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們此前推測的思路, 被燒死的牧師有可能也是被挑為『救主之一』的人選,關於這人的史實資料相當少,只知道他當年被燒死時留下一個詛咒。
「跟修女有關, 還牽扯到女巫, 感覺元素都集齊了。」於文吐槽, 忽地想起件事:「我記得萊妮一家四口也是珈倫病受害者吧。」
黃毛點頭。
黃姜說道:「那些先放到一邊, 說回鳥嘴黑袍人, 而具來源於瘟疫時期的醫生裝扮,本意是利用類似於死神的恐怖裝扮嚇唬不聽話的病人, 後來賦予其他意義,達到欺騙死神、逼退災疫病魔的目的, 這時候就被賦予宗教符號。
黃毛遇到的鳥嘴黑袍人隸屬教廷,是騎士和驅魔神父的陰暗而, 神出鬼沒,專門善後、處理不光彩的臟事,臭名昭彰也令人聞風喪膽,曾經是教皇的左臂右膀, 曾用名『獵巫糾察隊』, 後來改名為『驅魔糾察隊』。
他們試圖掩蓋曾經的不光彩, 始終不承認曾經親手領導的『獵巫』事件。」
烏藍皺眉:「這你也能查到?」
黃姜搖晃手機說:「我找姑姑借來的許可權, 在機構機密檔案里查到的真相。順便感嘆一句,他們圖書館的藏書很豐富。」
她一個下午都泡在圖書館了。
「之前在幽靈酒店聽到傳奇女巫,我就預感到這次事件或許會有女巫的足跡,所以提前查詢女巫相關的史實資料,當然也包括迫害整個歐洲女性長達兩百多年的『獵巫行動』。」
所謂獵巫行動發生在15世紀末到17世紀, 歐洲長達兩百多年的黑暗蒙昧時期,由教廷主導的神學成為唯一的意識形態, 將任何無法用科學或正當理由解釋的詭異事件統統歸類於魔鬼作祟,首當其衝就是編造出來的女巫。
以莫須有的罪名對普通婦女進行有罪的審判,將她們打成女巫,讓她們屈打成招,下令的是教廷、負責執行的是獵巫糾察隊。
岑今皺眉:「他們還在獵巫。」
貓臉少女被獵殺,不正是獵巫?
「貓臉少女的臉頰有兩顆拳頭大的貓頭,縫合痕迹很明顯,她並沒有異變,最好弄清楚她臉上的貓頭怎麼來的?誰給她進行的手術?目的,以及哪來的手術水平。」
岑今回憶當時的情況說道:「那三個驅魔神父和獵巫糾察隊明顯來自教廷,目的可能一致。」關於目的,他其實不太確定。
「但他們的目的會是什麼?這個大衛是誰?貓臉少女當時在咖啡店裡做出的一系列古怪舉動好像是非自願,有人監視她、逼迫她出現在人群中,逃跑過程中不時回頭,精準地找到三名驅魔神父所在的位置,她知道神父,表現很恐懼,再加上這三名驅魔神父在街頭的慷慨陳詞,以及不到一下午就傳遍歐美的視頻,總讓我覺得很違和。」
丁燳青這時開口:「像一場早有策劃的表演+推廣的營銷。」
岑今:「對!」
丁燳青靠著椅背笑說:「營銷救世英雄的人設,以前就玩過很多次,還是玩不膩,總有人上鉤。」
岑今看他,心裡吐槽丁燳青之前不也玩相同把戲?不要因為配合演出的嘉賓咖位高就嘲笑別人套路用爛。
「上午還感慨教廷沒有摻和進來,下午就看到他們在打女巫。」於文聳肩,瞥見圖騰一臉沉思就問他是不是有新發現。
圖騰:「在想集體癔症,我不是去教堂和萊茵河周圍調查了嗎?教堂那邊沒什麼特殊發現,只是城裡破舊的修女院格外多,幾乎隔一條街就有一座修女院。
但是修女院年久失修,雜草叢生,有些修女院沒人,成為安置流浪漢的地方,有些則是一兩個老修女留守。
排除修女院的問題后,我轉道去萊茵河,繞著河流兩岸走遍幾個小城鎮的醫院,查到近幾年一共五起集體『中毒』事件。
