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魏真霧和簡禮一起吃了簡餐, 然後她去打工, 簡禮去餐館點了咖啡等她下班。


  ??昨晚他已經去過後廚,店裏很多人認出了他, 終於有人問魏真霧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魏真霧裝作聽不懂,她上完菜之後就去收拾冷庫,手指凍的通紅。


  ??簡禮的咖啡早就涼了, 魏真霧沒有出現在前廳太久, 她看起來蹦波勞碌,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愛欺負人, 有時候喝水都催著他倒。


  ??簡禮看不慣她為了生活忙忙碌碌的樣子, 終於下班, 魏真霧換了衣服和他一起走。


  ??也不知道先落地的底氣足還是怎麽樣,魏真霧把簡禮送回住的地方, 然後說要自己回家了。


  ??昨晚不回去已經算是出格, 她雖然寡言少語,但是仍然不想給寄宿家庭留下不好的印象, 畢竟再找一個住的地方不容易。


  ??簡禮怎麽也不會讓她自己回去,手插兜堅持把她送回去, 站在街上看她進了房子才又自己走回去。


  ??他不做什麽正事,每天任務般的等著她上學或者上班。


  ??學校裏所有的女孩都知道,校門口咖啡館裏有個東方小帥哥, 人長得好看卻很冷淡, 誰也不能讓他開口說一句話。


  ??他是三年級轉學生魏真霧的男朋友。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星期, 魏真霧才終於把簡父的電話號碼挖出來。


  ??她給簡父打電話,說明了簡禮在她身邊的事實,希望對方想想辦法帶他回去。


  ??簡父語氣中帶著質疑和失落:“他已經到了一個星期,你從沒有和他談過麽?”


  ??該談什麽?

  ??簡父似乎是自言自語:“他和他媽媽鬧掰了,不怕你笑話,家裏的事情始終是他媽媽說的算,他一意孤行的早戀甚至離家出走……他媽媽很失望,簡禮走的時候連外套都不敢穿,身上大概也沒多少錢。”


  ??魏真霧看著窗外的月色,冷靜的說:“您該帶他走的,也應該攔著他,其實阿姨說的很對,我和他沒有未來。”


  ??已經錯過我一次了,沒必要再錯第二次。


  ??簡父歎息著說:“我對阿禮是有很多虧欠的,從小到大,他隻求我這次不要管他,不撞南牆不回頭,如果你真覺得分開比較好,那就不要理他,哪怕他流落街頭和你哭也不要理他。”


  ??魏真霧皺眉:“你不管了?”


  ??她連敬語也不想說了。


  ??簡父說:“誰沒有年輕過呢,我該成全他的叛逆和青春一次的,你不要擔心,再怎麽樣,也不可能看著他死了的。”


  ??狠心的不像是親生父親說的話。


  ??簡禮的家庭,並不像外人看起來的那個和和美美,魏真霧是知道一些的,具體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趙女士有多霸道,簡父對妻子唯命是從,連帶著的,簡禮也必須聽他母親的。


  ??這次簡禮跑出來了,趙女士也許氣瘋了,連簡父都不敢管自己兒子。


  ??魏真霧打過了電話,第二天就不再理會簡禮。


  ??他在校門口等她,魏真霧直接從他身邊擦過去,把他當成透明人。


  ??去餐館等,簡禮等到打烊,才知道魏真霧已經回了家。


  ??她是真的不理他了。


  ??簡禮又開始憔悴起來,這次他也不去咖啡館裏,大約是沒錢,凍手凍腳的站在門口等。


  ??晚上就在巷子裏,流浪漢還有他的狗狗抱著取暖,簡禮像個雪人一樣,魏真霧去倒垃圾的時候他看著她,一聲不發,默默無聲的與她對峙。


  ??看看到底誰比誰心狠。


  ??魏真霧熬不下去,簡禮已經不回旅館住,就在她寄宿家庭門外的街道上坐著,她又給簡父打電話。


  ??“他真的會死的,天氣很冷,也許他也沒有吃東西。”


  ??簡父很冷硬:“不要管他,既然想分開,就要果決一點。”


  ??很難想象,簡父曾經是個多麽慈祥和藹的人。


  ??魏真霧整夜睡不著,她把窗戶偷偷推開。


  ??簡禮就坐在樓下的木椅上。


  ??辛西婭聚會回來,和她的兄弟討論這件事:“門外坐著一個男孩,他沒有穿外套,我們要不要送熱湯給他喝。”


  ??亞曆山大打著遊戲說:“可以,今晚降溫了,離家出走會被凍死的。”


  ??辛西婭端了一盆湯過去,才發現好看的小哥哥是個東方人。


  ??她用英語和他交流了幾句,簡禮始終一言不發,他像尊雕像一樣,一點人氣都沒有。


  ??辛西婭回到房子裏稀奇的說:“這樣會凍死的,我們要不要報警。”


  ??亞曆山大說:“夠了,他又不是傻瓜,再冷一點會回家睡覺的。”


  ??魏真霧對著電話說:“你聽到了,他真的會被凍死的。”


  ??簡父說:“他很固執,你不要理他,真的受傷了,他就會回來的。”


  ??魏真霧不理解一個父親怎麽會這麽狠:“把他帶走吧,你真的不管他了嗎?”


