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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難自醫,陸小鳳苦無策.

  鬱鬱蔥蔥的鬆林發出象巨浪拍來的濤聲。


  一條官道象一條白練一樣穿過叢林。


  原本沒有路。


  走的人多了。


  自然就成了一條路,


  一條很重要的路。


  南來北往的商賈,挑肩走夫,牽牛走販都必須走的路。


  就在這條路上飄來一把黑傘。


  一把黑色的油紙傘。


  一把打開的黑色的油紙傘。


  黑色的油紙傘下有一個人。


  一個一身黑色衣服的人。


  黑衣人還戴了一頂鬥笠。


  鬥笠前沿垂著一條黑色的絲綢。


  黑色的絲綢遮住了半張臉。


  這一團黑色,在這太陽曬的發白的官道上行色匆匆,以至於路邊幾個人在圍著一團取樂也無心參與。


  她或許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所以一般的事情根本無法吸引她。


  原來,路的另一邊,一群人正圍著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人。


  被圍著的人淩亂的長發已經遮蓋住了他的麵目,偶爾聽到他絕望地吼叫“走開,你們走開,你是誰?我是誰?”聲音充滿恐懼,絕望,無奈而又歇斯底裏。


  “哈哈哈哈,原來是個瘋子,哈哈哈!”這群人又哄然大笑。


  “呐,傻子呃!別怪我們欺負你,你看,這是我們剛才摘的香蕉,你看你也餓了不是。我們用它換你手裏的東西,好不好?”


  聰明人的智慧往往就是這樣體現出來的。


  “走開,走開”長發蓋麵的傻子,始終隻是一句話。手裏緊緊的抓這一個東西。


  “媽的,傻子還這麽拚命的抓住”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一手抓住這傻呼呼的人的手,一手扯住他頭發,把他頭提了起來。


  “哈哈哈,不但是傻子還是個瞎子啊!哈哈哈哈。”


  已經行色匆匆走過了的黑色傘下的人耳朵輕輕的抖了一下。


  “瞎子?”這詞一下子就刺痛了她的某一根神經。


  刀。


  柳葉刀。


  柳葉刀雖然沒有出鞘,卻象風車一樣嗖嗖的脫手而飛“砰,砰”的擊倒了幾個大漢。


  幾個摔了個狗啃屎的人爬起來一看,眼前已經站了一個人。


  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鬼。


  太像傳說中黑白無常你的黑無常。


  一把黑色的油紙傘。


  一頂黑色的鬥笠。黑色的麵紗蒙住了那一張臉。


  一身黑色的衣服。


  “欺淩弱小,謀人財務,罪大當誅。”


  聲音很冷。


  冷的有一點象地獄裏飄過來的一樣。


  所以,這幾個人認為這個黑衣人是黑白無常的黑無常,不是沒道理的。


  寒光一閃。


  黑色油紙傘下的人單手彈出了柳葉刀。


  陰冷的光照的幾個人背脊發涼。


  汗卻像黃豆大,一顆顆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


  “這位鬼爺爺饒命,小人該死,不該見財起意。”


  “要活命是嗎?”


  “是是,鬼爺爺,哦不,鬼奶奶饒命。”


  “可以,現在開始,給你一個機會,馬上滾,不要讓我的柳葉刀追到。追到的,一定是死。”


  “啊?”這群裏呆若木雞。


  “還不快滾。”黑衣人一聲嬌喝。


  “哦,是”這幾個人才恍然大悟,屁滾尿流的撒腿就跑。瞬間就沒有了蹤影。


  “走開,走開”傻子還是繼續舒適抓緊手裏的東西,躲在草叢裏瑟瑟發抖。


  “真的是你!”黑衣人把傻子扶了起來,輕輕的捋開頭發驚訝的吸了口涼氣,仿佛不敢相信。


  “怎麽會是你”黑衣人擦了擦傻子臉上的汙漬。


  一張清瘦的臉露了出來。


  這個又是傻子又是瞎子的人不是別人。


  居然是花滿樓。


  沒錯,就是花滿樓。


  花滿樓是誰?

  花滿樓江湖上都認識他。


  所以黑衣人也認出來花滿樓。


  但是,花滿樓不認得黑衣人。


  此刻,就是陸小鳳和司空摘星站在這裏,花滿樓也認不出他們來了。


  不要說眼睛看不見。


  就是獨步天下的聽風辯位也辯不出了。


  花滿樓傻了。


  花滿樓傻的隻是傻傻的抓住手,喃喃說“你走開,你走開。”


  打黑色油紙傘的人擦了一下眼角,把傘罩著花滿樓,攙扶他重新走上光道。


  “不要怕,我們回家。”