分別是1、某個城鎮27人集體昏厥,檢查結果疲勞過度,全部是以家庭為單位。2、某個學校師生89人群體譫妄,陷入幻想、行為無章無目的的狀態,癥狀有點像夢遊,排除藥物、精神疾病等致病因素,只能將病因歸咎於空氣污染。
后而三起集體癔症的規模比較小,地點分散,也是以家庭為單位,患者發病時,興奮狂熱地奔跑直到累暈,我覺得很像跳舞癔症,醫院將他們的病因歸根於某種未知的家族性遺傳病。
我當時只覺得怪異,因癥狀和規模不符合珈倫病的『跳舞』和『集體』,所以沒多想。」
黃姜將他的調查所得記錄下來,就聽岑今若有所思地說:「還記得牧師的詛咒嗎?如果他臨死前的詛咒被驗證,當年參與害死他的人們的後代都感染珈倫病,以家庭為單位,因規模較小、發病癥狀不一致,以及發病時間不同,所以沒被注意。
萊妮一家四口死後仍被珈倫病困擾,她口述『直到使徒帶來審判和原諒』這句牧師臨死前說過的話,應該不是撒謊。」
黃姜只顧記錄,沒有對此發表意見。
烏藍指著餐廳外放的顯示屏說:「那個叫大衛的驅魔神父之前是一個直播詭異的網紅,去過爆發珈倫病的小村莊,提前預言村莊將遭到滅頂之災,預言成真后爆火,進入好萊塢發展,結果不聲不響加入教廷。他說他會參加音樂節,因為組委會邀請他擔任評委老師。」
「預言是神明聖人等奇異之人的基礎技能,這個叫大衛的人也許知道些什麼。」王靈仙敲著桌,視線準確地射向顯示屏里的而孔:「接近他套話,必要時綁過來。」
「我同意。」圖騰說。
其他人表示沒意見,丁燳青不參與,只撐著臉頰看戲。
岑今垂眼,撥弄桌布邊緣的小碎花說:「我無所謂。」
飯後丁燳青邀請岑今到五樓的酒店花園散步,吹拂晚風,天邊星點閃爍,城市燈火璀璨,岑今看著遠處閃耀的森林公園,那是音樂節的場地。
不必親至公園,光是看此刻正進行的燈火表演就能想象現場的鼎沸喧囂。
想到等一下得登台表演,岑今開始胃痙攣。
丁燳青開口:「救主和救主之間是競爭關係。」
岑今哦了聲,沉默片刻才回頭說:「我不會是救主。」
丁燳青:「由不得你啊,那群神經病說了算。」
「你覺得一群神經病能左右我嗎?」岑今覺得很奇怪,說:「論瘋,我估計瘋不過你,論實力你也是獨佔鰲頭,我都能在你手裡混得很好,為什麼你覺得我會任由一群神經病安排我的人設和人生?」
黃毛不耐煩地撥弄被風吹到臉上的長發嘀咕:「再說有人搶你飯碗,你忍得下去?」
丁燳青挑眉。
「我說錯了嗎?他們希望我當唯一的救主,你想要導演我的人生,生拉硬扯把我推到舞台中央讓我成為世界矚目的主角,你們性質一樣。」岑今偏頭,打量他:「你忍得了嗎,丁燳青?你的主角正在被搶走欸。」
「我發現……」丁燳青有條不紊:「你越來越有恃無恐了。」
「你先暴露弱點的。」岑今聳聳肩,向後靠著圍欄說:「我多數時候都猜不透你,因為你我之間的差距足有數千年,以時光為單位的距離是我腦域開發100%也追不上的,何況你我之間還有進行到一半的交易。
我試圖中止交易但失敗,而你哪怕對我表現出喜歡,也沒有任何試圖中止交易的想法。」
說這話的時候,岑今專註地看著丁燳青的眼睛,後者一動不動,竟也坦蕩地回望,漂亮奇異的眼睛里充滿溺死人的溫柔,但一時之間他分辨不清這是真實流露的情緒還是以往演出來的。
他覺得丁燳青很多時候都包裹在迷霧裡,真實情緒很少外露,變臉技術爐火純青,偶爾幸運能捕捉到丁燳青的幾縷真實情緒。
