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酒樓伴小倌
那夜下山回去後，複歸倒是如約，把薑曉要說的話讓她自己寫成信，原封不動地交給了在臥居等候的曉衛們。
信上薑曉寥寥幾筆，行色匆匆，隻是讓他們先去聚集地訓練，隻要她沒回去就不要輕易露麵，為了防止複歸做些手腳，她在信上寫的都是旁人看不懂的暗號，哪怕他打開也不會知道薑曉在說些什麽，更何況複歸不屑於去拆。
曉八看到這封信由一個陌生男子轉交過來時，她看了看封口，什麽也沒交代，但是打開後拿出信紙，她頓時柳眉倒豎，又是氣又是害怕。
氣的是薑曉每次都是單獨行動不帶曉衛，可能是她怕自己出事連累他們，可她沒想過，如果她出了些事情，身為最親近的手下怎麽可能坐得住？
肯定是因為哥哥的事情，曉八難過地閉了眼半晌。
害怕的是，薑曉這麽被一個來曆不明的男子挾持著，當真萬無一失？可是薑曉不是正常人啊，她平時洗漱梳妝有時都需要曉八來幫忙一把，如果再犯病，那真是要心疼死了。
別人不知道那病有多疼，曉八卻再清楚不過，她從三年前開始跟著曉五姐姐一起服侍薑曉，雖說是一起，但念她年幼許多，平日的活大部分都是曉五姐承攬下來的。
所以她第一次看見薑曉犯病，已經是曉五姐看見她犯病的第不知多少次了。
薑曉不愛吃東西，極其厭食，隻對年糕，酒，肉感興趣。但是沒有酒的時候她不吃肉，因為覺得不配酒肉就沒有味道，所以她平日隻吃年糕，麵，米飯和蔬菜，有的時候厭食到隻吃年糕，連曉五姐姐都勸不了的倔。
薑曉脾性古怪，有的時候一個徒然傳來的消息，可以讓她徹夜不眠，吃不下飯。她對於手下都是溫柔的，殺起人來卻毫不手軟。
據聞曾經在宮中薑曉還不是這般陰晴不定的，甚至是承治帝最喜愛的公主，明動照人，顧盼生輝，可自從那之後……
曉八幾乎不敢往下回想，當年不過十四歲的女孩子遭受了怎樣的折磨才逃出宮外。
那是薑曉最折辱的一段過往。
“麻煩你告訴我家小姐，就說曉八知道了，會盡快安排。”曉八把信隨手扔進一旁燃著的火爐中，一陣滋滋聲後，紙張化成了一片灰燼，她頷首道。
來者是複歸的人，他隨意點了點頭就施了輕功，幾瞬便看不見了人影，曉八暗暗擔憂。
這手下實力都如此叵測詭譎，那主子可不是個大人物？
曉八垂下眼簾，閃身進了內室。
……
“誒複歸啊，我問你個問題，是餘世那混蛋把你叫過來的嗎？”薑曉雙手擱在酒樓露天觀台的護欄木杆上，看著滿城煙火，忍不住問道。
複歸在她不足半尺的距離，也學風流擱了手臂在紅木圓杆上，笑道：“餘世啊……應該不算，是我自己找過去的，他答應讓我帶你走一段時間。”
薑曉哭笑不得：“你為什麽要找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道嗎？”複歸打趣道。
“咳咳咳咳，我可不是……你找錯人了，要不還是把我放回去吧。”薑曉被嚇嗆了，白色衣袖脫離了木杆，顯得局促不安。
複歸偷笑了下，隨即從身後侍女那拿出一件白色夾襖，做工精致細膩，他上前給薑曉披上：“誒，可別扔了，貴得很呢。”
“那你何不留著自己穿戴呢？”薑曉白玉般的纖指已經放在夾襖上，正想拿起來還回去。
“我一個大男人，穿這種厚重的東西做什麽，都不適合練武，況且，這東西就是女子款式，你要不喜歡，扔了便可。”複歸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似乎認定了薑曉不會扔一樣。
薑曉被逗笑了：“行，我不扔，喏，複歸後麵的侍女姐姐，給你了。”
侍女名喚之熹，唯唯諾諾，一直小心著複歸的神色，垂著頭原地動了動不敢上前。
“之熹，別人給的，不要白不要，去拿了。”複歸看著薑曉說道，語氣還有一絲凶。
不過這被好衣裳迷了眼的侍女哪會聽出這麽一點點端倪，碎步上前欣喜若狂地拿過白色夾襖，她連忙跪下叩謝：“多謝主子，多謝薑小姐賞賜！”
“誒你不要謝我，是這個美人給你的，關我什麽事。”複歸哼了一聲。
“你幼不幼稚啊複歸，走了喝酒去。”薑曉淡笑著拍了拍複歸肩道。
複歸一聽喝酒，就提了精神，就差像摟其他公子哥一樣搭著薑曉肩走過去，眉間裝滿了孩子氣的感覺，不知是真是假。
……