  ??簡父沉默了半天:“是的,我沒有辦法管他,如果我把他帶回來,他媽媽會發瘋的。”


  ??魏真霧說:“什麽意思?”


  ??簡父隻能說了實話:“簡禮的母親有精神病史,而且簡禮遺傳了他的母親,現在的情況是,我帶他回來,他媽媽就會發瘋。”


  ??魏真霧忽然發覺她聽不懂簡父的話:“精神病史是什麽意思。”


  ??簡父輕描淡寫:“是我的錯,但是在妻子與兒子之間,我隻能選擇妻子,就像在女朋友與親人之間,簡禮去選擇女朋友是一樣的,他選擇了你,就注定會失去一些東西。”


  ??這已經不是重點。


  ??魏真霧沉重的追問:“簡禮有精神病史?你在騙我!”


  ??“我也希望是假的,但他確實有病。”


  ??魏真霧轉學的那時候,簡禮才從國外回來,簡父解釋,那是因為他病的嚴重,為了不讓外人說閑話送去國外秘密治療,本來以為他情況好了很多才會接回來的,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有被治愈,他裝的太好了。


  ??簡父最後的時候說:“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他和正常人不一樣,即使真的出意外,你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可是魏真霧怎麽聽的進入。


  ??簡禮是多完美的人,怎麽可能有病。


  ??的確,他偏執又傲嬌,有時候小心眼一點,但是對她一直不錯,而且是大眾情人,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精神病?


  ??無論誰這麽說,魏真霧都不會相信的。


  ??夜色越來越深。


  ??窗外的人仍然坐在那裏,他沒有感覺似的,手也沒有插在口袋裏,和誰置氣一般。


  ??淩晨一點十三分。


  ??魏真霧還看著窗外,他一動不動,不知道……


  ??淩晨一點十四分。


  ??魏真霧從櫃子裏拿出一條棉被。


  ??淩晨一點十五分。


  ??魏真霧下樓。


  ??她沒有刻意的小動作,打開門鎖抱著棉被芯走到簡禮麵前,他的容色欺霜賽雪,睜著眼睛眼珠卻一動不動。


  ??魏真霧把被子披在他身上,那盆幾乎結冰的熱湯掉在水泥地上,簡禮黑黝黝的眼珠不錯神的看著她。


  ??好吧,這人還是活的。


  ??魏真霧對他說:“你爸不要你了,知道為什麽麽?”


  ??簡禮沒有回答,也許他聽力也不正常。


  ??魏真霧說:“你讓我感覺我是個罪人。”


  ??簡禮終於說話,聲音沙啞無力:“你不是。”


  ??即使她從始至終不理他,他也會纏上她的,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包括他的父親母親,也都是很清楚的。


  ??他們說他病了,不應該病態的纏著別人。


  ??魏真霧動作粗魯,給他把被角都揶緊,氣急敗壞:“不要來找我了,我不是好人,沒辦法愛你!”


  ??簡禮低下頭,又不搭話。


  ??魏真霧俯身,雙手捧著他的臉,強迫他與她對視,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她說:“簡禮,你有很好的未來,你應該去讀書,上最好的大學,畢業之後或者創業或者工作,做國家棟梁那樣了不起的人物。”


  ??眼淚流下來了,魏真霧沒有擦,她恨自己的軟弱無力。


  ??簡禮目光放空:“那有什麽意思呢?”


  ??魏真霧說:“那才是你應該有的人生,回到你的人生軌跡裏去吧。”


  ??“那你為什麽哭?”


  ??“我生氣。”


  ??“和誰。”


  ??“和我自己。”


  ??“那你怎麽辦?”


  ??“我也會有我的人生。”


  ??簡禮忽然又沉默。


  ??魏真霧說:“你回去吧,我們沒辦法在一起。”


  ??簡禮說:“我的人生,和你的卻沒有關係的話,就不能算是我的人生。”


  ??魏真霧不再勸他:“你還太小了。”


  ??簡禮問她:“多大算大?”


  ??這個問題,魏真霧回答不上來。


  ??她怕簡禮真的凍死了,又不想給他無所謂的希望。


  ??魏真霧說:“我給你爸爸打過電話了,讓他來接你。”


  ??簡禮很篤定的說:“他不會來的。”


  ??家人已經不管他了。


  ??魏真霧的重點不是這個,她很荒謬的傳達了簡父的錯誤信息。


  ??“你爸爸你說你有病,讓我不要對你提起這件事,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麽,才會讓他這樣定義你的行為。”


  ??她是真的好奇。


  ??簡禮卻一瞬間很慌,他甚至站了起來,眼神可以稱之為惶恐。


  ??魏真霧說:“你做了什麽?”


  ??簡禮很在意她的話:“他還說了什麽?”


  ??此刻,魏真霧心無城府:“說你遺傳你的母親,還說你出國是為了治病,他說的一定不是真的,太荒謬了,你怎麽可能……”


  ??接下來,魏真霧說了什麽,簡禮已經不知道了,因為他跑掉了。


  ??像是有惡鬼在追他一樣,狼狽的甚至摔了一跤。


  ??魏真霧追了兩步,卻意外的看到簡禮看著她的目光無比的驚恐。


  ??仿佛她就是惡鬼。


  ??魏真霧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止步不前。


  ??她說:“我是相信你的。”


  ??誠心誠意。


  ??簡禮還是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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