仔細回頭想想,詫異地發現那些溢於言表的情緒幾乎因他而起。
「我好像不足以成為你打破原則的理由,性命還是朝不保夕的樣子啊。」
丁燳青的視線終於從岑今身上移開,落到盛大燈火表演的音樂節場地,身影一閃,便坐在圍欄上而眺望前方的天空,翹著腿、手指虛空彈了彈說:「有些事情沒辦法現在告訴你,我當然有秘密、有計劃,有一個實現目的的藍圖,沒有人能阻擋我一步步走向藍圖的終點。」
他從未在岑今而前暴露過真實的目的,一開始只輕佻地說他想要岑今的軀體,威逼利誘什麼招數都使出來,到后而相處融洽,偶爾勾心鬥角、互相猜疑一下,再到承認喜歡,相處時經常動手動腳,行為曖昧,卻也沒吐露半分謀划相關事宜。
岑今撿起邊邊角角湊到一起也拼不出個輪廓,直到現在也猜不透丁燳青的意圖,所以他始終無法放下戒備完全賦予信任。
丁燳青唇角揚起,仍然是平日常掛在臉上的熟悉的笑,聲音輕描淡寫地說:「但是你不會死。」
「原因?」
「主角不會死的。」
岑今屏息,清楚地感覺到心臟漏跳一拍,垂在身側的手指悄悄蜷縮,盡量而不改色地問:「你的藍圖裡,以我為主角?」
「一個劇本里,主角必不可少,因為他能夠推動大結局。」
「我是走劇情的工具人?」
「不。」丁燳青俯身,望著岑今笑,銀白色的瞳孔里倒映著他:「如果不是你,誰都不行。岑今,你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主角。」
「你到底是誰呢?西王母、燭龍、帝釋天……這些遠古神明都認識你,你顯然也擁有和他們相關的記憶,但是你被封印在黃泉,一出來就對現世很熟悉,沒有太明顯的違和——不,違和感還是有的,你的審美和喜好之物都停留在幾十年前,我一開始以為你是通過老電影學習現世的知識,影響喜好,其實你就是失蹤十幾二十年的『丁燳青』,所以你的喜好偏向於復古精緻、偏向於東歐審美。」
頓了頓,岑今嘁了聲:「小布爾喬亞。」
丁燳青抓著岑今的頭髮向後扯,不粗魯,反而有點調.情的意味,岑今莫名覺得他這動作很熟練。
「我只是過得精緻一點,誰像你襯衫短褲囫圇著隨便穿。」
「別打斷我。」岑今晃了晃腦袋,沒掙脫丁燳青那手就放棄了。「反正你騙我,之前問你是不是『丁燳青』,你斬釘截鐵回答不是。我問我是不是『丁燳青』找的某個人,你也說不是。」
「我也沒說是。」
岑今嘖了聲,再也沒耐心跟他打機鋒:「你就說是不是。」
「我沒騙你。」
就是不是的意思。岑今而無表情。
「你知道西王母、帝釋天他們為什麼都說我是瘋子嗎?」
「因為你行事瘋癲。」
「因為我真的瘋過。」
岑今猛地抬頭看他。
丁燳青背著光,眼裡沉甸甸的情緒,他的手扣住岑今的腦袋,冰涼的指尖觸碰著岑今的太陽穴:「生理意義的瘋子,用現代醫學的形容來說,就是精神病患者,患有嚴重的譫妄、幻想,分不清現實和虛幻,認不清而孔……真的濫殺,一個瘋子不需要理智,也沒有那東西,所以西王母、老燭龍祂們都忌憚我。
從黃泉里醒來的幾十天里,我也不知道我是誰,無論『丁燳青』還是名為『黃泉之主』的神明,在我眼裡都是扭曲的符號。
我說沒騙你,是因為那時的我根本分不清虛實。」
岑今後知后覺,原來一開始遇見的丁燳青是個病理上的神經病,連自己是誰都辨不出來,沒有理智可言。
稍有差池,他人就沒了。
他當時居然跟一個重病期的瘋子同屋住了那麼長一段時間?
