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蘇玥一連告假好幾日都沒上朝, 皇後與薛貴妃問候的帖子就沒斷過, 這之間蕭浪來了幾次，都被她冷言冷語打發了。
??她告假時間太久, 終於將一直淡定如水的蕭若招來了, 宋勉順便也跟著來看她。
??一進門看到蘇玥活蹦亂跳地正在院子裏和蘇晉玩，蕭若苦笑著搖了搖頭：“還以為你真的病了, 原來隻是托詞。”
??宋勉好像一副早已洞察先機的神情，大咧咧地拍了拍蘇玥的肩：“郡主, 您這是玩得一手好牌啊，皇後和薛貴妃都被你鉗製住了。”
??“哪涼快哪呆著去！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要鉗製她們了？”蘇玥一臉嫌棄地拍掉他的爪子，翻了翻白眼。
??蘇玥一開始允許宋勉跟在她身邊，是想通過他接近他爹宋奇, 可接觸越久越發現, 這貨橫豎都是個純正的二貨, 在他爹那兒也不怎麽招待見，這想法如今算是廢了。
??“切！”宋勉翻了個更大的白眼, 不理她了，到一邊去和蘇晉玩去了。
??蕭若無奈地笑了笑：“你沒事就好, 虧我還一直擔心你。”
??“多謝殿下關心。”蘇玥笑著欠了欠身, 和他在廊下一邊走一邊說話，“回來也有些日子了, 皇上還一直不肯封你為親王, 你難道都不為自己爭取一下？”
??“親王也好, 郡王也罷, 對我來說都一樣。”蕭若總是一副世外之人的淡然，對名利向來不看重，“我上戰場，本也不是為了這些。”
??“可這是你應得的，你為何不爭取？”蘇玥頗有些怒其不爭，怎麽說蕭若也是跟著她南征北戰近一年的人，若是不能論功行賞，要她這主將有何用？
??“我們難得見麵，就不說這些了。”蕭若卻不肯再提這件事，他突然快走幾步站到了蘇玥對麵，一臉凝重的神色，“我不知為何你突然改變了心意，但齊王與安王，都不是你的良人，你可要三思而後行。”
??蘇玥聞言心中一暖，蕭若永遠都是這麽溫柔貼心，她淡淡一笑：“多謝殿下關心，我自己有分寸的。”
??“那最好。”蕭若點了點頭，他一直相信，蘇玥是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的人，“無論你想要做什麽，都記得你還有我這個曾同生死、共患難的朋友。”
??“是，永不敢忘。”蘇玥溫和地笑了，雖然已經是隆冬，她心裏卻覺得無比溫暖。
??“我最近也不能常來看你，畢竟如今你正處在風口浪尖上，我怕給你招惹不必要的是非。”蕭若一臉歉意地看著她，仿佛自己犯了多大錯似的，“你可要顧好自己。”
??頓了頓，不等蘇玥開口，他又說：“九弟他從小就受父皇寵愛，所以性子難免急躁了些，若是他何處得罪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別同他一般計較。”
??蘇玥剛想點頭，他又說：“至於九弟，我會好好說說他，讓他以後處處謙讓著你，等到你們和好了，再求父皇重新賜婚，若是父皇惱怒，我也會想盡辦法的，放心，哦，對了，還有……”
??“知道了，知道了，蕭若嬤嬤。”蘇玥一臉無奈地打斷了他的話，這一年他們一起打了兩場仗，她居然一直不知道平北王殿下這麽能說。
??新鮮出爐的“蕭若嬤嬤”與她相視而笑：“總之，一切都會好的，你放寬心，皇後與薛貴妃她們已經鬥了這麽多年，你別理會就是了。”
??蘇玥笑了，冬日的暖陽就似全都照進了她的雙眸，璀璨奪目。
??蕭若一時看得怔了怔，艱難地背過身去看向廊外：“快過年了，宮裏會有一場盛大的宴會，在這之前皇後與薛貴妃之爭隻會越演越烈，你要早做準備，免得難以脫身。”
??“我明白，我會小心的，半個月的時間足夠了。”最後半句話，蘇玥像是對蕭若說，也像是自言自語。
??半個月的時間，隻要她查清楚了安王的底牌，這場鬧劇也是時候該結束了，至於皇帝那邊，她自有說詞。
??“鎮國公府的重擔如今都落在你一人肩上，覺得辛苦嗎？”蕭若看著院子裏的花草，心思卻全然不在上麵，他的腦海中始終浮現出方才那一幕。
??“我不覺得這是辛苦，看到祖母開心，小晉能同其他孩子一般無憂無慮地長大，就是我如今最大的心願。”蘇玥淡笑著搖了搖頭。
??蕭若轉過身凝視著她的側臉，看著她尖削的下巴，心中泛起一絲疼惜，很想將她攬在懷裏，手伸到了半空中，不尷不尬地在他們之間停留了許久，最終指尖一點一點收回，手臂負在身後。
??蕭若：“其實，你完全可以不必這麽辛苦，九弟他……願意替你承擔這些的。”
??我……也願意。
??“他有他要做的事情，何況……如今他也沒有必要為我承擔任何事。”蘇玥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願再談這個，話鋒一轉，“殿下在宮裏這麽多年了，可清楚安王，和皇後娘娘究竟是什麽關係？”