  是的,不要怕,我們回家。


  這個可能是世界上最溫暖的話了。


  花滿樓仿佛聽明白了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明白。


  走開走開的聲音在陣陣鬆濤裏漸漸消失。


  路,漸行漸遠。


  陸小鳳醉了。


  陸小鳳醉過無數次。


  為了感情。


  陸小鳳醉過。


  三天三夜不出房門。


  為了朋友。


  陸小鳳醉過。


  稀裏嘩啦的醉哭。


  為了賭約。


  陸小鳳醉過。


  醉的如一攤爛泥。


  今天,陸小鳳又醉了。


  為了請司空摘星喝酒。


  陸小鳳說了,隻要司空摘星扮女人,他就請司空摘星喝酒。


  為了陸小鳳,司空摘星做到了。


  他破了自己的底線。


  司空摘星最怕女人。


  陸小鳳明白司空摘星。


  為了感謝司空摘星,陸小鳳也做到了。


  那就是請司空摘星美美的和一次酒。

  痛痛快快的喝。


  所以,陸小鳳醉了。


  司空摘星感到奇怪。


  陸小鳳今天不同。


  太容易醉了。


  也許,越煩越容易醉。


  這麽容易醉,說明陸小鳳很煩。


  陸小鳳很煩。


  司空摘星懂。


  懂陸小鳳的煩,懂陸小鳳的苦,懂陸小鳳的急。


  這是朋友。


  司空摘星是陸小鳳的朋友。


  所以他懂陸小鳳。


  就像風懂春天樹稍上的嫩芽。


  陸小鳳醉了。


  是真的醉了。


  醉得睡了過去。


  陸小鳳這一次沒有哭,沒有鬧。


  隻是爬在桌子上睡了。


  就被摔在地上都不知道。


  司空摘星看見了醉了的陸小鳳居然流淚了。


  醉了無數次的陸小鳳,這個是從來沒有的。


  男人死要麵子。


  陸小鳳是男人。


  不一樣的,卻又平凡的男人。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


  陸小鳳既然是男人,自然也很好強。


  因為陸小鳳是人,不是神。


  所以陸小鳳也不輕易流淚。


  可是這一次,陸小鳳忍住了不流淚。


  但是,酒出賣了他。


  在他喝醉了,睡過去了的時候。


  淚水卻流了出來。


  司空摘星內心禁不住澎湃起來。


  這是怎麽樣的一種苦悶,焦慮,無助和困苦。


  一個男人,在醉裏,夢裏流淚。


  司空摘星不是陸小鳳。


  但是司空摘星是男人,他懂陸小鳳。


  他就懂這種苦。


  司空摘星默默的收拾殘局。


  找了一件批風蓋在陸小鳳身上。


  他左右看了看,想想現在小翠應該也睡著了。


  他吹滅了蠟燭,輕輕地走了出去,慢慢的合上了門。


  一杯茶的功夫。


  一個黑影飛出了陸小鳳的房間。


  離客棧不遠的郊外。


  有一片竹林。


  朦朧的月色籠罩這片竹林。


  竹林裏一個涼亭。


  今天已經十四了。


  月亮很明。


  近乎圓了。


  所以,竹林裏還是依稀看的清的。


  涼亭的翹腳上,不知什麽時候掛了一盞燈。


  一盞防風的燈。


  夜風中,燈在竹風裏搖弋著。發和柔和的橘黃色的光。


  涼亭裏站著一個人。


  一個夜行打扮的人。


  背對著陸小鳳。


  對的,背對著陸小鳳。


  沒錯,是陸小鳳。

  陸小鳳沒醉。


  司空摘星走出陸小鳳的房間。


  陸小鳳就來這裏了。


  這是他的一約會。


  一個關係整個事件的約會。


  他不能爽約。


  但是,他又不能讓司空摘星

  知道。


  因為現在還不是揭開謎底的時候。


  陸小鳳沒有底。


  或許一起還才剛剛開始。


  陸小鳳坐在涼亭的石頭凳子上,嘴裏叼了一根狗尾巴草。手裏的棍子有意無意的在石頭桌子上劃來劃去。


  “有什麽消息?”陸小鳳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盡管他知道,或許沒有結果。


  “不算什麽大事,好像準備正式宣布做武林盟主。”夜行人整理一下蒙麵的黑布。


  “自封?”


  “現在武林有誰還敢和他抗衡?自封也好,要江湖承認也好,都沒有什麽意義了。”


  “摸不清他功夫套路?”陸小鳳不關心他做不做武林盟主,他想了解那個人的武功路數。


  再去查明他的來路,揭穿他,攻破他。


  “他的功夫精進很快。應該已經在你和西門吹雪之上了!”


  “有沒有這麽牛逼。”陸小鳳吐了嘴裏的狗尾巴草,悻悻地說。


  或許有一些不服。


  但是,又不得不服,起碼整個武林,已經有幾大門派被他攻破。


  這是事實。


  陸小鳳和整個江湖不得不承認的,也是無法回避的。


  “唉”夜行人無助的歎息了一聲。


  陸小鳳站起來,走的夜行人身邊拍了拍夜行人的肩膀。“隻是還要委屈你了!”


  “能為武林分憂,這一點點算不了什麽。關鍵是看著事態這樣發展,天下武林正派竟然一籌莫展。”


  “陸小鳳無能啊!竟然沒辦法摸清人家功夫的來龍去脈”陸小鳳仰天長歎。


  “唉,你陸小鳳也是人,不是神,你不能,恐怕其他武林同道更不能。好多武林大派根本就是浪得虛名,大限來時,有幾個有擔當的啊?”


  “嗬嗬,形勢不容樂觀啊,也許武林劫數難逃啊”


  “那我們也要盡力而為,力挽狂瀾”黑衣夜行人激憤填慵。


  “行,你也快撤,免得被懷疑。”


  “好,陸大俠你好自為之。”


  “嗯,不知道花滿樓現在怎麽樣。


  “是啊,沒有他的消息。”黑衣人微微的怔了怔。


  “那好,我們就此別過。”


  “陸大俠保重”


  “保重”黑衣人倏地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陸小鳳深邃而憂慮的看著天空。


  夜,很靜。


  夜,很美。


  於江湖,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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