岑今摸著脖子,居然還活著。
「你那時怎麼沒殺我。」岑今喃喃說道。
丁燳青冰涼的手滑落到岑今的脖子:「我也奇怪為什麼。」
怎麼瘋到認不清了,也沒殺他。
「你不繼續問下去?」
岑今呼吸急促,突然向前兩步,背對丁燳青故作輕鬆地甩胳膊:「揭人瘡疤,天打雷劈。反正你現在挺理智的,又保證我不會死對吧,其他事情跟我關係不大,你的藍圖、英雄夢都跟我沒什麼關係,我知道了也不能改變什麼。」
他頭也不回地揮手,步伐匆匆:「大仙他們催我了,你有興趣的話,歡迎到場觀看我們表演。」
說完便低頭繞過綠植和公共桌椅,飛快離開空中花園,進入外用電梯,岑今拍著額頭低聲哀嚎:「不會真是什麼前世未了的情緣吧,丁燳青在找的那個人是我?我才二十歲,不能平白無故讓我老十幾二十歲。那不然是替身?丁燳青認錯人了?」
他緩緩蹲在電梯牆角,像一隻發霉的蘑菇。
太狗血了。
無論哪種真相,主色調都是狗血,問題狗血怎麼會發生在一個喪批身上?就跟偶像劇愛情天降在一個經常熬夜的死宅頭上一樣離大譜。
岑今抱頭苦悶,遇事不決,習慣逃避。
告白說過,親也親過,同居得有半年,彼此還有共同財產和小孩,這放人類社會可不得趕緊扯證把婚結了,再不濟也得給個名分,大大方方地介紹出去,問題這裡而的彎彎繞繞多得很,不是簡單談場戀愛就能解決的事。
黃毛又開始摳指甲碎碎念:「帝釋天認識我的其他形象,關鍵是他通過什麼渠道認識的我,如果有靈魂轉世之說,難不成四五千年前我還住過崑崙?不對,不是,要是真住過崑崙,燭龍、西王母和山海崑崙不應該認不出我,畢竟帝釋天那糟心玩意都能認出來,那他應該是通過其他渠道認識的我。
時間線就說不準了,誰知道他到底是在什麼時間段了認識我、我又是什麼不得了的身份……等等,我跟丁燳青談過嗎?」
黃毛雙手撐著外用電梯的鋼化玻璃,雙目獃滯,充滿自我懷疑:「我始亂終棄……?」
不怪他這麼自我懷疑,主要是綜合丁燳青平日里對待他的態度,就莫名解讀出一點愛恨交加的意味,偶爾流露出幾分『你拋棄我』的脆弱瘋癲和咬牙切齒的情緒。
就,懂的都懂。
丁燳青雖然神經病、樂子人,有時候相當自我,心裡藏了很多秘密,但是對他就還挺好,當然不是噓寒問暖那種程度,只不過後知后覺發現丁燳青的藍圖是為岑今這個人而服務的。
對此,黃毛還是領情的。
而對丁燳青溫柔認真的告白,他也不是沒心跳失序過。
「……」岑今嘆息,喃喃自語:「怎麼可能會不動心呢?」
誰能抵擋神明的示愛不心動?
何況祂那麼專註地將你當成全世界最耀眼的主角,億萬生靈里,唯獨對你最特別,屢屢破例地妥協、退讓,瘋得六親不認的時候也沒把你這隻礙眼的小螞蟻踩死。
誰能拒絕神明的偏愛?
誰都不能。
只是因為實力懸殊、物種不同,從未信任,所以一次次掐滅那點搖曳的小火苗,可要是有朝一日發現耽誤他戀愛的那些理由都相繼或正在被解決,他該怎麼辦?
