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蔣念念同家人吃完飯, 沒有像往年一樣去外麵看煙花，隻安安靜靜坐在唐翠英身旁，聽大人們聊天。
??唐翠英說完話，回過神來, 看向她道，“念念，你還在跟小陸鬧脾氣啊？”
??“我才沒跟他鬧脾氣, ”蔣念念把目光從手機上移開，頓了頓，道:“今天大過年的，我才不跟我哥生氣。”
??“就這樣都還沒鬧脾氣？”蔣文平聽得好笑, “你跟小陸從小到大, 什麽時候紅過脖子吵過架，怎麽現在過年了，還反過來鬧小孩子脾氣了？”
??“我哪有跟他鬧脾氣, 明明是他先不搭理我的。”
??唐翠英笑著把來龍去脈解釋一番, 蔣文平明白過來，笑了笑道:“那可能是他忙去了，今年是他在自己家過的第一個年, 難保有些忙不過來，這也是正常的。”
??“而且男孩子的想法, 很多時候也沒有你們女孩子細膩。”
??蔣念念點點頭, 沒做聲了。
??她明白爸爸跟外婆的意思, 顧時生可能真的在忙, 也可能是像她一樣，在計較她昨晚沒接電話的事。
??她暗自生的這些悶氣，與其說她是生顧時生的氣，還不如說她在暗暗跟自己較勁兒，跟一些無關緊要、十分不起眼的小事較勁兒。
??而這些事，都是顧時生沒有察覺到的，她確實不該怪他，道理她也懂。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思緒時，門口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外婆，叔叔……”
??“念念。”
??她難以置信的往門口瞧去，看吳嬸笑著將來人引進，唐翠英激動起身:“我們這剛剛聊到你呢，結果你就過來了，這麽冷的天，小陸你趕緊進來暖和一下，今晚就先不回去了，先在家裏住一晚上，明早吃過飯我再讓林叔送你回去……”
??顧時生瞧見蔣念念眼底浮現的喜悅，麵上不由得緩和幾分，笑著同唐翠英道:“外婆，我今天就不住家裏了，我家司機現在還在外麵等我，我就來家裏跟你們說會話，等下就走。”
??唐翠英想了想:“也好，那就等你下次有空時再來家裏好好住幾天。”
??顧時生坐在蔣念念身邊，一麵與唐翠英蔣文平二人聊天，一麵留神著她的反應，幾分鍾後，她還是幹巴巴的盯著他，雖然沒開口，顧時生心情卻好了不少。
??見時間挺晚了，他起身同他們告別:“外婆，叔叔，那我就先走了，過兩天，我再來家裏給你們拜年。”
??顧時生看了還在出神的蔣念念一眼，笑道:“就讓念念送我出去吧。”
??唐翠英這才明白他冒雪前來的目的，點點頭，同蔣念念囑咐，“念念，趕緊去送送你哥，兄妹兩有什麽小摩擦小矛盾，也趕緊趁這個機會解釋清楚，別把誤會越堆越深了。”
??蔣念念猶豫片刻，還是跟著顧時生出門了，還差20分鍾，就是新一年的到來。
??屋外細雪飄揚，風吹得不大，顧時生顯然不著急回家，反而悠哉悠哉領著她，在小花園裏閑逛起來，時間一分一秒向12點逼近。
??她有些不解道，“哥，你不是要回家嘛？”
??“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蔣念念心下頓囧，“我本來就沒有不……跟你說話……”
??“我剛剛聽外婆說，”顧時生側頭，雙目注視著她，有些意味不明道，“因為我今天沒跟你說新年快樂，你就怨了我一整天？”
??蔣念念想都未想就要反駁，“誰怨……”
??“我很高興，”顧時生慢慢笑了起來，“如果你能對我有怨氣，我會很高興。”
??蔣念念被他看著，有些不大自在的移開目光，小聲道，“哪有被人怨了還覺得高興的……”
??顧時生笑了笑，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解釋。
??以前他們很少吵架置氣，不是他和她脾氣有多好，而是他總能包容她的小脾氣，她也有惦記著他對她的好，覺得他對她有恩，所以回回遷就他，聽他的話，去學她不喜歡的數理化。
??可顧時生要的不是親情，也不是恩情，蔣念念如果從不對他有怨言，甚至連脾氣也不跟他發，隻一直拿他當長輩看待，那才是最令他害怕的事。
