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蔣念念愣了一愣, “什麽經期？”
??這下換成陸時生呆住了，看她還是有些茫然的樣子，他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紅著臉, 壓低聲解釋說:“你們女孩子不是……”現在正值放學高.潮，周遭人來人往的，他愣是沒好意思說全。
??蔣念念通過哥哥的表情, 才模模糊糊意識到經期是什麽東西，她生物書上有說過，還有吳嬸嬸，前些日子好像還問過她有沒有來, 可她沒往心裏去, 哪想到今天……她尷尬的想鑽進地洞了。
??陸時生明白她已經反應過來了，便背起他們兩的書包，帶她往樓下走去, 蔣念念有些害怕的拖住他:“哥哥, 那我不會…不會有什麽事吧？”
??她聽班上有個女生說過，說來那東西，會流好多好多血, 還流好幾天，光一想想, 她就覺得好可怕, 人總共就那麽點血, 萬一全流光了怎麽辦……
??陸時生聽得好笑, “不會出什麽事的，你放寬心。”說著，他小聲補充道:“而且書上說，你們這是……正常反應。”
??蔣念念完全囧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隨哥哥往下走去，每有一個人朝她看來，她就覺得他們是發現她來了經期，嚇得她一麵小碎步快走，一麵猥猥瑣瑣扯衣服，陸時生落後她小半步，替她擋住後麵目光。
??直到回到了家，她才長鬆一口氣，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吳嬸作為過來人，在念念上初中後，就一直關注著她這件事，為避免她哪天猝不及防的來生理期，吳嬸一早就提前備好了衛生巾。
??然後陸時生就看到蔣念念被吳嬸笑著帶進房間，很快，她房間便傳來一陣壓都壓不住的驚呼，“吳嬸嬸，我…我…上有好多血！”
??陸時生在外頭聽得暗暗燒紅了臉，但又怕她真的出事，隻好僵在房門外，不敢走開。
??他也是在她拿開書包，才看到她外套下麵那一團的顏色，他第一反應是沾上顏料，可再仔細一想，他便聯想到了生物老師上課說過的東西，估摸一算，她恰好在那個年齡段了。
??好一會兒，裏頭才慢慢消停下來，吳嬸好笑的打開房門，陸時生忙上前問:“吳嬸，她怎麽樣了，應該沒什麽事吧？”
??“沒事兒，”吳嬸好笑的擺擺手，“她什麽事都沒有，你先進去跟她說下話，我先去泡杯紅糖水上來。”
??於是陸時生急忙忙跑進她房間，然後就看到她有氣無力的靠在床上，坐得一動也不動，“哥，幸好今天晚上有你，不然我可能要丟人丟大發了！”
??想起自己剛剛百度到的相關信息，陸時生不由焦急問:“你現在有肚子痛嗎？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蔣念念老老實實搖頭，“我哪都不痛。”
??聽著她的話，陸時生這才放下心來，兩人正說著話，吳嬸便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紅糖水上來了，“念念，快把它喝了，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蔣念念乖乖接過，紅糖水有些燙，於是她隻好一口一口喝，但感受到身下傳來的異樣，她還是忍不住問:“吳嬸嬸，為什麽它有什麽多啊，我、我不會流血流得血盡人亡吧……”
??陸時生正喝著水，聽見這話，他險些一口噴出，蔣念念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陸時生隻好生生忍住笑，繼續聽她跟吳嬸的對話。
??“不會的，小姐你在想什麽呢，這是正常的，你過幾天就會好了。”說著，吳嬸忍不住歎了聲氣，這若是念念有母親，哪犯得著要她一個傭人來教她這些女孩子的生理期常識，還鬧出這麽大的笑話來。
??這麽一想，吳嬸不由對她更加心疼，把自己知道的關於生理期的常識一條一條說了出來，什麽經期不能碰冷水，不能喝冰的，不能吃辣的等等東西，把蔣念念聽得一愣一愣，頓時連身子都不敢動了。