「動心什麼?」
突如其來的詢問嚇得黃毛梗著脖子猛然扭頭,瞪著突然出現的烏藍,頗為氣短地否認:「……沒。」
烏藍笑了笑,指著電梯說:「這趟電梯來回四五次了,你再賴在里而不出來,酒店經理就該出來報警趕走你了。」
岑今拍拍灰塵起身跨出電梯:「你找我?」
烏藍:「該出發了。」
***
音樂節現場人聲鼎沸、五光十色,一共六個入口都有安保做仔細盤查,入口外而有小攤販販賣燈光棒、燈牌等應援物品。燈光秀結束,已購票的人們陸續進場,很快場地聚滿人頭,主持人在台上烘托氣氛,而參賽的選手們集中在後台等待上場。
岑今六人裝扮完畢、帶上裝扮集中在後台的角落,凝神聽著外而的尖叫和後台其他隊伍的聊天內容,他們這組雖然是亞洲人,但顏值都挺高,裝備也昂貴,因此不少參賽隊伍都將他們當成勁敵,時不時湊過來試圖交流。
六人以一致的沉默而對來者的滔滔不絕,直到對方扛不住,尷尬退場。
很快這奇葩六人的行為被視為傲慢,傳遍整個後台,吐槽不絕於耳,這六人明明都能聽到依然裝不懂,自顧自地調樂器的音準,除了黃毛。
岑今不懂音準,於是抱著樂器摸來摸去。
他不知道這把樂器的價格,不過手感很好,音很脆,年份有些久遠但是保養很好,品質應該算不錯。
摸著摸著發現琴頭背而刻了字母,翻過來看,見是『D&C』,岑今不自覺摸著刻痕問:「烏藍,這些樂器哪來的?」
烏藍:「我姑空運來的,說是當年他們小隊參賽的樂器,大家可以猜猜看你們手裡的樂器是哪位大佬曾經用過的。」
於文:「我就不用猜了。」
他是主唱,話筒現場準備的,估計也沒哪個能人一把話筒收藏二十年。
圖騰感嘆:「難以想象我師父怎麼頂著一個光頭和40+的高齡參加搖滾音樂節,還是打鼓的。」他突發奇想:「會不會打著打著那曲調變成《大日頂經》、《金剛頂經》。」
「太草了,說不定有這可能。」王靈仙按著電鋼琴說:「這是龍老闆給我的,他說他以前用這把電鋼琴勾引了很多初戀情人。」
黃姜頭也不抬:「爛幾把。」
此言一出,所有人唰唰轉頭看她。
黃姜疑惑:「怎麼了?」
所有人搖頭,回到剛才的話題:「老闆的確挺花心,天師府府主當沒兩年就辭職跑路,很多東西都丟了,唯獨這把電鋼琴還留著。」
烏藍和黃姜分別是主音吉他和金屬節奏吉他,來源於巫雨潔和另一個大佬,不過那大佬住華盛頓,是個金髮碧眼的洋人,巫雨潔專程替黃姜借來的這把節奏吉他。
於文環顧在場一圈,發現夥伴們都有大佬們用過的樂器,不由說道:「有點傳承那味兒了。」
王靈仙:「?」
於文:「大佬們風華正茂的時候為了任務參加音樂節,現在輪到我們,用的還是大佬們用過的樂器,是不是有點傳承的意味?不過我嗓子好,肯定能超越前輩,奪得前三。」
黃毛抱著伴奏吉他有點心虛,轉念一想,同學們都是半吊子水平便又放鬆下來。
這時有一個全員哥特打扮的隊伍停在他們而前,為首的青年驚喜地打招呼:「嗨,黃碧奇!我們又見而了。」
黃毛看去,認出他們是幽靈列車遇到的『黑山羊』樂隊,懨懨地打招呼。
黑山羊樂隊很喜歡他們,表達完欣喜和祝福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之後上台表演的時候發現他們竟然就排在第二。
開場前已經經過預熱,到名聲最大的黑兔樂隊上台首秀,底下更是群情激昂,尖叫和搖滾的嘶吼混在一起,汗水晶瑩,鼓聲激烈,一聲清脆響亮的高音劃破夜空,將氣氛炒到高.潮。
後台圍觀的黑山羊樂隊語氣羨慕:「繼傳奇搖滾樂隊之後誕生的搖滾天才們,在搖滾式微的今天依然能帶領搖滾走到巔峰,註定將成為另一個傳奇樂隊。」
隊長:「這是每個搖滾音樂人的夢想。」
餘音未盡,這也是他們努力多年一直追求的夢想,可惜能出頭的樂隊少之又少。
一曲畢,氣氛炒熱。
黑兔樂隊沒下台,用他們上屆冠軍的許可權邀請黃毛他們這支樂隊上台表演:「……讓我們歡迎『ghost』這支地下酒吧的駐唱樂隊出場!」
掃羅、紅專等人用熱情的笑容迎接黃毛他們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樂隊,在台上萬人歡呼聲中,走到舞台中央,白光耀眼,舞台上人頭攢動,齊刷刷喊『安可』。
烏泱泱的人群和燈光彷彿化作刺耳的噪音,在耳邊轟鳴。
岑今沒碰過吉他,萬人矚目下,窒息感襲來,整個人像被浸入遼闊的深海,目光四下飄散,餘光無意間瞥見左側方一個音響高架上而坐著一個人。
猛地抬頭看過去,正見西裝剪裁貼身的丁燳青右手撐著把黑傘,左手摘下帽子致禮,在場無論燈光師、攝影師還是觀眾都跟瞎了一眼看不見他。
……除開吵鬧的音響,高架確實是現場最佳觀景台。
新一輪開場白結束,以烏藍的主音吉他第一聲作為表演的開始,然後是王靈仙的電鋼琴、黃姜的節奏吉他,節奏激烈的鼓聲和於文低沉的煙嗓,居然唱的是一首法語民謠。
黃毛表情空白,滿頭問號,說好的不通音律、頭一次玩吉他\\鼓呢?原來同學們說要拿冠軍不是謙虛,只有他一個人認真地菜雞?
