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艘2020年的救生艙被帶回1999年, 連同原本就藏在演藝廳的幾艘小型救生艙被放進大海,此時迷霧重重,大海茫茫, 連月光也不能照亮前路。
所有人上船, 四艘救生艙擠了六百多人, 剩下幾艘小型救生艙剛好夠兩三百人。
救生艙脫離游輪之前, 岑今幾人站在船頭望著高大的游輪, 仍然拿捏不定。
「蘇珊說,失蹤的幽靈船和人們都被困在永夜, 有可能是一個沒有光亮的異空間。蘇珊對我和丁燳青突然失蹤和出現習以為常,沒有疑心我們被困異空間的說法, 很可能她以為我們被困在永夜裡。」
聞言,李道一說:「你覺得進不進救生艙都會被困永夜, 所以究竟是離開還是繼續留在游輪,你不確定這兩種情況哪種更好?」
岑今:「被困永夜二十年,救生艙食物和水不充足,也是死路一條。」
丁燳青:「可是失蹤者被困永夜是蘇珊的猜測, 『幽靈船和船上一千多人失蹤』出自與蘇珊同行的伊萬之口, 不一定是真實的未來。
即使是真實的未來, 船和人失蹤, 去了哪裡,在二十年後仍然是一個迷,而她、利德曼夫人以及幽靈船被困永夜則是已知事實。
如果繼續留在幽靈船,所有人會被醒過來的蘇珊、利德曼夫人殺死,反之, 離開幽靈船,才有生還機會。」
岑今挑眉:「沒有退路, 只有前進,明知前路未卜,還是得搏一搏。」
巫雨潔:「因為這是唯一一條生路。」
已知命運的終點卻沒辦法改變命運,因為命運只留給一條生路,要麼死,要麼走向未知。
龍老闆:「我們知道接下來會面臨什麼樣的困境,其他人不知道,他們慶幸這是一條生路,以為這是一條生路。」
江白平措:「生死無常,無常卻有常,定數難逃,劫禍難躲,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龍老闆:「神神叨叨,什麼意思?」
李道一:「隨機應變的意思。」
龍老闆攤手:「這不說了等於沒說?」
巫雨潔:「那你還問?」
龍老闆:「……」他沒好氣地吐槽:「都來懟我。」
岑今突然開口:「有一些被扯掉頭顱殺死的奇幻夜觀眾好像被紅月送到二十年後的幽靈船。」
丁燳青:「蘇珊說她終於擺脫永夜,意味著失蹤的幽靈船將被人們發現,其中有風乾二十年的無頭屍、有新鮮的無頭屍,還有被吸干血的無頭乾屍……千奇百怪,不知道總機構調查會不會一頭霧水。」
龍老闆:「怎麼會一頭霧水?不還有我們的報告——」
他話沒說完就被岑今瞭然一語打斷:「你的報告想摻假?」
隊伍任務報告一向是丁燳青準備的,他瞟了眼岑今便說:「這件事很古怪,不適合全說。」
岑今看向隊友:「你們覺得呢?」
巫雨潔:「我認可老丁的顧慮。」
龍老闆:「你們牽扯更深,考慮恐怕比我周全。」
李道一想了想:「報告寫完后讓我們各自看一看,好串供。」
旁觀的黃毛見狀倒是驚訝,這時候的李道一居然主動幫忙,選擇隱瞞總機構,渾不似二十年後的中立,從不肯偏幫華夏,還跟龍老闆、巫雨潔有點鬧翻的意思。
他們這會兒,感情很好。
江白平措這時幽聲說道:「首先,我們得活著回去。」
話一出來,所有人都有點泄氣。
岑今:「走吧,先試試看。」
話音一落,救生艙脫離游輪,駛入黑茫茫的迷霧中,逐漸看不見彼此,濃霧之上有一輪紅月,那紅月逐漸走遠,紅光黯淡,變成皎潔的明月,虛幻地掛在海平面,若隱若現,將將消失。
「紅月消失了。」丁燳青觀察海面:「濃霧逐漸消失,天光乍現,我們離開蘇珊口中的永夜,但——」他指向後方:「其他救生艙都失蹤了。」
火球似的太陽自海平面升起,將一簇簇熱烈的火焰灑滿海面,然而茫茫大海,只有這一艘救生艙,原本緊跟後方的救生艙和幽靈船統統消失,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眾人不由驚愕,面露悵然。
「原來失蹤是真的,但不是所有人都失蹤,還有人活著回家。」巫雨潔看向身後方一臉茫然的十幾名遊客,恍然說道:「恐怕伊萬不是被蘇珊蠱惑,他說的是真的,有一些細節經由還活著的遊客講述、報道,轟動一時,只是時間久遠,留到二十年後的信息半真半假。」
岑今面色肅穆,眉頭微皺:「儘快彙報總機構,說不定還能找到失蹤的人。」
丁燳青無異議,他本就不打算在報告里隱瞞這部分失蹤者。
帕特見他們湊在一邊竊竊私語,又見其他救生艙不見蹤影便挪過來說出心中疑問,卻得到岑今他們的沉默。
從他們嚴肅的表情可以看出,失蹤的救生艙恐怕遭遇不測。
帕特驚心,難免傷懷,更多是險后餘生的慶幸。
中午時分,救生艙遇到漁船被救助,丁燳青很快聯繫最近的總機構特派員,將整件案子交接到當地更專業的部門,由他們對挪威海進行深入調查。
