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一更)
在令人窒息的絕望中, 第一輪攻擊開始了。
數架直升機飛到市政辦公樓上,一支特種兵隊伍從直升機上拉著繩索滑下來,落在陽台, 試圖潛入樓中, 伏擊劉義。
劉義正利用辦公室內的一台電腦上網,觀看直播,通過直播畫面看到了這些,他握起鎚子, 用力砸在地面,電流以鎚子為中心擴散開, 並且沿著整棟樓的樓梯和牆壁流竄上去。
「砰!砰!砰……」
市政樓內的電燈、電器等等都發出受損的聲音, 電腦屏幕暗下,燈光滅掉, 劉義置身於黑暗之中, 很快試圖潛進樓內的特種兵就觸電身亡,連直升飛機都沒能避免遭到超強電流的損壞,跌跌撞撞砸在了某棟樓上。
劉義沒有舉起鎚子, 電流一直在繼續, 像是給這棟樓穿上了一件電衣。第一輪反擊,他失去了對外界的觀察力, 只能依靠這種辦法防止外面的人潛入。
他不是不可以立刻開大, 把外面的人都劈死,但是這要消耗的電量想也知道, 萬一很快用完,後果不堪設想, 他只能使用這種辦法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幹什麼呢?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本能的這樣做, 或許內心深處在妄想會有什麼奇迹發生。
「如我們料想的那樣,他開始使用雷公錘了。」外面包圍市政樓的軍隊中,有人說。
「好,我看他那鎚子能有多少電量給他耗。」負責人說。剛剛那一步是故意的,讓他既失去了對外界的觀察力,又開始慢慢消耗雷公錘的電量,他們也怕他開大,畢竟他們都不想當炮灰。
在S市全民關注的消耗戰進行期間,魔鬼遊戲規則很快通過身份晶元上的信息,下發到了全部高等人種的郵箱中,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原來可以這樣,這樣一來,只要我們搶先一步進行抽卡,就可以先下手為強了,殺死木甘獲得勝利了。」
「不愧是總統閣下,我心裡舒服多了,還以為真的要看木甘的臉色生活了。」
「你也太誇張了,怎麼都不可能看木甘的臉色生活,一群泥巴種。」
「這份資料只能在我們高等人種里流傳,我知道你們有些木甘朋友,但萬一有天進了遊戲場就是敵人了,不要給他們看到。」
「知、知道了爸爸。」
「……」
可拉、伽耶、阿沛陀,三個高等人種群體因為這一份遊戲攻略,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團結起來,將木甘視為全體之敵。已經在顱內幻想跟木甘到了遊戲場內,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的場面了。
然而「魔鬼」看著他們,嘴角露出了溫柔又邪性的微笑。
「木甘覺得有罪,並且想要他們付出代價,就可以吸引來魔鬼展開遊戲場嗎?」一個英俊的年輕男人看著郵箱里的郵件,喃喃道:「這不公平……不公平……」
他看向桌上的喜帖,眼睛血紅。
……
天色暗下,S市的戰爭仍在繼續,「電衣」的保護下,外面的人一直沒能靠近市政樓,只能採取喊話的方式進行施壓。
「劉義,不要做無謂的抗爭,你已經被魔鬼引誘,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交出卡牌,認真懺悔,你會獲得神的原諒……」
漆黑的樓內,劉義試圖保持憤怒,給雷公錘持續充電,但他在這黑暗中,憤怒之餘,難免升起些許低落迷茫的情緒,不斷自我懷疑,又不斷自我肯定,情緒一會兒高昂,一會兒低落,一會兒憤怒,一會兒絕望,如此持續,他能感覺到自己越來越不足以給雷公錘充電了。
人類很難獨自一人勇往無前,一生之中,需要他人的支持和鼓勵,才有可能走向成功,干成一件大事。
他越覺得驚慌,就越無法給雷公錘充電。
他不由得向魔鬼祈禱起來,虔誠地祈禱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魔鬼既然是魔鬼,就是不救世不渡人,他的祈禱又有什麼用呢?這是神的活兒。大概是因為她展開了遊戲場,讓他有了復仇的能力,他覺得她為他主持了公道,所以才會下意識做出這種事。
這時,他的腦中產生了一個頗為哲學的問題,神和魔鬼,是如何區分的?怎麼能夠區分得清楚?創造了他們的神讓他們宛如生活在地獄之中,魔鬼卻給了他們重見天日的希望,這種時候,神更像魔鬼,魔鬼更像是神。
在亂七八糟的想法中,他艱難地熬過了第一夜,然而他還需要繼續熬48小時。而此時,外面的軍隊已經換了一批精神奕奕的過來,守了一天一夜的人下班休息去了。
他們以相同的力拋擲一顆小球到牆上,通過它彈回來的距離和球體的損傷就可以知曉電衣的強弱變化。
「比之前弱了一些。」觀察完小球的人說:「預計最遲明天晚上,我們就能穿著防電衣進入樓內了。」
「很好,能不用上卡牌最好。」負責人說,摸了摸口袋裡的幾張卡牌,奕澤愷叮囑過,不到最後時刻不要用這兩張卡牌。
因為如果這一場戰爭是靠卡牌決出勝負的,可能會讓一些民眾產生想要擁有卡牌的心思,覺得魔鬼的卡牌能夠與政府有一戰之力,所以如果能夠用武器戰勝魔鬼的卡牌,所能產生的震懾效果會更好。
所以不到確定人類的武器無法殺死劉義的時候,他們是不會使用卡牌的。
他們也不會讓劉義有開始第二輪的機會,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要給民眾最大的震懾,就是劉義一定要在這一次死,否則誰知道會橫生什麼枝節。
這一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是觀看人數卻一直沒有減少,哪怕是三更半夜,也許人們也開著電腦手機不捨得退出去,生怕錯過一點兒劇情。
觀看者大部分都是木甘,他們自然也不知道這一天,所有的高等人種都收到了帝國政府發給他們的遊戲攻略,他們已經被所有高等人種當成了敵人。