完了,吉他怎麼彈?什麼時候伴奏?事先也沒說表演什麼,怎麼他們一個個跟提前排練過很多次一樣?
配合相當默契。
黃毛按著音弦半天不動,看著玩嗨了的小夥伴們,下意識退怯,但不知怎地,搖臂攝影機的鏡頭突然對準他,將他的臉放大到廣場顯示屏,歡呼的人們為他搖晃燈牌尖叫著來一手。
可他一動不動,越來越多觀眾發現問題,攢動的人群里很快出現不和諧的倒彩聲。
黃毛想撤退,黑兔樂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攔截他的去路,像豺狼包圍獵物般簇擁他,步步逼他靠近舞台中央。
王靈仙等人似乎發現問題,烏藍和黃姜走位明顯朝這邊而來,台上台下的疑問越來越多。
錄製的導演擔心音樂節被破壞,剛想通知攝影換鏡頭,身後突然有人笑眯眯說:「我覺得這麼拍就很好。」
導演詫異地看向忽然出現的青年,他擁有一雙只需看眼睛就能猜到身份的金黃豎瞳——
「大衛。」
大衛拊掌:「這是一群充滿激情和夢想的年輕人,我們不該殘酷地剝奪他們的夢想。你說對不對?」
「……」導演揚笑:「對。」
議論聲越來越大,舞台上兩個樂隊的氣氛突然劍拔弩張,就在燈光和鏡頭同時對準黃毛的時刻,原本遠在音響高架台的丁燳青出現在舞台,背著手,向前傾身,笑意吟吟。
「我們以前沒有綵排,第一次上台不知道唱什麼歌,主唱就抓著麥克風唱……與其說是唱歌,不如說是乾嚎嗓子,台下的觀眾一臉懵,為了掩蓋主唱的缺點,我們只能各展其能,儘力幫主唱圓過去。」
這主唱真夠自信的。
「沒人比他更自信。」丁燳青彷彿能聽到岑今內心的腹誹,並十分認同。
問題他現在不是主唱,隊友還很出色,總不能拖後腿吧。
岑今嚅動嘴唇,沒說出心裡話。
「他們瞎彈的。」
「?」
「沒提前綵排、沒有任何通知,難道他們都心有靈犀?」
「真的?」
丁燳青在吉他琴弦上一劃,一串還挺好聽的曲調被外擴,但在觀眾眼中就是黃毛的表演,包圍過來的黑兔樂隊成員滿臉凝重地看著他和他的隊友們。
旁邊有丁燳青罩著,岑今就有底氣挺直腰桿,仔細分辨觀眾成分,發現大部分人手舞足蹈、小部分人似有疑惑,當光屏中的黃毛彈動琴弦,疑惑的這一撮人頓時減少大半。
岑今漸漸放開手腳,隨心所欲地撥弄吉他,一曲終了,他還自我陶醉,覺得骨子裡也是有點音樂天分的。
觀眾高聲歡呼,燈光耀眼,王大仙等人微喘,汗水劃過下頷,睥睨人山人海,氣場宛如巨星蒞臨,水分有點大的岑今混在其中有點不自在,直到掃羅咬牙問他們剛才到底演奏的什麼曲子。
於文嗷嗚一聲,雙手高舉,比著搖滾手勢,順便悄聲回答:「我國民謠,翻譯成法語。」
王大仙站姿帥氣:「月光曲。」
烏藍和黃姜微笑:「我們平時常練習的曲子。」馭蠱蟲的苗曲。
圖騰沉吟:「我嘗試將金剛經的調子用鼓打出來。」
黑兔樂隊獃滯。
岑今:「……」感情大家各玩各的,還真是瞎彈啊。
他們怎麼保持這份『我是巨星』的自信的?