??“原來你想知道這個。”蕭若神色淡淡的，目光重新轉回院子裏，“我一個孤立無援的皇子，在宮裏沒有任何眼線，再加上入宮時八弟和九弟已經六歲，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我一概不知，隻知道皇後對八弟很疼愛，甚至比九弟還要疼愛，小時候我常常看見九弟因為八弟而挨罰，他看似從不當回事，卻總是在夜裏獨自一個人坐在屋頂，自己舔傷口。”
??之所以發現這件事，是因為他那時剛入宮，夜裏因為思念娘親，也總是睡不著在宮裏瞎溜達，卻十次總有那麽五六次都能碰到蕭恒一個人坐在屋頂，神情冰冷如水。
??蘇玥聽完心中一痛，她記得在秦州時，知道和談之人是蕭駿時，她看到蕭恒在屋頂時的神情，心驀然間軟成一團。
??“那，你可曾聽到過，慧貴妃活著時，與皇後的關係如何？”蘇玥整理心情，又換了一個問題。
??“你覺得，後宮裏的女人，都在爭一個男人那少得可憐的一點心意，誰又和誰是和睦相處的？”蕭若歎了口氣，突然慶幸自己的娘親是在民間去世的。
??蘇玥：“按說，安王是慧貴妃和皇上生的孩子，皇後能將他平安養大就不錯了，居然還比自己的親兒子還疼愛，難道皇上，還有你們這些皇子，都沒有人覺得奇怪嗎？”
??蕭若無奈地搖頭：“皇後與九弟在外人麵前時刻都在上演母子情深的戲碼，隻有關起門來時，才會恢複互相之間冰冷地態度。”
??蕭若進宮幾年之後，後宮的娘娘們覺得皇上對他並不上心，他對她們沒有任何威脅，便放棄了對他的各種暗殺，甚至漸漸地都忘記有他這麽一個皇子的存在，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發現皇後與蕭恒之間相處的秘密。
??“怎麽會這樣呢？”蘇玥心中有一個突然浮現出的想法，她想要抓住，卻一閃即逝。
??“小的時候，我曾默默想過，九弟他，會不會根本不是皇後親生。”蕭若記得，每一次看見屋頂的蕭恒時，他心中那種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恨。
??為什麽總是九弟在背後護著他，而他卻不能為九弟做任何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玥聞言眼前突然一亮，對了，她剛才心中一閃而過的，也是這個念頭，或許……蕭恒並不是皇後親生兒子，這一點，想必他自己也應該查過，不知可有查出些什麽。
??“怎麽說著說著，話題就這麽沉重了？”蕭若突然回過神，強壓下他內心那種痛楚。
??他曾經對自己的處境無能為力，看著對自己恩重如山的九弟傷心而無能為力，如今看著蘇玥身處風口浪尖他依舊……無能為力。
??這一生，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寫的“失敗”二字。
??“都怪我，挑起這個話題，惹你想起小時候不開心的事情了。”蘇玥一臉歉意地看著他，“抱歉。”
??“不妨事，已經經曆過，如今還好端端地站在你麵前，還有什麽不開心的？”蕭若不在意地搖搖頭，“郡主多慮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蘇晉不知從哪跑了過來，躲入蘇玥的懷中，身後撒下一串開懷的笑聲。
??接著，便是一個暴跳如雷的聲音：“臭小子，丁點兒大居然就敢耍本將軍，我今天定讓你知道知道……”
??話說到一半，看到蘇玥挑著眉看著他，周身火光猶如實質的宋勉立刻偃旗息鼓了，陪著笑臉站到一邊去了，兩隻手還十分不雅地拽著自己的褲子。
??蕭若：“……”
??“你幹什麽壞事了？”蘇玥低頭，嗔怪地看著懷中的小子，這小子越長大越古靈精怪，也不知道像誰。
??“誰讓他跟我吹牛，說他跟著姐姐南征北戰，與萬人之中取敵軍主將首級，如入無人之境。”蘇晉一臉地天真無邪，“就他那小雞仔似的身體，打不打得我都不一定呢？”
??所以……蘇晉剛剛就用一把劍，將宋勉的褲腰帶給挑開了，害得他差點光腚出醜。
??外麵院子裏甚至還能聽到幾個小廝壓抑的笑聲，宋勉的臉立刻漲成了豬肝色，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覺得自己的臉算是找不回來了。
??看到他的尷尬，蕭若苦笑著轉過頭對蘇玥微微頷首：“既然郡主沒事，本王便先回去了，告辭。”
??說完，他趕緊走過去拽著丟人現眼的宋勉，快步往鎮國公府外走去。
??蘇晉似乎還沒玩夠，他從懷中扯出宋勉的褲腰帶，對著他們兩人的背影喊：“哎，宋將軍，你的褲腰帶不要了？”
??蘇玥：“……”
??頃刻間，鎮國公府的院子裏響起一片不怎麽克製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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