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相見
這聲音……
??堪堪開了一半房門的商梔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眸，纖弱的身軀微微顫抖，帶了幾絲不可察覺的慌亂。
??她熟悉至極，不，豈止熟悉至極，簡直深入到了骨髓，讓她連呼吸都緊張起來。
??就在那天，下著令人心涼的瓢潑大雨，獨屬於她的美好初ye被那個不知名的混蛋毫不留情的攻破，她強撐著身子走出銀行，斑駁淚痕與雨水稀稀拉拉的混在一起，那句話，她至死也忘不掉！
??“商梔小姐，很抱歉，你的母親已經去了……”
??幾乎下意識的，她劇烈的抖了抖身子，眸中盈滿了由於回憶而蜂擁而至的淚水，她已經猜出來人是誰，但她沒有勇氣，沒有勇氣繼續推門……
??韓天瑞不是傻子，病例單上白紙黑字的兩個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逆光靠在半遮半掩的門框邊，由起初的震驚逐漸轉變為憂傷。
??察覺自己的情緒有些許失控，商梔手忙腳亂抹了把幾乎溢出眼眶的淚水，強撐著開了門，正對上沐浴在陽光中的男人的那雙深褐色眼眸。
??男人被一層柔和的金色光暈籠罩著，眉目溫柔，神情繾綣，周身被一股濃重的書香氣息覆蓋，他抿著唇看她，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猶疑許久，還是商梔率先打破尷尬的氛圍，紅唇輕啟：“沒想到還能在這兒見到你。。”
??心知自己的到來帶商梔重新追溯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韓天瑞低垂眉眼，攥緊了手中的病例單，語氣不由自主放得更軟：“我是來巡視病房的。”
??像是生怕她忍不住落淚，他又匆忙補了句：“是我唐突了，沒有敲門就進來。”
??商梔搖搖頭，意在表示沒關係，挺翹的睫毛微卷，忽上忽下，嘴角不易察覺的顯露出一絲苦笑：“往事都過去了，再怎麽回憶也沒用了。”
??遇見曾經也算熟識的舊人，打開那層被深埋進心底的記憶，商梔出乎意料的平靜，以近乎釋懷的態度看待韓天瑞，甚至還有些感激。
??以前說不恨他是假的，但隨著心理年齡的逐漸成熟，她也懂得了韓天瑞的苦衷，懂得了救死扶傷不過是建立在足夠物質的基礎上，他也有親人要養活，也有不得違紀的鐵令。
??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義務救贖一個人。
??話匣子漸漸打開，韓天瑞拐彎抹角的問到她的現狀，她笑顏以對：“過得挺好的，有閨蜜救濟，一切還不算太差。”
??如果沒有商家的話。
??又問及現在的工作，她笑道：“目前自己經營著一家小公司。”
??韓天瑞半點沒覺出其中的弦外之音，還以為商梔真的出人頭地了，先是簡單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又稀稀疏疏聊了些繁瑣小事，商梔一直沉鬱的心情也由此變得放鬆。
??原以為舊人相見，不說恨意，起碼連對視都極具尷尬，但韓天瑞情商很高，不僅三言兩句解了她縈繞多年的心結，又循序遞進的安慰了一番。
??因著還有別的病人要照看，韓天瑞也不便多留，抖抖白大褂站起身來，眉目溫柔：“我要去別的病房了，你好好休息，有機會再見。”
??略微停頓片刻，他似是覺得商梔對他仍有怨意，一席話說得小心翼翼，“有機會再見”這幾個字他本不想說的。
??好笑的望著他，商梔指了指放置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故意表露出一點不耐煩的意味：“怎麽連個手機號也不留，以後找你可就難了！”
??心知她的抱怨是假話，但韓天瑞仍不由自主的緊張了一瞬，纖細指節微微弓起，摸到已經被商梔打開的手機，顫抖著在界麵錄入自己的手機號，連聲音都是顫栗的。
??“啊……好。”
??商梔見他在備忘錄裏留下電話號碼，一展笑顏，衝他揮了揮手，聲線暖融融的，吹皺了一池chun水。
??“等以後有時間請你吃頓飯，謝謝你幫我母親撐過了最後幾天。”
??她沒有理由道德綁架，唯一的理由是好好感謝他，起碼他幫助母親多看了幾天人間，盡管它並沒有什麽好看的。
??鬼使神差般，韓天瑞突然萌生了推開已經關上一半的房門，再多和她聊一會兒的想法，但他很快將這股旖念控製下去，去觀察別的病人了。
??——
??那通電話來得實在巧，阿傑道人事部整理出來的文件出了錯誤，差錯不是一星半點，要更正已經來不及了，此番是詢問他的意見。
??煩躁的坐在駕駛座上，宋景墨低頭揉弄著額頭，細碎的劉海斜斜倚靠在額前上，柔軟順滑，替他擋住了大片刺眼的陽光。
??發自內心歎了口氣，宋景墨開車前往公司。
??懶得去尋總裁專用電梯，他幹脆找了最近最便捷的通用電梯，在一眾員工充滿畏懼與敬仰的目光下與他們同乘電梯。
??僅此一次，他偷了懶，沒有乘坐相對距離更遠的總裁專用電梯，而是選擇了通用電梯。
??也僅此一次，他深深明白了自己方才這個決定有多麽愚蠢。
??邁得筆挺的步伐一滯，皮鞋鞋跟險險卡在電梯邊緣，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宋景墨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眉頭微微蹙起，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周身氣勢冷凝。
??商蕊在電梯外麵候著他。
??“景墨，我……”商蕊想著方才惹他發了一通脾氣，也該去找他認個錯，豈料他的眼神太過冰冷，將對她的厭惡發泄得淋漓盡致，想說的話哽在喉頭，似乎說不說都會惹他發怒。
??員工四散奔逃，唯恐下一秒便成為宋總發泄的工具，恨不能個個兒離商蕊遠點。
??宋景墨湊近商蕊，不帶一絲感情的眸子緊盯著漂浮在商蕊臉頰上的浮粉，纖長的睫毛微微搖晃，垂下一片漆黑的陰影，語氣慍怒：“阿傑，送商二小姐回去！”
??商二小姐，委實諷刺的稱呼，既承認了商梔的嫡女地位，又暗諷商蕊是小三兒出來的，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姐。
??阿傑聞言，沉著臉上前一步，俯身做出“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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