景鬩城最熱鬧的酒樓，就叫景鬩酒樓，推開酒樓紅木大門，酒香就能深入脾間，酒樓裏三教九流的人齊聚，在這裏共飲，紙醉金迷，台上舞女翩翩，燈火通明。
“公子，這是小樓最好的酒間了，不知是否可以？”酒樓一奴才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複歸在這酒間走了一圈，設置完備，陳設古樸典雅，和外麵大堂所高出不知多少，一看就是專為大人物準備的酒間。
“那就這吧，你去把你們酒樓最好的酒都拿一罐過來，”複歸終於一笑，奴才這才舒了一口氣，卻聽著他繼續道，“還有那個，都兩個。”
說完複歸丟了一錠銀子在他麵前，奴才興衝衝地拿過銀子：“是是是！奴才一定找最好的！”
薑曉感覺莫名其妙：“什麽都兩個？”
“哎呀呀，不會害你的，美人放心。”複歸換了一身藍色長衫，黑發用一根藍色的緞帶輕輕一紮，舉手投足間都是魅惑之感。
薑曉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偌大的酒桌，就隻有二人靜靜對峙著。
半晌，奴才終於回來了，身後是另外幾個酒樓奴才，哼哧哼哧地抱了酒進來小心放下。
隨後奴才在複歸耳旁小聲道現在人都走不開，要等些時候，再說醉了不是更好麽。
複歸垂了眼簾，神色不明，聲線低沉：“行了你退下去吧。”
“喝酒喝酒！我先來！”薑曉可以說是一看見酒就把什麽事情都拋之腦後了，隔著酒蓋仿佛就聞到了酒香，趴上桌根據氣味選了最香最醇厚的一壇。
複歸被她這酒鬼模樣逗笑了：“你這是做什麽，我給你拿不好嗎？”
“不，我就要自己拿，你眼睛又沒事，鼻子怎麽可能有我靈。”薑曉哼哼唧唧，宛如三歲孩童。
你眼睛又沒事，這句話恍若一把利刀，刺進複歸胸膛深處，他低下頭猛咳了幾下。
薑曉被他這反應一嚇，扭過頭拍了拍他的背：“複歸你生氣了？”
“沒有的事情，我怎麽敢生美人的氣呢，”複歸感覺背上柔荑動作溫柔，說著他抬頭一轉，麵對上薑曉澄澈幹淨的樣子，脫口而出，“薑曉，你很迷人你知道嗎？”
薑曉有些不知所措地收回手，皺了皺眉：“你不是還沒喝酒嗎，怎麽就醉成看我都好看了。”
真的啊，真的迷人，可惜謝時鈺那小子這麽對你不真心，不珍惜你，還辜負你利用你。
複歸多想說出來，卻想起自己的目的，也沉默了，拿過一壇酒就灌了下去，發上藍色緞帶隨著一旁木窗吹入的風緩緩飄動，少了幾分媚惑之氣，多了些飄逸感。
當奴才堆著笑走進酒間的時候，薑曉已經喝醉了，神情迷迷糊糊。
他身後跟著四個人，兩個嬌媚可人的女子，一個身著白色的清冷男子，另一個穿了紅色衣袍靡豔之氣十足。
四人一開始都是不情願的，因為以往包得這間酒間的，都是些花天酒地的公子哥，生得醜陋肥胖不說，還想要逼迫他們獻/身。
白衣男子，紅衣男子進來的時候，直接被怔住了，白衣男子知道收斂，隻是輕輕打量薑曉的模樣，紅衣就是在那嘖嘖稱奇。
“唔，這小姑娘還沒成婚吧，這麽出來爹娘不管嗎？不過，”紅衣男子推了推白衣，神情輕鬆，“不過這種好看的小姑娘才配我陪嘛，你要不回去得了。”
“不回。”白衣男子幹脆道。
薑曉看見麵前突然出現四個人，模樣可愛地撓了撓頭看向複歸：“這是？陪我喝酒的嗎？”
複歸輕笑，眉眼彎彎，語氣帶上了絲寵溺：“兩個歸我，兩個給你。”
“好！過來陪我喝吧！”薑曉一拍桌子，氣勢十足。
看樣子薑曉連什麽叫小倌倌都不知道，複歸偷笑，模樣俊美，把兩個過來服侍的女子迷得七葷八素。
薑曉今天出奇地沒有穿白色和紅色，而是跟著複歸一起，穿著一襲藍色錦緞長裙，輕快明動，雪白的發絲在微風的吹拂下，張揚著，飛舞著，一張清麗至極的臉龐掛著淡然清雅的笑，宛如仙女。
她見二人不過來，就揮了揮手：“過來呀。”
紅衣男子率先走了過去，端了個木圓凳撇開衣角坐下來，舉起酒杯：“我名喚葛浮，他叫七城，七城你過來啊。”
七城緩步走來，坐下在薑曉右手邊。
薑曉突然有些懵懵然，隔著白紗她看不清二人的模樣：“你們是那來的？”
紅衣男子緩緩點頭。
薑曉頓時明白了，起身過去作勢就要打複歸，被複歸笑著攔住：“怎麽，這兩個你不喜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