??吳嬸說完一通後，耐著性子問:“我剛剛說的這些，小姐都記住了嗎？在你來月經的這一周，你這些東西都不能吃，也不能碰。”
??蔣念念有些懵懵的搖頭，倒是坐旁邊旁聽的陸時生點了點頭，“嗯，我都幫她記住了。”
??吳嬸一噎，瞧瞧麵上一派如常的陸時生，又看看還有些不知所以然的念念，雖然心裏頭覺得有些怪異，但一想想他們是兄妹，吳嬸就什麽都沒說了，走的時候，還把注意事項一股腦跟陸時生強調一遍。
??於是來生理期的第一周，蔣念念在哥哥和吳嬸的悉心照料下，一直好吃好喝的活到了下一周，後來時間一久，她才慢慢清楚，原來自己當初鬧了怎樣一個大笑話，羞得她後來一來生理期，對著陸時生的噓寒問暖，她就覺得窘迫異常，還是慢慢才習以為然。
??她知道哥哥還有一個月就要中考了，所以不僅外婆和吳嬸嬸緊張，連帶著她也很緊張，雖然哥哥成績一直很好，但她們還是擔心他一不小心考差，相比較起來，陸時生本人反倒最淡定了，每天該輔導她功課還是照樣輔導，半點不落。
??陸時生輕敲她一下，“你用心一點，這道題我都跟你講兩遍了，你還沒做對。”
??蔣念念怨念不滿的瞪他，“哥哥你不是快中考了嘛，幹嘛還花那麽多時間在我身上，我還不急……”眼看著第二個爆栗就要落下，她趕緊改口:“我急！！很急！！”
??“那你快點寫，”陸時生拿過一旁的手機，打開遊戲頁麵，遊戲裏的聲音傳來，他調低音量，不疾不徐道:“等你把這道題做出來，我就帶你打一把遊戲。”
??聽得蔣念念徹底沒了怨言，立馬乖乖低頭寫作業。
??陸時生心不在焉的玩著遊戲，蔣念念還低著頭認真寫作業，空氣慢慢安靜下來，隻偶爾響起一些磕筆蓋、轉筆的聲響，陸時生剛想提醒她專心寫，偏頭望去，便見她抓著頭發，一副苦大仇深的看著作業，依舊寫不出來的模樣。
??陸時生氣笑，蔣念念順勢抬起頭，可憐巴巴看著他，他拿過她作業，沒好氣道:“那我再教你一遍，你認真聽。”
??她立馬乖乖點頭，很有自覺的把頭湊了過去，準備好好聽他講，幾乎在她剛湊過來的一刻，他便覺察到了，她身上傳來的沐浴清香，讓他有些心煩意亂，鼻間聞到的清香似乎怎麽揮也揮不走，“你別離我太近，往後退一點。”
??她雖然曉不得哥哥又抽什麽風了，但還是老老實實往後坐了回去，陸時生這才覺得心裏平靜不少，勉勉強強給她講完一道題。
??到第二天，她洗完澡吹幹頭發再去哥哥房間找他時，不知怎麽的，他愣是要她穿上外套再進去，然後她就看到他拿起自己外套，把她罩得嚴嚴實實，跟個大粽子似的，苦於多年來的反抗無效，她索性不再反抗，雖然如今已漸漸步入夏季，可房間裏的空調度數開得低，她穿著外套倒也不會熱。
??於是她跟哥哥兩人一起坐在書桌前看書寫作業。
??陸時生回過神來，看著被包得嚴嚴實實的蔣念念，心裏終於鬆了好大一口氣，她昨天來房間找他時，許是剛洗完澡，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裙，她一低頭，睡裙領子便敞開不少……
??陸時生心口有如被燙般的火燒火燎，他猛的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突兀響，倒把蔣念念嚇得不清，“哥，你沒事吧？”
??“沒事，你接著寫吧，”陸時生眸子漸漸恢複清明，看著她慢慢提醒道:“以後你來我房間的時候，記得在外麵穿件外套，室內的…空調吹得有點冷，別凍感冒了。”
??蔣念念有些不解的“啊”了一聲，“冷的話不可以把空調度數調高嗎？”
??陸時生看著她，很是鎮靜道:“不可以，這個度數剛剛好。”
??“……”蔣念念理智的選擇不再跟一個前言不搭後語的人糾纏這個問題。
??於是中考前的最後一個月，蔣念念不僅每晚會去跟哥哥一起看書，就連白天，偶爾跟朋友去小賣部買小零食，她也會多買一點給陸時生送去，時間一長，陸時生班上的大多數同學都對她臉熟了，“小學妹，又來找你哥哥了啊？”
??蔣念念嘴甜，一來二往跟他們混熟悉了，雙方打過招呼後，不用她說幫忙二字，其餘人都會自發幫她喊陸時生，她知道哥哥不喜歡吃那些小零食，所以她就每次給他帶小麵包，這樣哥哥餓的時候也會有東西吃了。
