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王爺，您回來了。”四王府的門房小廝諂媚的笑著。
淩亦逸淡淡的“嗯”了一聲，未多作言語，徑直向聽雨閣走去……
黑夜裏的他看上去更加的冰冷，就連身形也異常孤單，此刻他的心裏很亂，不經意間握緊拳頭重重的一拳打在案台上，墨汁被打翻在桌，汙染了那張明媚嫣然的容顏。
到底怎麽了？相似的容貌，不一樣的性格。她的眼神。他們的湊巧和對她的關心與熟撚。
她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是，當初刻意接近她隻是因為她與沐兒長的相似，以及丞相府的勢力，可是為什麽瞧見她看六弟的眼神我會如此憤怒，難道我是看上哪個女人了嗎？
不會的，那個女人隻是沐兒的替代品，誰也沒有資格取代沐兒在我心中的地位，誰也不能。
淩亦逸一遍一遍的說服自己，一遍一遍的讓自己堅信，可是再怎麽自欺欺人，內心還是真實的訴說著事實。
看著被墨汁浸染的畫像，淩亦逸的心微微作痛。
指腹輕輕滑過那張芳容麗質的臉，沐兒，你過的還好嗎？這麽多年來你可知道我有多思念你，當初是本王錯怪你，本王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可是你為什麽不願等本王最後一麵，你就算臨死也不願原諒我嗎？
沐兒，你是想用這種絕決的方式來懲罰本王，讓本王永遠活在自責痛苦中一輩子嗎？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清淚緩緩的滴落在潔白的宣紙上，深深的映了一片荒涼，淩亦逸麵色悲傷，聲音微寒。“沐兒，隻要你能回到本王身邊，本王願意什麽都不要，哪怕……是這人人垂涎的皇位，這至高無上的權威，本王都可以放棄，我隻要你，隻要你。”
濃濃的哀愁訴說著深深的思念，暖了她的心，涼了她的心。
風月如靜靜的站在聽雨閣的門口，神色悲傷，她本想趁著今日是自己的生辰邀淩亦逸一同用晚膳，可是剛到門口就聽到 一番深情悲傷的言語，他的心裏滿滿的都是別人，我，算的了什麽？
風月如扶著門框微微的向後轉身，既然早知道王爺的心裏沒有我的位置，為什麽還要一天天的等，一天一天的盼。
五年來，這樣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從滿心歡喜的期盼，到滿心悲涼的失落，你為什麽還如此執迷不悟，明明他不愛你，你為何還在期盼，為何還在期冀？
是不是也是到了該放手的時候，風月如緊緊的捂著胸口，這裏為什麽會這樣的疼……
踉蹌的步伐不小心碰倒了擱在牆角的花盆，“嘩啦”一聲，花盆翻落在地，散落了一地的芳土。
連你也不願見我，看著打翻在地的花盆，風月如自嘲的笑笑。
“誰？”屋內傳來他的詢問聲。
風月如想轉身開門進去，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什麽也沒聽見，我還是他的側王妃，他還是我的夫君。
可是，腳卻越發的重，風月如搖了搖頭，既然我邁不進那扇門，也住不進那人的心，我還留在這幹什麽，礙了人的眼，我看我還是走吧。
沒有停留，想轉身離去……
淩亦逸打開門，看到風月如默然的背影，問：“如兒？你怎麽來了？”
“妾身，想，想來請王爺與妾身一同用晚膳，隻是王爺……”風月如輕輕的吐了一口氣，調整好神色轉過身來道。
此刻的他看上去依然是那個眾人口中冷漠孤寂的四王爺，剛剛的一切就好似做了一個荒誕的夢，轉瞬即逝。
你的悲傷，你的喜怒，你真實的一切，都留給了那個深埋在你內心的她，我，我隻算的上一個陌路人……
淩亦逸看見風月如眼角淡淡的淚痕，想她是聽見自己剛剛對沐兒說的話了，心裏有些歉疚。明明不與你相幹的事，到底因為我的偏執，深深的傷害了你，也欠了你。
淩亦逸問：“用膳？今日是什麽日子嗎？”
風月如低著頭，緩緩的道：“今日是臣妾的生辰，王爺……”
明知道他不曾記起過你的生辰，你還每年的今日都在期盼，也許有一天他會想起，風月如啊，風月如，你真的很傻。
風月如在心中埋怨自己。
“生辰？”淩亦逸蹙眉淡淡的思索了一會，好似是今日。
“……本王……最近宮中瑣事有些多，本王一時沒想起，如兒可別介意。”淩亦逸歉意的說。
淩亦逸看著麵前的女子，低眉淡然，這麽些年真是苦了她了，也許真的是本王太忽略她的存在，忽略了她的感受。
