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歲歲年年人不同
出了門，小七一個人深情悲傷，漫無目的的向前走，此刻他不想看見任何人，也不敢去想傾城看向六哥時的眼神，他甚至希望躺在那昏迷不醒的是自己……
腦子裏越想越亂，腳下的步伐也不自覺的加快，飛跑著穿過條條小道最終停在那條長長的堤壩上。
小七頹廢的癱倒在地，頭頂上的日光微微有些射眼刺人，這是第四天，暴雨在今天清晨的時候突然的停止，然後便是豔陽高照，速度快的都讓人來不及反應……
湖麵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波光粼粼，看上去就像嵌滿寶石的錦綢，那般絲滑柔順。微風吹過，水麵上泛起圈圈漣漪。
陣陣的湖水在風兒的引領下依舊是輕輕拍打著長堤，發出嘩嘩的聲響。那段被衝擊的堤壩如今也修複好，水位也不在上漲，一切都已慢慢的變得與平時一樣，可是又有些地方不在與當初一樣。
這些變化中的微妙，隻有他獨自一人苦苦品嚐……
不知在長堤上呆了多久，隻知道太陽已夕陽西下，小七緩緩的起身，目視著一望無際的湖麵，眼神清明的道：“願你幸福。”
淩亦澈眉頭緊鎖的站在案台前查看水利分布圖，雖說現在暴雨已停，可是水位依舊漫過警戒線，隨時都可能發生危險。
傾城坐在那靜靜的注視他的一舉一動，就連他微微眯眼也不放過，她想起那天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洪水衝走的那一幕就心慌，差一點，差一點就見不到他了。
“怎麽了，怎麽這樣看著我？”淩亦澈放下手中的水利分布圖，笑著走到傾城的麵前問。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那天你被洪水衝走的那一幕，有些害怕。”
淩亦澈將傾城摟著靠在自己的腰上，輕輕撫著她的長發，柔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傾城環抱著他，手臂越收越緊，像似要將他揉進身體裏一般。
淩亦澈有些詫異，輕聲道：“傾城，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問你。”
“嗯。”從懷抱中傳來悶悶的聲音。
“你明知道卞縣情況非常危急，你為什麽還要不遠萬裏的跑來。”
傾城從他懷中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道：“我擔心你。”
“傻丫頭，你知道擔心我，難道不知道我也會擔心你嗎？你不遠萬裏的跑來，一路上危險重重，你又是個姑娘家，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
淩亦澈想起落風對自己的說過的話，就一陣心驚，他都不敢去想萬一傾城一路上遇到什麽危險，自己該怎麽辦。
傾城嘿嘿一笑，道：“沒關係的，爹一路上派人送我過來的，所以你別擔心。”
“你說丞相送你過來？可是依我對顧相的了解，他百般疼愛你，又怎會同意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跑到這來。”
“嗯……嗯……爹，就是因為爹疼愛我，所以我隻要說什麽他都會同意的。”傾城偏過頭去，盡量不與他的眼神交匯。
“是嗎？”淩亦澈眯著眼睛問道。
“當，當然。”傾城結結巴巴的說道。
“傾城，對我你也要撒謊嗎？”
“好吧，我告訴你，是我以絕食要挾爹，爹實在沒有辦法才同意我到這來的，隻是他不知道我到卞縣來，他以為我去了豐州。我到豐州的時候甩掉了爹派給我的侍衛，自己偷跑來的，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傾城一五一十的像他交代清楚。
“傾城，我回去就請父皇賜婚，我們成親好不好？”淩亦澈突然問道。
“啊？”傾城聽他這樣說，一愣，半天回過神來，臉上微微燒紅，“好。”
“王爺，七王爺回來了。”門口的侍衛提醒道。
淩亦澈輕輕放開傾城，道:“本王知道了，讓七王爺到主殿等我們。”
“是。”
淩亦澈拉著傾城道：“傾城，我們走吧。”
小七站在主殿內，靜靜的等待來人。
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小七舒了一口氣，笑著轉身，道：“六哥，傾城。”
傾城悄悄的鬆開了拉著的雙手，隻是這一溫存的場景在二人剛進門時，就被有心人納入眼裏，隨即淡開。
“七弟，你去哪了，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淩亦澈笑著問。
“弟弟隻是去長堤上看了看，勞煩六哥擔心了。”
“七弟說的哪裏話，跟六哥之間還需要如此客氣？”淩亦澈笑著拍了拍小七的肩膀。
“大家都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氣呢，現在天也不早了，我去讓廚房送些晚膳來，我們一起吃些吧，我都餓了一天了。”傾城微笑著看著小七說道。