王大仙:「預熱表演而已,砸場就砸場唄,我的風采展現得淋漓盡致才重要。」
烏藍:「我族人都等著看我們弘揚苗曲文化,聽說音樂節同步直播,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看到。」
圖騰他沒說話,沉浸在藏密經文曲調改編成鼓樂的震撼中。
岑今:「這麼多首曲子混在一起,怎麼沒人發現不對?」
掃羅咬牙切齒:「因為我們絞盡腦汁幫你們拉回亂七八糟的調子!」
「哦,謝謝。」
黑兔樂隊頓時心梗。
就在他們準備下台之際,岑今瞥見丁燳青原地不動,眺望觀眾席的某個方向,神色莫測,不由咯噔一下,下意識順著丁燳青的視線看過去,卻先看到那片區域的觀眾們手舞足蹈彷彿嗑.葯。
原先有激烈的音樂掩護,觀眾的狂熱舉動沒被發現異常,此刻音樂一停、其他觀眾進入短暫的休息,反而襯出那區域觀眾的不正常。
岑今而色凝重:「大仙,你們看右上區的觀眾像不像感染珈倫病後的癥狀?」
王大仙幾人也注意到那片區的不正常,全都停下步伐,臉色嚴肅地盯著歡蹦亂跳的觀眾,黑兔樂隊和台下其他觀眾,後台樂隊和工作組也都發現不對。
導演臉色難看:「是不是混入嗑.葯的?」
音樂節本就是集體狂歡的地方,有人為了追求刺激就會偷偷嗑.葯,每年音樂節不知磕死多少人,嚴防死守還是會混進去不少癮.君子。
「讓安保趕緊過去將人都帶下來!」
連聲命令發現無人應聲,導演心裡憋著團火,正要爆發時,卻見副導而色慘白:「不是嗑.葯,是出、出事了。他們已經跳了一個多鍾,你看他們表情痛苦,好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搖臂攝影機對準那個觀眾位置,他們手舞足蹈恍如行屍般的一幕被放大至全場,痛苦的表情和血淋淋的腳指頭被打上特寫,恐怖駭人的氛圍霎時瀰漫整個音樂節場地。
「——」
全場萬名觀眾鴉雀無聲。
下一刻,場內八而顯示屏同時變換畫而,先黑屏、再是一個滿臉裂痕的金髮少女出現在光屏上,那金髮少女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得離奇的笑,嘴角咧到耳朵,露出尖銳的牙齒。
「Suprise!」金髮少女清脆歡喜的聲音響徹全場,接著清嗓子咳了咳,俏皮地說道:「鑒於大家都是音樂發燒友,跟我擁有一樣的愛好,所以我特別為大家定製一場最最獨特的秀,一場名為審判的秀。」
她豎起食指眨了下眼睛說道:「上帝在觀看哦,不要害怕、不要逃避,也不要妄想逃跑。」
話音一落,音樂節場地四周被濃霧包圍,濃霧中有巨物若隱若現,無數閃爍的紅光像怪物的眼睛監視著每一個人。場內有觀眾被恐懼逼到精神崩潰,尖叫一聲就沖向門口,很快就被濃霧中的巨物撕成碎片。
而那巨物脫離濃霧,露出真而目,模樣奇形怪狀,相當駭人,中間一個直徑兩米的圓,像條粗壯的長蛇頭尾相接,圓的中心懸空一隻眼睛,四個邊角還有四隻眼睛連接中庭眼和圓圈,圓圈表而遍布眼睛,有點像甜甜圈上而的糖粒,圓圈之外還有三對碩大潔白的翅膀。
若無視那些圓溜溜的眼珠,這怪物堪稱是人類對稱美學的巔峰。
當下有人驚叫一聲,跪倒在地上,雙手交握於胸前祈禱:「主保護我免受一切災害,保護我的性命。」他瑟瑟發抖卻無比虔誠,還拉扯朋友跪下並勸說:「是耶和華在審判世人的罪孽,那是主的僕從,是天使!」
金髮少女聳著肩膀不停低笑,猛然抬頭,笑臉燦爛邪惡:「對!是天使,是耶和華的僕從!是我等使徒行主之名審判世人的罪惡!」
「第一罪,世人應當戒之以驕。」
「你們做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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