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標詭鎮, 連軸轉幾周,至今沒怎麼休息的調查團終於破譯出刻滿地面的通靈新咒。
江白平措做簡單的陳詞總結:「目前記錄在檔案里的所有通靈新咒屬於異派同源,擁有相同的咒術基礎, 在此基礎添加一些小修飾就可以發揮新咒的作用。」
張畏塗:「類似於地基?」
「是未經裝修的房子。一棟完整的房子, 後來人只需要在這棟房子里添加各種裝飾、傢具就能改變其用途, 或作為住房, 或作為旅店、餐館。」江白平措評價:「發明通靈新咒的人毫無疑問是天才。」
從某一獨立神話體系主神的因陀羅到奢靡享樂的天人帝釋天, 從三千年前寂寂無名的魔術師到一千多年前婆羅多聖人的商羯羅,再到現如今婆羅門長老院大長老商摩羅, 不僅堂而皇之地混入總機構,還掌握一國軍.政宗教三體至高權。
這樣的人物豈是一句『天才』就能簡單形容的?
江白平措觀察張畏塗的表情, 瞭然於心:「看得出你掌握不少信息。」
張畏塗:「詭鎮通靈新咒的作用是什麼?」
江白平措:「一共三個通靈新咒疊加,第一個是為了召喚阿拉哈巴德, 找到天神遺落的長生漿液。第二個是為了召喚拘屍那羅,第三個殘缺,被多次修改,盲猜是為了實驗該新咒術陣, 目的是賦予新生命。
通俗點來說, 就是死而復生。」
在婆稚阿修羅王(牧師)叛亂之前, 詭鎮擔負尋找長生漿液和死而復生術陣實驗的作用。
假使岑今在此, 他就知道拘屍那羅的詭異為何能夠保持人類的理智和情感。正是第三個殘缺的通靈新咒不斷被實驗改進,從而影響到鎮子里的人和詭。
長生漿液和死而復生的作用印證周滿說過的『魔術師目的之一』,復活毗濕奴。
「如果現在給你一個新的通靈新咒術陣,多久能分析出其作用?」
「複雜點的,可能需要半小時。簡單的術陣, 大概需要十幾分鐘。」
「好,我傳輸幾張圖片過去, 你看這術陣的作用是什麼。」
張畏塗將穆王墓里的符文術陣和遍布港城、南海海域的通靈新咒術陣全部發過去,足足百來張,江白平措看到都有點無語。
「你管這叫幾張?」
「一共兩個文件夾,分別來自兩個區域的術陣。」
江白平措沒回復,先看穆王墓的通靈新咒,約莫十來分鐘后說道:「也是復活所用的術陣,有保存屍體千年不腐的功用。」
停頓稍許,他又說道:「還有掠奪生機以蘊養死軀的作用。」
「港城呢?」
「我需要多點時間琢磨。」江白平措眉頭深鎖,半小時很快過去,他的疑惑更深:「你確定這是同一個地區的同一個術陣?」
張畏塗:「我確定不會出錯,調查團耗費將近兩年時間才搜羅出完整的術陣,沒有任何缺漏。」
江白平措說不對,放大照片並指出有問題的地方:「咒術符文銜接錯誤!海域和陸地,陸地和陣眼,陣眼和陣眼之間的符文根本不是這個銜接法!」
張畏塗神色一變,目光嚴峻:「你確定照片沒拼接錯誤?」
江白平措非常嚴肅地說道:「任何照片都銜接不上,不存在拼接錯誤的可能。需對佛法和咒術研究頗深的人才能看出術陣、符文之間微妙的差距,無論佛教典義還是咒術經典都沒有記載新咒的存在,關於新咒的書籍幾乎沒有,再加上佛教和婆羅門教勢如水火,所以很少有人能看出區別。
除非同時涉獵兩種教義經典,學有所成,這才可能發現問題。」
他沉重地嘆氣:「我懷疑海域和陸地表層不是同一個術陣。」
張畏塗:「說明白點。」
江白平措:「陸地表層有一個術陣,看似跟海域術陣同體,其實獨立。你們對它的判斷沒錯,該術陣確實可以起到鎮壓、控鬼神的作用。其次是海域術陣,你們照片拍攝給我看的這一部分,只是術陣的一半,還有另一半沒找到,無法判斷其作用。
還有一個術陣,在陸地表層、水泥層之下,泥土層保存期不長,所以我估計在岩石層。」
張畏塗閉眼:「居然還有……作用呢?能推斷出來嗎?」
江白平措沉默片刻,開口便先聲明他並不能百分百確定,接著猜說出猜測:「它是一個獻祭類通靈新咒術陣——」
猛地嘩啦聲響,張畏塗那頭髮出較大動靜,隨後就是李善水、林善淵這對數據分析部一把手夫婦盡量冷靜的詢問:「獻祭類是指人祭?」
「萬物生靈,皆可為祭。」
「祭祀的目的?」
「我不太清楚,需要親自到場去觀看,但一般情況下,獻祭的目的都是為了溝通天地神明。」
「我立刻著手安排,送您去港城。」
李善水和林善淵同時開口:「我也去。」
安排人員和直升飛機前往港城的命令很快下達並落實,同一時間,港城政府和鄰近港城的城市、廣省全部接到中央指令,協助城內剩餘幾百萬市民迅速撤離,陸空兩路的交通工具全部啟用,原本封鎖的道路也開通,除了海路存在較大危險因素而被排除。
強大的國家機器驟然啟動、運轉,爭分奪秒但有條不紊。
此時海港軍區,炮.火轟鳴,海面震顫,遍地狼藉,金屬碎片隨處可見,中前方的建築被摧毀殆盡,殘垣斷壁、焦土百里,滿地都是阿修羅的屍體。
剩餘幾隻阿修羅拖著被轟炸禿了的翅膀負隅頑抗,跌撞著沖入坦.克群,被從天而降的老闆抓住,撕扯下機械翅膀,捏斷脖骨扔垃圾似的丟擲出去。
另一邊,巫雨潔放出大招,刀光劍氣形成一個天罡地罩進行殘酷的獵殺。待罡煞消散,卡莉渾身是血,倒地不起,機械翅膀被摧毀,只剩連接後背的軸零件,全身都是被割裂出來的密集傷口,有些深可見骨。
巫雨潔看著掙紮起身的卡莉,單膝跪地,頭顱低垂,臉被長發遮住,似乎在喃喃自語什麼,走近才聽清她說的話:「我是……是神,不死不老的神,人類僭越、反叛,我代主神之名,降下殺戮……」
巫雨潔面無表情,揚起右手,雖明白她是男權制度下被洗腦、被迫害的女人,但是絲毫同情不起來,這麼大個人了,殘害無辜的時候沒點判斷力嗎?沒愧疚、沒同理心嗎?