??如今看來，她也有在慢慢在他麵前顯露她的小性子，會因為他偶爾的舉動而產生不同的心情變化，這讓他感到歡喜。
??蔣念念自知理虧，想了想，她主動湊近些，跟他小聲道歉，“哥，昨晚是我做得不對，是我鬧小脾氣不接你電話，所以你今天才沒理我，我不該亂衝你發脾氣的……”
??“那你能告訴我，”顧時生輕聲一笑，目光灼灼看著她:“你昨晚又在生我什麽氣？”
??“什、什麽？”蔣念念故作茫然的眨了眨眼，藏在帽子裏的耳根悄悄紅了大半，好久後，她恍然大悟的噢了聲，“哥你說那事啊，也沒什麽事，你知道的嘛，女孩子總有那麽幾天是心情暴躁且不可理喻的。”
??“可我怎麽記得……”顧時生眼裏浮上些笑意，“你是月末那幾天？”
??“難道現在中旬也來了？”
??蔣念念囧得都想爬地洞了，有個比自己還了解生理期來的時間的男生實在不是件太美妙的事，尤其是對方還會無情戳穿她的謊言。
??顧時生見好就收，也不把她逼狠了，看她一直垂著頭，他解釋道，“你昨晚沒接我電話，也沒回我消息，一直到淩晨兩點，你都還沒回。”
??“噢。”
??她心想著，怪不得打進門起，他眼睛下麵就掛著兩黑眼圈。
??“今天白天，我大伯母一家和奶奶都來了我家，我們一起過年的。”
??“噢。”
??她偷偷彎了彎唇角，還是低著頭。
??“今天晚上，我看你還是沒有想先理我的打算，我就來你家了。”
??“噢……”她難掩愉悅的拖長了調子。
??顧時生氣笑，拽住她道，“你還能再多說幾個字嗎？”
??“能啊。”蔣念念停下腳步，慢慢抬起頭。
??她通紅著臉，努力直視他雙眼，夜空下，她望向他的一雙眼睛格外明亮，他聽到她小心翼翼道，“等畢業後，我們就在一起吧，好不好？”
??“我可能還不夠很喜歡你，但我以後會跟你對等的。”
??也許是蔣先生和胡女士的失敗婚姻，讓她並不相信愛情，甚至還有點抵觸心理。
??她害怕初戀隻能成為過去時，害怕高中愛情不長久，害怕他們走不到以後，還反過來徒增煩惱。
??但如果對象是顧時生，她願意相信他，願意跟他走在同一條路上。
??她記得他說過，他沒成年前不會早戀，所以她也會陪著他不早戀。
??她也明白，現在的她，跟他比起，確實還存在著一定差距。
??但她會慢慢變得優秀，她以後會努力學習她不喜歡的科目，等到她畢業時，她也許還是比不上他，但她一定會比現在的她要好，比現在的她，還要喜歡他。
??屋內傳來春晚聯歡晚會的倒數聲，午夜12點的鍾聲敲響，五顏六色的煙花齊齊綻放在天空。
??顧時生依舊保持著拽她手的姿勢，她笑了一笑，忽而膽大的踮起腳尖，抽出手，雙手搭上他脖子，在他嘴角蜻蜓點水的親了一下，“哥，新年快樂……”
??至於再後來發生的事……
??顧時生完完全全接過了主動權……
??仔細一想，他們互通心意後，也沒做什麽太出格的事，她記得顧時生當時很高興，連帶著她也被感染到，然後兩個人就傻笑著抱在一塊……雖然她絕不會承認，她當時還覺得他笑得很帥來著……
??蔣念念趴在床上，有些羞恥的回想著昨晚上，不，是今早淩晨發生的事，臉上開始火燒火燎的熱了起來。
??與蔣念念相反的是，顧時生神清氣爽的起了個大早。
??先是給女朋友發了新年的第一個紅包，再給顧長華和方秋靈拜年，拿了兩個紅包後，又給周管家和周澄封了個大大的紅包，隨後又給家裏其他傭人發了一個紅包，大家夥高興得一個勁說好聽話:“學業有成”“學習進步”“事業有成”“前途無量”……
??說到最後，就連“早生貴子，生個大胖小子”的祝福語都蹦了出來。
??說這話的傭人明白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向顧時生道歉，哪曾想，原該皺眉不滿的顧大少爺，愣了愣後，認真糾正道，“大胖小子好是好，但我還是更喜歡女兒一些，又乖巧又貼心，下回陳姨就別跟我說大胖小子了。”
??倒把一眾傭人嚇得不清，身為當事人的陳姨想了一想，覺著興許是顧時生為了讓自己不那麽難堪而開的玩笑，對著顧時生又是好一番感謝。
??一圈下來，顧家上上下下，除了還在熟睡的顧翰，大家夥都發現了，顧時生今天的心情很好，逢人說話時，眉梢總是不經意的流露出笑意。