“如兒不介意，隻要王爺能好好的，如兒就很滿足，不敢去奢求別的了。”風月如輕聲道。
淩亦逸走到風月如身邊，撫過她的漆黑長發，“對不起，是本王欠了你。”
“王爺。”風月如見聽淩亦逸這樣說，心裏很難過，像是多年的委屈一下子被決了堤，眼淚不由的從臉頰滑落。
淩亦逸伸手替她抹去眼淚，輕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不是來請本王用膳的嗎？走吧。”
風月如抬起頭，眼神明亮，“王爺，你……”
“本王也餓了，如兒，難道還想一直站在這看本王挨餓嗎？”
風月如靜靜的看著淩亦逸，王爺這樣跟我說話，是表明他願意接受我，不再推開我了嗎？守候了這麽多年，王爺還是看的見我，他的心裏還是有我的。
風月如心情很激動，微笑的看著淩亦逸。
“怎麽了？怎麽一直看著本王。”淩亦逸問道。
風月如笑著道：“哦，沒有，隻是如兒心裏高興，原來王爺心裏還是有如兒的，哪怕很小，也是有的。”
淩亦逸看著麵前笑起來明媚的女子，自己不能告訴她，也不敢告訴她，自己不愛她，對她隻有深深的歉意，也許隻有為她做些什麽，才不會讓自己覺得如此難受，如此的心慌。
淩亦逸緩了一口氣，道：“好了，不是去用晚膳嗎？走吧。”
“好，王爺，那我們走吧。”風月如伸手挽上淩亦逸的臂彎，眉眼微笑。
淩亦逸看她伸過來的手，微微的愣了一下，什麽也沒說，隨著她向她的院子走去。
蘭月亭
初夏的夜有微微的清香，濕潤潮濕的空氣裏隱埋著女子小小的期許，徐徐清風吹拂，迷亂了二人的心緒。
淩亦逸不著痕跡的錯開了風月如的牽挽，他以為此刻笑意盈盈的她未曾注意到這小小的不經意。
思來想去那麽久，他還是有些放不下，也做不到。
風月如在他鬆手的那一瞬間，眼神黯淡下去，轉眼又是笑臉相迎，她抬頭看默默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劍眉剛毅，麵容俊朗，這是我的夫君，雖然現在你還未對我徹底敞開心扉，但我相信終於一天，你的心裏會有我的存在，有我的一席之地。
風月如幾步向前，為淩亦逸掀開蘭月亭垂著的珠簾，嫣然嬌媚，輕輕道：“王爺，請坐吧。”
淩亦逸點點頭，蕭然入座。
清風從湖麵吹來，珠簾陣陣輕顫，如水濺銀盤，銀鈴悅耳。
亭角立著兩位身形高挑的侍女，靜靜的為二人甄酒布菜。
“王爺，你嚐嚐這個，這是王爺最喜歡的白羽莧菜羹，您試試看合不合口味。”風月如挑一小勺送到淩亦逸麵前，打算喂他吃下。
淩亦逸蹙了一下眉，從她手裏接過勺子，微微嚐了一口，道：“嗯，不錯。”
“隻要王爺覺得好，如兒就心滿意足了。”
“王爺，這桌菜都是側王妃一人為王爺做的，側王妃為此還劃傷了手指。”一小丫鬟說道。
“萍兒，誰讓你多嘴的。”風月如生氣的指責小丫鬟。
萍兒是風月如的陪嫁侍女，這些年風月如的默默忍耐，長久期盼，她都看在眼裏，今日這樣直言不諱的說隻是替她們家小姐感到不公，未她爭口氣。
“王爺，別聽萍兒亂說，臣妾沒事。”風月如解釋道。
淩亦逸瞥見她的左手無名指處有道傷痕，問：“手，還好嗎？”
“王爺，如兒沒事。”
“以後這種粗活就讓下人們去做。”淩亦逸道。
風月如低著頭，淡淡的，“如兒隻是想在生辰的日子裏為王爺親手做頓飯，想讓王爺能，能記得如兒。”
淩亦逸呼吸一窒，沉默了一會道：“你是本王的側王妃，本王自是不會忘記。”
原來在你的心裏，隻是記得側王妃，而不是記得我。在這個偌大的四王府裏，側王妃可以有很多，而我隻有一個，你明明清楚我想讓你記得的隻是風月如，而不是頂著側王妃頭銜生活的任何一個女人。
風月如沒有說話，端起酒杯靜靜的喝酒。淩亦逸看了她一眼，未曾有所表示。
酒過幾遭，風月如麵色酡紅，有些微醉，不知是酒香使人迷醉，還是心痛使人傷醉，她眼神迷蒙的盯著淩亦逸看，聲音鬆雅。
“王爺，為什麽你的心裏從來沒有我的地位，沐姐姐已經走了很多年，為什麽你還是對她念念不忘，為什麽？如兒也想王爺能像記得沐姐姐一樣記得如兒，如兒這真的好疼好疼。”風月如以手捶著心，一下一下，麵色悲愴。
“側王妃醉了，送她回房間去。”淩亦逸對著丫鬟吩咐道。
“是，王爺。”
兩個丫鬟走過來輕輕的攙扶著站不穩的風月如，“我沒醉，我隻是心痛，這麽多年來，難道王爺一直看不見我的一片真心嗎？”
“送側王妃回去。”
淩亦逸一人孤寂的坐在蘭月亭中，她的話還縈繞在耳邊，到底是本王欠了你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