小七明白傾城什麽意思，隻是要讓他徹底放下，他還需要些時間。
“好，阿正讓廚房送些吃的進來。”淩亦澈吩咐道。
“是，王爺。”
一會兒間，幾道精致可口的飯菜就被送上來，傾城是實實在在的餓了一天，看見飯菜進來，眼神放光，“哇，終於看見吃的了。”
“來，來，來，你們兩個別光顧著站著了，快過來吃飯，你們要是不吃，那我就吃了。”傾城看著桌上的一桌菜，留著口水道。
二人都是噗呲一笑，搖了搖頭，坐到桌邊吃飯。
“這卞縣府衙的廚師手藝真不錯，這道素炒茭白做的真好吃，隻不過比我醉仙居還差了那麽一點。”傾城咬著筷子，對著二人比著小拇指上的一丟丟。
“哈哈，你這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哪有人像你這樣誇讚自己的，也不知道低調些。”小七看她這樣，忍不住嘲諷道。
傾城斜著眼對著小七道：“切，我告訴你，你還別不相信我，等我們回去，我們三個一起去，等你嚐完可別再說我是自誇了，而且我不是不低調，我是有自信。”
“…切…”
淩亦澈坐在一邊微笑著看著二人鬥嘴耍貧，好不熱鬧。
這時，阿正從門外進來，對著淩亦澈輕聲的耳語。
“怎麽了，六哥。”小七疑惑的問。
“四哥來了，就快到府衙了。”
小七道：“六哥，四哥怎麽這時候過來了，豐州難道已無事了。”
淩亦澈搖搖頭，道：“不知道，先看看吧。”
“阿正，將菜撤了吧。”
傾城看了看二人，問:“我需要回避嗎？”
“不用，四哥來，你回避做什麽，反正你跟四哥也都認識。”小七道。
“給四王爺請安。”
“起來吧。”
說罷，男子信步走進來，笑著道：“六弟，七弟，你們可還好。”
“多謝四哥掛心，我們挺好的。”
“給四王爺請安。”傾城屈膝恭敬的給淩亦逸行禮。
傾城？淩亦逸驚訝，這傾城怎麽會在這，心中雖然疑問百倍，但也未表現在臉上，淡淡的語氣道：“起來吧。”
“不知四哥此次前來，所謂何事？”淩亦澈問道。
“父皇聽聞六弟以身阻水，十分擔心，正巧豐州眼下情況穩定，就派我來協助六弟治理卞縣。”
“哦，原來如此。那弟弟可要多謝父皇，多謝四哥了。”
淩亦逸揮了揮手，道：“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傾城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幾人，撇撇嘴心裏暗暗說道：“怪不得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你看就連這兄弟之間說話都要如此迂回婉轉，真是夠累的。”
翌日，淩亦澈幾人在偏殿議事，傾城坐在一旁靜靜的看書。
幾人都是深深的皺著眉頭，思索著用什麽材料才能使堤壩變得更加堅固牢靠，且不會使陽朔河的水滲透出來。
傾城依稀記得導師曾經在課堂上隨嘴提起過，古人在沒有水泥的情況下是如何使建築物加固的，隻是太長時間了，她實在想不起來到底是用什麽材料了。
“黏土，砂子。黏土，砂子。”傾城不停的嘟囔著，撓著腦袋，“到底還有什麽的唄？”
她使勁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埋怨道：“顧傾城啊，顧傾城，你這個腦子真是笨吶，怎麽老是關鍵時候掉鏈子。”
聽見響動，眾人都是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麽。
“哎，想起來了。”傾城一拍腦袋，激動的跳起來。跑過去，拉著水部侍郎的手急切的叫道：“石灰石，石灰石，你知道石灰石吧。”
水部侍郎被傾城這一突然的舉動嚇的不敢動，眾人也都是一驚，直直的盯著傾城的手。
淩亦澈淡淡的咳嗽一聲，傾城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麵上訕訕的鬆開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個，我太激動了。”
淩亦澈看著她笑笑，安慰她無事。
“郡主剛說的可是石灰石，卑職見過，隻是郡主要石灰石做什麽？”水部侍郎道。
“嗯，你們不是在討論如何加固堤壩嗎？石灰石經過高溫煆燒會變成石灰，石灰混合黏土和砂子會變得異常堅固。”傾城解釋道。
傾城的話剛說完，屋內一片寂靜，眾人驚訝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口中理論從哪而來。
“你們，怎麽都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傾城問。
“傾城，你怎麽知道這些東西的。”小七詫異的問道。
“我，我，”傾城不知怎麽解釋，難道要告訴他們這隻是初中時老師教過的化學方程式嗎？
“既然不想說，就不要說了，隻要這個方法可行，那就行了，何必要問出處。”淩亦澈幫傾城解了圍。
傾城看著他笑了笑。
淩亦逸看看二人，眼睛狠狠眯起，隨後又恢複平靜，對著水部侍郎道：“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