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尊嚴

  炎國後宮從來沒有這麽寧靜過，也從來沒這麽清醒過。似乎所有人都沒睡，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著天亮之後。


  顏妃預謀殘害皇後與她腹中的龍種，如果皇後和龍種不保，那麽顏妃必死無疑。聽說神醫來了，江湖上總一些不三不四的傳言，說神醫與皇後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看來是真的。


  蘇縷一直陪著顏紫玥，林園就與宮中的其他人到處打聽牡丹宮的消息。現在，除了皇上和扶桑宮的人，隻怕這後宮也沒幾個人會想著皇後能活過來。但皇後就是活過來了，不僅她活過來了，就連孩子也保住了。


  隻是，在皇後半睜開眼的恍惚之間，說了一句：“太子哥哥，別走……”可是他已經不是太子了，他是浪跡天涯的神醫，所以他走了。而另一個男人，她腹中孩子的父親，緊握著雙拳，青筋暴起。


  金蘭兒渾身冒著冷汗，生怕皇上會一拳揮過去，揍在皇後娘娘的身上。是她多心了，皇上何時傷害過皇後？他傷害的從來都隻有旁人！


  “顏妃殘害皇後與其腹中龍種，打入地牢，沒有朕的允許，不許任何人探視！”


  早上，林園興高采烈的跑過來跟她說，皇後和龍種都保住了。他們以為，這樣皇上就會從輕發落了，但顏紫玥知道他不會。隻是，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殺了她。


  小公主哭著喊著要見皇上，可是皇上不見她。


  事發後沒多久，其實後宮中有許多人都在懷疑事情應該沒那麽簡單，應該是有人使詐，而顏妃不過就是顆棋子。可是幾天過去，卻沒有人懷疑了，因為皇上要處理顏妃的態度太堅決的，沒有任何人能夠求情。如果皇上不是找到了顏妃謀害皇後的證據，又怎麽會做的這麽絕呢？


  要不是淩舞西知道這一切都是在作的局，她都要相信顏紫玥就是凶手了。看著在太和殿外跪著求見皇上的萱玉小公主，淩舞西真心覺得皇上的心隻是為皇後活著的。


  “公主，皇上隻愛皇後，公主又何必長跪與此？天氣嚴寒，心更寒，要是病了，也不知道徐玲能不能從醫司部請來太醫？就怕太醫們都在牡丹宮紮堆呢！”


  徐玲一直以來就不讓公主與淩舞西來往，在她看來，淩舞西是一個陰狠的女人。可是今天，看到她眼裏絕望的哀傷，她突然有些同情她了，因為想到了昔日的徐怡。


  “公主，跟奴婢回去吧！”


  小公主抿著嘴，哭了。徐玲心疼的把她抱了起來，回扶桑宮了。


  夜裏，突然下起了大雪。要說突然，其實也不算突然，烏雲都聚了好幾天了，隻是奇怪一直沒下雨，卻先下起了雪。


  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夜裏，後宮的人難得的睡了一會早的。皇上也難得的去了地牢，這是他把顏紫玥關進來後第一次來地牢。


  皇上站在顏紫玥的牢門外許久，而顏紫玥就那麽閉著雙眼，靜靜的靠牆坐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聽說你不配合審問，至今一言未發。”


  “這倒也罷，你難道就不想為自己辯解嗎？”


  這樣沉靜的麵無表情的顏紫玥，皇甫嘉恒倒是很少見，上一次見到還是她生病的時候，慘白著臉。


  顏紫玥緩緩的睜開眼睛：“辯解？皇上若是相信臣妾，臣妾何須辯解？皇上若是不信，那麽一個罪人的辯解又有何用？”


  “你要朕如何信你？你是如何推到皇後的，不隻是朕親眼所見。”


  “既然如此，那臣妾便是罪人，皇上又何必審問？直接正法，不是更來得痛快？”


  “罪，自然是有罪的，隻是，是不是死罪，朕還要看你的選擇。”


  顏紫玥笑了：“一個罪人，竟還有選擇，皇上還真是寬厚！”


  皇甫嘉恒知道，坐在牢裏的那個女人他疼愛過，也喜歡過，甚至也愛上過，可是他終究還是要舍棄她。


  “你老實說，神醫是誰請來的？他在哪？”


  其實不難猜那個人是誰，隻是皇甫嘉恒卻找不到他。


  顏紫玥知道皇甫嘉恒說的是誰，最近她一直覺得自己身邊平白無故的多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她師父的味道。這天底下有幾個人能窺探到別人預謀的秘密？又有幾個人能那麽迅速的找到神醫？而且他找神醫的目的看似為了救皇後與龍種，其實是為了救她，皇後和龍種無礙，她才有活著的機會。


  “皇上說笑了，一個罪人，怎麽會知道這些？”


  “他就在皇宮，對不對？”


  “罪人顏氏，不知皇上所說何人。”


  這樣的決然，這樣的維護，皇甫嘉恒似乎看到了七年前，不，應該是八年前的那個謝清婉。她也是，為了一個男人，她什麽都可以舍棄，都可以不要，包括她的貞節和性命。


  “顏紫玥，這是炎國，不是天轅國，你以為你能護得了他幾時？好，既然你們師徒二人有情有義，那朕就成全你們，朕會為你們擇個良辰吉日讓你們一起共赴黃泉的。”


  顏紫玥，謝清婉，為何？為何？為何不是朕？

  一個男人的尊嚴，一國之君的尊嚴，竟被踩在了兩個女人的腳下。他如何能甘心？謝清婉他舍不得，可顏紫玥本來就是他用來犧牲的，他有什麽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