無禍於昭昭
清晨，早起的事物才剛剛蘇醒，睡眼朦朧的伸著臂彎擁抱這新的一天。閉著眼睛輕輕一嗅，都能聞見空氣中淡淡的潮濕的氣息。
此刻的丞相府也是寂靜一片，偶有幾個丫鬟笑著打聲招呼，而後端著銅盆走進各個住處，伺候主子起身。
雖是清晨，但舒荷院內已是熱鬧非凡，一身形曼妙的女子對著丫鬟手中的各式各樣的新服，左右抱怨道“不好，不好，這些衣服都不好看，我怎麽能穿這些去見四王爺呢？”
轉頭又撲向身後那雍容華貴的女人，撒著嬌，“娘，這些衣服都不好看，柔兒該怎麽辦啊。”
女人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就知道你會這樣……來人把東西拿上來。”
剛說完，一丫鬟托著一四方的錦盒進來。
女子突然眼睛反光，飛跑過去，輕輕撫摸著那精美的錦盒“娘，這是尚衣坊……”
女人笑笑，“昨個連夜讓人趕製的，你試試，看合不合適。”
一身淡水柔黃色的抹胸紗裙，配著一淺白色的外坎輕衣，包裹著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使人看上去不顯輕浮，又引人遐想。
女子嬌羞的低著頭，“娘，柔兒好看嗎？”
“好看，好看，誰家的女子也比不上娘的柔兒，就衝著這身衣裳，今日柔兒可要好好表現一番，挫挫那個小賤人的銳氣。”
聞言，女子嘴角露出一絲蔑笑，“娘放心。”
與舒荷院相比，楓葉亭倒顯得寂靜無比，許是時間還早，院內幾乎都聽不見行人的腳步聲。
寄月端著洗漱的水進來，看見靜坐在窗邊的那人微微一愣，“小姐，你醒了？”
“嗯，反正也睡不著就起身了。”女子轉過頭來，笑容溫暖和煦。
寄月輕輕的將水放好，對著那人道：“那寄月先伺候小姐洗漱吧。”
“好。”
待收拾好一切，寄月抱著幾件衣服從內室出來，那人卻坐在那恣意的享受麵前的那碗白米粥，時不時的嘖嘖讚歎。
“小姐，這些衣服，你想穿那件？”
傾城回頭，看著寄月手上那些漂亮雅致的衣服，皺了皺眉，“這些都不要，把那件湖白色的拿出來，就穿那件。”
寄月頗有些微愣，無奈，但也照著從箱底翻出那件湖白色的衣服，忍不住埋怨“聽小彩說，今日二小姐專門穿了一件連夜從尚衣坊趕製出來的衣服，可好看了。小姐倒好，卻選了一件最不起眼的衣服，這樣的話四王爺還怎麽注意到小姐。”
傾城接過衣服，撇了撇嘴，轉身進了屏風後，“我為什麽要引起他的注意？”
“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側王妃為何平白無故的邀兩位小姐去遊湖，多半是四王爺默許的，想借機挑選四王妃，可小姐倒好一點都不上心。”
一道清麗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我為什麽要上心，我又不想當他的王妃。”
“這要是當上四王妃，以後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這是多少女子做夢都想的事，可小姐不抓住也就算了，還死命的往外推。”
傾城從屏風後出來笑著敲著寄月的腦袋道，“你這丫頭想的還挺多，我的婚事你也操心，哎……可不能再把你留在身邊了，得早早的嫁出去才好，讓你去操心你家男人的事。”
聽罷，寄月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低著頭語氣嬌羞 “小姐…說什麽呢。”
看著寄月的模樣，傾城心情一片大好，“別害羞了，來給我綰個發髻，你總不能讓我披頭散發的就去赴約吧。”
寄月雖嘟囔，但也給傾城綰了個簡單大方的明月髻。
一身湖白色的衣裙穿在傾城身上，更是輕衣勝雪，意氣從容。裙角處的那株仙梅恰到好處的為那人平添了幾分仙氣。
一雙剪水清瞳深若點墨，顧盼間竟別有一種風流之美……
寄月一時看的有些呆，愣了半天才說道，“小姐穿什麽都好看。”
傾城剛想揶揄覬覦寄月，就聽見屋外傳來聲音，“三小姐，四王府的馬車已在外等候多時了。”
“哦，我知道了，這就去。”
傾城笑著拍了拍寄月的肩膀，向門口走去。
顧漫柔因來的早，一直站在門口等著傾城，顯得十分不悅。
傾城剛走進，一陣抱怨披頭蓋臉的就砸了下來，等那人消了火，傾城才抬頭，淡淡一笑，“是傾城不好，讓二姐久等了。”
顧漫柔也不理會傾城的道歉，“哼”的一聲，鑽進馬車。
傾城看著顧漫柔的背影，略顯無奈，這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爭，說的一點也沒錯。搖了搖頭，躬身進了馬車。
一路上二人都默默無語，傾城閉著眼睛休息，顧漫柔在偷偷的打量傾城，看她穿的平凡簡單，才暗暗放下心來。
“兩位小姐，四王府到了。”
顧漫柔率先下來，轉頭柔聲的對著傾城道：“三妹來，抓著二姐的手下來，小心些。”
臨總管看著顧漫柔，笑了，未曾說話。
站在車上的傾城，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心裏暗暗埋怨，這顧漫柔要表現也不需要拉著我吧。