??顧時生時不時看會兒手機，蔣念念還沒回消息，那就說明她還沒醒。
??顧時生掃視一圈，顧長華在瀏覽早間新聞，觀看各地人民的新年習俗，方秋靈也在持之以恒的練瑜伽，思來想去，尋不到人可分享的他選擇闖進顧翰房間。
??顧翰正呼呼大睡，顧時生徑直往邊上一坐，拿出手機，不疾不徐喊道，“你等級掉到白銀……”
??顧翰於睡夢中掀被而起，雙目圓瞪道，“怎麽可能！老子明明已經到星耀了……哥！”
??看清是顧時生後，顧翰又放心的倒了下去，“哎喲我去，哥你好端端的嚇我.幹嘛啊，這才新年第一天，你能不能讓我睡個好覺了……”
??“給你封個紅包。”顧時生扔過一個厚實的大紅包，顧翰忙不迭仔細接過，嘴皮子麻溜道，“哥新年快樂！祝你學習進步事業有成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顧時生打斷:“這是讓你買喜糖吃的紅包。”
??顧翰看向顧時生:“？？？”
??顧時生笑著拿出另一個顯然瘦下去的紅包，放到已然呆滯的顧翰手中，笑容無害:“這個才是新年紅包。”
??顧翰手裏掂著兩個重量相差甚遠的紅包，下意識拆開來看，兩相對比下，他頓時氣得罵出聲，“顧時生你還是不是人？！給你親弟弟的拜年紅包就這麽點兒，而且老子又不喜歡吃什麽喜糖……啊不對，什麽喜糖？？？你昨晚上又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去了？？？”
??顧時生笑容不變，“從昨晚11點58分算起，你已經有了嫂子了。”
??顧翰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口氣上下不得，氣急攻心下將手裏紅包朝顧時生砸去，“日了狗了，大早上的還沒起床就被人強行塞狗糧，快滾快滾，我不吃狗糧……”
??顧時生輕輕鬆鬆躲開紅包攻擊，好脾氣道，“你難道不好奇你嫂子昨天跟我說什麽了嗎？”
??“我不好奇！我一點都不好奇！”顧翰光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顧時生和蔣念念昨晚過得有多酸！酸味都傳他這來了！
??於是顧翰一邊往被窩裏躲，一邊咆哮道:“隨便你們說什麽，我一點都不好奇也不想聽到！我隻求求你快點離開我房間就行！你就快點走吧！”
??顧時生麵上不見半點生氣，他把掉在地上的兩個紅包撿起，慢條斯理的拍了兩下，道:“行吧，那我就帶著它們一起走了……”
??他話沒說完，顧翰連忙變了臉，爬下床笑嘻嘻攔住他:“哥，你別這麽狠心啊，你看看你，好歹也是我親哥，哪怕是讓我拿著吃狗糧的紅包……”
??顧時生輕飄飄望向顧翰，顧翰牙一咬，強行改口:“那我也隻有拿著去買狗糧的份兒！”
??顧時生臉上重新有了笑意，把拜年紅包遞了過去，手裏還留著個最厚的。
??顧翰:“……”
??接下來，顧翰好話說盡，把“長長久久”“白頭到頭”“恩恩愛愛”“早生貴子”這幾個詞反反複複說了幾十遍後……
??顧時生才心滿意足的雙手插兜，空著手，悠哉悠哉離開顧翰的臥室領土。
??等顧時生一走，顧翰有氣無力的趴回被窩，隻是嚷嚷了這麽久，他哪還睡得著，拿起手機，就準備在他們幾個人的小群裏揭秘！
??哪想一打開，群裏立馬跳出一個紅燦燦的口令紅包，顧翰想都未想，直接點擊複製了……
??顧翰:拿去買喜糖吃。
??許嵐:拿去買喜糖吃。
??雷宏宇:拿去買喜糖吃。
??陸展軒:拿去買喜糖吃。
??張元影:拿去買喜糖吃。
??……
??……
??顧翰:？？？！
??許嵐:？？？
??雷宏宇:？？？
??陸展軒:？？？
??張元影:？？？
??漸漸蘇醒的大部隊正在趕來的路上。
??顧時生隨意打了幾個字:字麵意思。
??顧翰:顧某人能不能不要別再來群裏互相傷害了？！
??陸展軒:什麽字麵意思？哪來的喜糖？？你踏馬跟誰的？？？！！
??許嵐:學長你有情況啊！！趕緊老實交代是誰！！！
??張元影:恭喜生哥！也祝大家新年快樂，早日脫單！[抱拳]