劉義從辦公室里找到了一些餅乾和水,精神疲憊卻無法入眠,他害怕閉上眼睛就再也無法睜開,他是如此抗拒和不甘心死去,哪怕身處在這樣的絕境之中。
他睜著眼睛,看著窗帘被陽光映照成橙色,漆黑的四周逐漸亮起,他熬過第一天了。
……
正在直播的S市的事件,對於一些人來說並不值得關注,因為他們總覺得與自己無關,就像邊境的戰火是怎麼也不會燒到處於最中心的城市一樣。
一輛輛豪華車輛在莊園前停下,穿著西裝禮服的男女被迎進莊園之中,十萬朵美麗的香檳玫瑰編成棚頂,為這喜氣洋洋的婚禮增添浪漫色彩。
「聽說新娘年紀很小耶。」
「是應先生學校的學生吧?好像是一個家境清貧的可拉?」
「應先生為了她跟另一位阿沛陀的婚約都取消了,是真愛了。」
「等下一定要見識一下這位新娘子的美貌。」
「……」
賓客小聲議論,對這位神秘的新娘子議論紛紛,應家是阿沛陀群體中的上層家族,著名的軍政世家,對婚姻很講究,卻為了一個家境普通的可拉解除婚約,還要娶她,可見那位可拉的魅力之大了。
而且至今很多人都不知道那個可拉的模樣,可見他保護得很好。
化妝間內,新娘穿著一身雪白昂貴的婚紗,面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成熟的男人從後面按住她脆弱的肩膀,深邃的雙眼望著她,「你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就是有點害怕。」女孩小聲地說,不敢看他的雙眼,生怕被他看穿心事。
「那個遊戲嗎?」男人以為她說的是現在全民關注的魔鬼的遊戲,「沒什麼好怕的,我們又不像之前那兩起里的可拉和伽耶,做這麼沒品的事,讓木甘怨恨。也是他們自找的。」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裡面是璀璨的鑽石項鏈,他將項鏈戴在少女纖細的頸項上,襯得她更加膚如凝脂,精緻可人。
「你很美,應太太。」男人笑著說,眸中滿是深情。
倪雪嬌俏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等男人出去后,她摸著脖子上的項鏈出神,她的心臟不安的跳動,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因為有一件事情,她還未處理好,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就變成現在的局面了。
「小雪。」英俊的年輕人身影在鏡子里倒映了出來。
倪雪猛地轉頭,臉色越發蒼白,「裕景,你怎麼來了?」
「小雪,我們私奔吧,我帶你離開。」寧裕景來到她身邊,緊握住她的雙手。
「你、你在胡說什麼?不可能的,裕景。」倪雪想要甩開他的手,被他像是已經看穿了一切的目光燙到,不敢直視,「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我們……我們該結束了。」
「是嗎?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寧裕景眼睛發紅:「你說是他強迫你的,你說你討厭他,你說你喜歡的人是我。」
倪雪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喜歡你,可是我也喜歡他,對不起……」
她的眼淚向來很具有殺傷力,別說男人,女孩子看了都會為她心碎,寧裕景從小到大都拿她的眼淚沒有辦法,她純潔無暇,像個小天使一樣天真可愛,所以才會被豺狼虎豹盯上,是他沒用,才保護不了她。
「沒關係,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別哭了。」寧裕景說,輕輕擦掉她的眼淚。她一定是生病了,斯德哥爾摩,所以才會喜歡上傷害過她的人,應檀那個老狐狸,手段了得,最清楚怎麼從別人的手上搶東西,並且玩弄人心,倪雪被迷惑控制,也是正常的。
「那……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倪雪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他們一起長大,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不想失去他。
寧裕景笑了笑,「你放心,不會讓傷害你的人好過的。」
「裕景,你說什……」
寧裕景卻已經轉身離開。倪雪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在婚禮上,她看到寧裕景站在角落裡,心驚膽戰,十分害怕他會突然鬧事,寧家雖然跟應家是親戚,寧裕景還得叫應檀一聲叔叔,但到底只是個伽耶,公然和阿沛陀作對,下場恐怕不會很好。而且……所有人都會很難堪。
好在,她害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直到婚禮儀式結束,賓客都入席就坐,寧裕景都一直安安靜靜沒有出聲。
應檀深邃的目光偶爾掃過寧裕景,嘴角微不可查帶著兩分冷然的笑意。毛頭小子,不足掛齒。
脫下婚紗,換上了另一件禮服,倪雪和應檀準備出去敬酒。
而此時賓客里有些人有些按捺不住了。
「沒想到這場婚禮這麼繁瑣,持續時間這麼久……」
「沒辦法,真愛啊,不過能在這裡這麼久是榮幸,你居然不耐煩?」
「不是,主要是我聽說S市那邊,今晚就可以沖了,也不知道幾點開始,我想看直播啊。」
「真的嗎?!我也想看直播!我想親眼看那木甘怎麼死的。」
「是吧,但是萬一婚宴還沒結束怎麼辦,偷偷看不行吧,被發現的話……」
「……」
被年輕高等人種記掛著的S市內,氣氛確實已經拉緊了。
夜色下,特製的小球砸向牆體,專家撿起小球,看向指揮官:「電流強度已經低於我們的防電衣能承受的強度了。」
指揮官一抬手,已經穿上了特製橡膠放電服的黑鐵戰士齊齊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