兩周后,總機構封鎖幽靈船失蹤的挪威海海域,期間反覆詢問倖存者關於幽靈船的細節,同時銷毀相關案件記憶、報道和信息。
約莫兩年後,倖存者中有一人因失業,生活窘迫,將這答應保密的消息賣給一家八卦報社,那報社為銷量而用了聳動的標題,內容誇大游輪的詭異和遇難人數。
二十年後,克羅爾家族旗下一傳媒公司舉辦探靈活動,邀請一眾知名主播共兩百餘人上船探險,一個月後,在知名的死亡海岸線,非洲骷髏海岸找到擱淺的幽靈船,於船上發現兩百多具無頭乾屍,無一倖存者,被列入絕密檔案,禁止外傳。
隨著詭異事件頻發和各國、總機構就詭異一事對民眾隱瞞或公開的方針更改,詭異的死亡海岸線和幽靈船事件多次在一些小型論壇里被頻繁提起。
時間回到1999年的挪威,幽靈船事件告一段落,帕特準備前往音樂聖地繼續實現他的夢想,而任務完成有了一周假期的岑今、丁燳青等人決定在歐洲旅行,恰好有一段路和帕特同行,便跟著一起。
不過巫雨潔等人各有安排,便暫時分道揚鑣,同行旅程只有丁燳青、岑今和帕特三人。
他們從丹麥飛比利時,又從比利時飛到高盧花都,最後選擇乘坐一輛火車前往盧森堡。
蹲在角落裡圍觀全過程的黃毛一看列車號,瞬間明了,是時候遇到那輛幽靈火車了。
現在的幽靈火車,後來的諾亞方舟,原來最初的緣分在這裡。
然而此時的丁燳青和岑今渾然不知,拿著地圖一邊商量去哪些景點玩,一邊踏上列車,放好行李,同帕特打聲招呼,聽著火車『況且、況且』的聲響隆隆向前行。
因帕特聽不懂中文,岑今便和丁燳青說著游輪的事,兩人挨得近,陽光穿過車窗落在他們的臉頰,有點虛幻,像開了濾鏡多一層光暈。
帕特抱著吉他調音,心想要是有相機就能拍下這一幕。
岑今:「復盤一下幽靈船事件,基本的經過,你我都知道,不必多說,當中有三個疑點:1、四枚古幣一定有巨大的作用,蘇珊看似著急古幣的下落,其實不急著要握在自己手上,或許將古幣送到我手裡,也是她的目的之一。
2、永夜。永夜在哪裡,代指哪裡……我有一個荒謬的猜測,不盡然對,但直覺是它無疑,我覺得永夜指的是死亡過度、冥界。
艾莉克臨死前透露過幽靈船去過死人國,她和蘇珊一樣,一直留在幽靈船度過漫長的二十年歲月,所以她口中的死人國和蘇珊口中的『永夜』,有相當大的可能,代指同一個地方。
結合挪威海當地的神話傳說,或許就是世界樹樹根處的死之國。」
岑今看向放在身側,被布包裹起來的魔畫,從幽靈船帶出來沒有上交,連他本人也說不清為什麼隨身攜帶這麼一件危險品。
「不知道怎麼流落到利德曼夫人手中的魔畫,畫著阿喀琉斯之踵,深恨吃掉他血肉的人魚,在奇幻夜最後一刻蠱惑觀眾吃掉人魚,破壞獻祭。
即使沒有我們,奇幻夜遭破壞、幽靈船失蹤等一系列事件依然會發生,那是既定的命運,外來的阻力猶如小石子滾進大河,根本不可能阻止命運的流向。」
「但你提起魔畫,原因還在於故事裡的人魚逃向北歐,而且幽靈船龍骨來自維京海盜時期,諾倫等人簽署的文件所用文字、古幣文字都是奧丁創造出來的盧恩文字,北歐神話里的人魚通常徘徊霧氣和死亡之氣瀰漫的大海。
在一些小眾文獻里,他們將人魚的住所稱為死之國。」
「對,這是我的推測。」
「第三個疑點是什麼?」
「蘇珊臨死時說了一句『你注意到了』,因為我之前問她『四枚古幣的作用是什麼』,我以為她回答我這個問題,說我終於注意到古幣的不對之處,但我當時有很多疑問,一併問出來,還有更重要的問題,她沒必要單拎古幣的問題出來回答,而且答案不清不楚。
將死之人,肯定急於表現自我,她不能直白地訴說,所以我反覆回想、推理,最終確定她應該是想告訴我,她的目的。」
「她的目的就是讓你注意到古幣和死之國,我們此刻的討論內容,對死之國的關注、好奇,就是她、或者說,幕後之人的真實目的。」
「你也覺得還有幕後之人。」
丁燳青撥弄腕間的銀飾,猶疑片刻說道:「你之前問我,我們穿越時空是不是巧合,我從一開始就不信是巧合。紅月幾乎無處不在,而當時游輪那麼多人,次次都只有你我遇到時空交錯。」
岑今:「還有伊萬、觀光酒吧的怪物和梟首的網紅。」
丁燳青:「怪物和網紅都已死,伊萬……」他皺眉深思片刻:「或許是實驗出錯的意外,真正目標還是你和我。」
岑今:「他想讓你我關注死之國,想讓我們去死之國?」
不能去!
上帝視角旁觀的黃毛幾乎條件反射地呼喊,可是過去時間裡的人根本聽不到他的吶喊,年輕氣盛、恃才傲物的青年人不畏懼任何魑魅魍魎,明知是計,偏敢坦蕩向前。
但從丁燳青、龍老闆等人的三言兩語中隱約知道結局慘淡的黃毛卻毛骨悚然,他以為那是意外,結果是有心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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