??顧時生隨意挑了一條回複:意思就是，今年的雙十一，我不陪你們了。
??想了想，顧時生補充:不對，好像以前也沒陪你們過。
??群內足足安靜一分鍾。
??顧翰:？？？！我踏馬稀罕你陪？？！！
??許嵐:學長黑化了？？！！難道愛情的力量有這麽偉大？？！
??陸展軒:嗬嗬，社會還欠你這種人一頓毒打。
??……
??……
??蔣念念不醒，顧時生完全隨心所欲的由著自己來了，時不時看兩眼群消息，再挑幾句“重要”消息回複，沒過一會兒，群裏就沸騰了。
??群裏消息刷得飛快，也不知過了多久，底下突然躥出一條可憐巴巴的消息:沒高中畢業前，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關係的……
??眾人正想齊心協力的群嘲，奈何顧時生半點不給機會，立馬回複:把未來女朋友化簡一下，就簡稱女朋友了。
??許嵐:我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學霸的化簡我們學渣不懂！！！！心疼我小念念一秒！！！
??陸展軒:仿佛今天才認識顧學長[再見]
??顧翰:仿佛今天才認識顧學長[再見]
??雷宏宇:仿佛今天才認識顧學長[再見]
??……
??……
??一幫人在群裏可勁兒挖顧時生和蔣念念老底時，兩當事人早就通視頻了，蔣念念有些不好意思道:“哥……你幹嘛非要讓他們誤會啊？”
??顧時生:“有嗎？我隻是把日期往前提了提，難道你以後不是我女朋友？”
??蔣念念聽著想瞬間衝到他麵前，看看他短短一天內，臉皮究竟變得有多厚了，她臉上紅通通的，一半是被他氣的，一半是被話羞的。
??顧時生顯然也知道她禁不起逗，有些無奈的按了按額頭:“如果不是怕影響你學習，我真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全家上下。”
??還有一中的老師和同學，和他所有認識的人，告訴他們，他一直以來喜歡的小姑娘，終於答應他了。
??蔣念念臉皮子薄，聽著這句話，臉上紅得都快滴血了，好半晌，她才支支吾吾道，“好吧……雖然我也有點想……”
??顧時生喉結上下滾動了兩圈，目光在她唇上逗留，片刻後，他低啞著聲道，“念念，我想……”
??蔣念念突然心靈感應般的讀懂他目光，趕在他前頭道，“哥！我爸他剛剛喊我下樓了，說要帶我去看他一個老朋友，我先下樓了啊！”
??顧時生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好，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看來我今天隻能跟顧翰和陸展軒他們出去玩了。”
??聽見這句話，掛斷視頻前，蔣念念十分上道地給他補了幾句好聽話，顧時生的麵色這才好看一些。
??掛斷後，蔣念念長籲口氣，她怎麽以前沒發現，她哥戀愛後居然變得更難搞定了呢。
??啊呸呸呸，他們倆才沒有在談戀愛！
??她拍拍臉，將手機暫時放下，刷完牙洗完臉，想著蔣文平說的話，她換上一套稍微正式點的衣服，便下樓去吃早餐了。
??她笑嘻嘻的跟唐翠英和蔣文平說了祝福語，心滿意足的從他們手裏接過紅包。
??臨走前，唐翠英欲言又止的看她，什麽也沒說，隻同蔣文平小聲叮囑道，“文平，如果聊不來的話，那就再過段時間吧……”
??蔣文平歎了口氣，“媽，我都明白的。”
??蔣念念稀裏糊塗的瞅著二人，有些弄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
??也是臨到出門前，她才發現，蔣文平今天穿的是身休閑裝，但頭發卻瞧著比上班時還精致幾分。
??她不由得有些好笑，看來這個朋友不僅跟爸爸相熟，還讓爸爸感到十分重視，這也讓她對即將見到的叔叔/阿姨暗暗多了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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