“二小姐，這種粗活還是老奴來就好。”臨總管笑著替傾城解圍。
顧漫柔訕訕的縮回手，她本來也不想扶著這賤人，既然效果都達到了，倒省了心了。
待傾城下車後，臨總管道：“二位小姐，側王妃正在湖心亭等候，老奴這就帶小姐們過去。”
“有勞臨總管。”
傾城因來過四王府多次，對於府內的景致也就見怪不怪，走在身後的顧漫柔卻一路都在偷偷的左右張望，心中暗暗道：將來，這些都是屬於我的。
“兩位小姐，到了，老奴先告退了。”
傾城看向不遠處的那抹身影，皺了皺葉眉。
“漫柔給側王妃請安。”顧漫柔率先迎了上去，謙遜又恭敬。
女子轉過頭來，看見二人，笑了，“我隻知三小姐傾國傾城，沒想到這二小姐也容貌不凡，這顧丞相可真有福氣，能有這麽兩個美麗動人的女兒。”
“多謝側王妃誇獎。”
女子看向傾城，語氣誠懇真切，“上次……多謝傾城姑娘救了王爺的命。”
傾城微微頷首，語氣淡漠疏離，“側王妃客氣了，王爺因我而受傷，我救王爺是理所當然的，擔不起側王妃的謝意。”
顧漫柔站在那，一頭霧水，什麽救命？受傷？難道王爺因這個小賤人而受傷了？可為何未聽見半點風聲。
女子見傾城故意淡化自己的功勞，也隻是揚眉一笑，“兩位小姐也別光站著了，船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上船再聊。”
一隻體型高大，氣質典雅的畫舫，安靜的停靠在湖邊，等候來人。
風月如淺笑著迎著二人上了畫舫，正打算自己也上去時，被一陣緊促的腳步聲打斷，“側王妃，您快去看看吧，廚房裏的李嬤嬤跟張大娘打起來了。”
“怎麽回事？”
“奴婢也不知什麽事，側王妃您還是先去看看吧。”
風月如歉疚的轉過頭來，對著傾城她們，“這……”
“側王妃還是先去處理府上的事吧，漫柔跟三妹先在船上等候側王妃。”
風月如看了眼傾城“嗯”了一聲，隨丫鬟向廚房走去。
一下子隻剩下傾城二人，顧漫柔趁著傾城轉身的空隙，鬆掉了畫舫的拴繩，畫舫開始慢慢悠悠的向湖心飄去。
傾城坐在坊內，靜靜的喝茶，也未察覺怪異。
顧漫柔站在坊外，看著傾城眼中頓生歹意，柔聲的笑道“三妹，你快來看這是什麽？好奇特。”
傾城慵懶的瞥了她一眼，無意搭理她，怎料顧漫柔不厭其煩一遍一遍的喊著，擾的她愣是煩悶不已，腳步拖遝的向外走去。
“什麽東西？”
見傾城出來，顧漫柔一改溫暖的語氣，陰狠的笑道，“沒東西，我要是不這樣說，你能出來嗎？”
傾城冷冰冰的問道，“你到底想幹嘛？我沒閑工夫陪你發瘋。”說完轉身打算進去。
顧漫柔一把扯住傾城的衣袖，“想走？我可告訴你，這四王妃的位置注定是我顧漫柔的，你個庶出的丫頭，想都不要想。”
她突然陰險的笑了一聲，“而死人才不會有所謂的妄想。”
“無聊”，傾城本想甩開她的禁錮，怎料顧漫柔拽的緊緊的，忍由自己怎麽使勁也甩不掉她的手。
兩人推推搡搡的就站到了坊邊，這下傾城可算明白這顧漫柔打什麽主意了，她想借機把我推下去，好無人跟她爭四王爺。
岸邊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顧漫柔冷笑一聲，看著風月如朝這邊望來，慢慢的鬆掉拽著緊緊的手。
傾城背對著湖邊，根本無意識到那邊有人來，感覺到顧漫柔拽的力氣小了些，猛的一揮衣袖甩掉她的手。
“啊，救命…”顧漫柔尖叫一聲，重重的摔下湖去，濺起半人高的水花。
這一下把傾城給嚇傻了，自己根本沒使多大力氣，怎麽會……
“來人啊，救命啊，有人掉湖了。”身後傳來陣陣呼救聲，傾城心裏涼了半截。
聽雨閣
男子背對著來人，手扶著椅背，語氣默然“消息可靠？”
“千真萬確，確是靈溪國前朝的公主。”
聞言，男子的眉頭深深蹙攏，她，到底還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耳邊傳來急切的呼救聲，一陣一陣的越來越高。
男子回身，“誰在喊救命？”
隨從急匆匆的跑來，“回王爺的話，是丞相府的小姐不慎掉入湖中……”
她？
隨從的話還沒說完，淩亦逸就一個箭步飛身而出。
此刻的湖邊已圍著數人，嘈雜聲不絕於耳，站在岸上的人也都是膽戰心驚的看著湖心那個若隱若現的小點。
顧漫柔被湖水包圍著，冷的發抖，她落眼望去，幾個會水的下人正使命的往這邊遊來，她冷冷的笑了，在這裏誰也不曾想到她一個千金小姐會水，而且水性很好。
這一次，她輸定了。
傾城依舊保持著顧漫柔落水時的姿勢，一動未動，就那般如雕塑般的看著在水中掙紮的那人。
心似涼水澆透，我本無心害你，你為何苦苦相逼。
突然人群中安靜下來，因為他們看見一人影飛身向湖心而去，幾個蜻蜓點水，就將落水之人抱在懷中，飛身上岸。
傾城站的那艘畫舫也被人拉到岸邊。
顧漫柔被淩亦逸抱在懷裏，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瞥了眼周圍，斷斷續續的說道，“…王爺…您…別責怪妹妹，她…不是…故意…要推我的。”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