??於是在蔣念念和蔣文平等人的一係列緊張和關懷下，陸時生順順利利考入全市最好的高中，拿下了全市第一的寶座，可把一家子人給激動壞了。
??尤其是李燕，乍一接到陸時生打來的電話時，整個人甭提多激動了，當即就想來蔣家給他祝賀，可一想到陸遠的貪得無厭，李燕便隻好作罷，饒是如此，在兩孩子的強烈要求下，蔣文平還是把李燕一家人接來了家裏，為陸時生辦了一個熱熱鬧鬧的升學宴。
??陸時生進入高中讀高一後，蔣念念就讀初二了，兩人再次不在同一所學校，好在兩所學校離得不遠，林叔還是每天風雨無阻的來回接送他們。
??而且她讀完初二的這年，正好是胡瓊白滿四十歲的一年。
??這幾年來，從胡瓊白走後，蔣家上上下下無一人敢提起她，就是怕惹蔣念念父女兩不高興，更甚者，是怕蔣念念傷心。
??這麽多人裏，唯一與胡瓊白有聯係的便是唐翠英了，隻有她還時不時與胡瓊白通個視頻電話，所以在胡瓊白生日前三天，唐翠英便接到了來自胡瓊白的生日宴會邀請，胡瓊白話裏再三表明，她希望蔣念念跟唐翠英能來自己的生日宴會，跟她們兩好好說說話。
??晚飯時候，唐翠英說道:“她的生日宴，我這個當媽的肯定要去，不管怎樣，我都要給她一個麵子，至於念念嘛……”
??唐翠英把目光轉向默默扒飯的蔣念念，蔣念念沉默著沒有說話，蔣文平看了她一會兒，插話道:“媽，還是看念念自己吧，如果念念想去，那您就帶她去，如果她不想去，那您幫她回絕了就是。”
??唐翠英點點頭，繼續輕聲問:“念念，那你願意跟外婆一起去嘛？我們不勉強你，一切全看你自願，你想去就去，不想我們就不去。”
??五年了，那個人沒有一次回來看過她，饒是那人再怎麽說想她，想補償她，她都覺得很是難以接受，想著，她緩緩搖了搖頭，“我不想……”
??“她去，”陸時生按住她肩，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繼續道:“叔叔，外婆，我覺得念念還是應該去，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念念的母親。”
??蔣文平忍不住皺了皺眉，“可是她當初一走……”怕女兒傷心，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念念不比他，幾年過去，他早就淡卻了因胡瓊白而掀起的所有喜怒哀樂，再次聽人提起胡瓊白時，他早就能夠很正常的接話了。
??陸時生明白蔣文平的意思，他從小看著蔣念念長大，他知道她每天過得很開心，也知道她很愛笑，可他更清楚，在她這份笑容底下，她的開心是以不提起胡瓊白為前提，哪怕她小時候很勇敢的讓孫國興給她道歉，可她實際上，還是持著無法接受母親拋棄她的事實，非但沒接受，她心裏還一直記掛著這件事。
??可要想徹底接受事實，邁過這個坎兒，她隻有勇敢去麵對。
??就像他去年升學宴喊蔣文平幫忙把陸遠請來，雖然他跟陸遠年年都見，可他對陸遠的想法終究產生變化了，再度回想起自己當年想逃離陸家的想法，他才明白過來，原來他當初對陸遠是有過畏懼心的。
??因為力量不敵，各方麵不敵而產生的畏懼，又因為無法麵對事實、妄圖做出改變而生出的鋌而走險，這才生出想離家出走的想法。
??“叔叔，我有我建議她去的理由。”他慢慢把目光轉向蔣念念，目光溫柔道:“如果我陪你一起去，那你願意去嗎？”
??蔣念念不知所措的咬著下唇，“我、我可以不去嗎？她肯定早就有新家了，就算我去，她肯定也顧不上我……”
??“正是因為她有新家了你才要去，不管她顧不顧得上你，你都應該去看一看，是好是壞，你以後都要學會不在意。”陸時生知道她還很難完全理解自己說的話，但想著，他還是鼓勵她道:“就像你讀三年級那次，你不就很勇敢嗎？”
??蔣念念雖然還是很怕，但一想到還有哥哥在，她就有安心不少，迎著陸時生鼓勵的眼神，她慢慢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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