答案是沒有,因為她自詡為神,站在萬物生靈的對立面。
重重落下,咔擦聲響,巫雨潔毫不留情地砍下卡莉的頭顱,鮮血噴洒一地,滲入劍痕斑駁的水泥面、泥土層,瞬間被吸入岩石層,成為大型通靈新咒術陣的獻祭者之一。
巫雨潔收起刀劍,打算前往軍區另一個戰場之際,地面突然劇烈顫抖,好不容易恢復平靜的海面再次掀起狂瀾,南海深處陡然發出野獸的咆哮,衝破層層海域限制,破開海面,如大鯨衝出海面瞬間帶來的震撼,海水炸出十來米高,聲浪直衝九霄,竟將雲層一分為二!
可見海底深處的東西有多可怖。
但是未等巫雨潔做出回應,便聽軍區後方最高等級的災害警報鳴聲響徹上空。
港城各據點災害警報級級推進,各地、各區很快拉響防空警報,急促尖銳的鳴笛聲環繞全城,帶來一定程度的恐慌,好在官方提早一步做好思想工作、撤退準備,交通暢通,對接城市的工作井井有條,如此措手不及的災難蒞臨,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巫雨潔奔向軍區後方,和老闆同時到達災害中心,同時開口問:「怎麼回事?」
防控人員面罩之下,驚恐的臉色一覽無餘:「死神之軀……復活了!」
***
巡迴調查團此時也顧不得內訌,更無暇追究失蹤的商摩羅、卡莉二人,以及他們在港城所犯罪行的處罰,當務之急是復活的毗濕奴。
不同於信仰稀少,且相對華夏眾多神明而言較為弱小的西王母,毗濕奴信仰者眾,還是婆羅多三大主神之一,更甚還有三相神一體的說法。
如果三相神一體成立,則毗濕奴集創造、毀滅和保護於一體,是人類迄今為止遇到的最強大的神明。
茲事體大,全球超凡者責無旁貸。
不管心思如何、派系爭鬥分化到什麼地步,目前總機構仍把控最大話語權,直接將此事擬為非一國之責的的全球性災難級別。
一旦確定毗濕奴對人類懷有巨大惡意,此災害等級就會確定成全球性災難。
各國傳奇大佬收到總機構指令,齊聚特區,只等災害等級確定,便能插手華夏港城的突發災難。
特區和港城相連大橋擠滿車輛,海岸邊擠滿人,好奇觀望對岸動靜,上空十幾隻無人機來回盤旋,試圖監控到對岸的特殊畫面。
「是不是地震?」
「打仗吧。我下午聽了幾個小時的炮.火聲,港城市民都在撤離,幾百萬人口吶,全撤回內地。你們看天空,直升機來來回回,下午開始就沒停過。」
「不是打仗,是高等級詭異。」人群中有個年輕人揚了揚手機說道:「有個港城市民下午在外網發照片,發現海里出現大量水鬼,肯定是因為這事才鬧這麼大動靜。」
「外網……說不定是P圖。」
「看來不是,照片上熱搜了。」
人群里又有人開口:「那個……你們有關注外網『撞詭』的大型直播賽事嗎?」
……
碼頭。
猿飛日月說完話,見黃毛愣怔地盯著地面,眯起眼,雙手突然緊握成拳,四周圍散落的鋒利鐵片疾速奔向一動不動的黃毛。
縛日羅見狀提醒:「小心!」
岑今抬眼,右手一揮,百來塊鐵片唰唰停止,五指慢慢彎曲,鐵片順著手指的方向對準猿飛日月,後者驚慌不已,拚命使用超凡之術,奈何原本乖順聽話的鐵片此刻就是動也不動。
猿飛日月瞪著岑今,猝不及防看到他的眼睛,頓時心驚肉跳,條件反射下轉身就跑。
岑今冷冷地看她跑出百米遠,一把握住拳頭,鐵片眨眼扎向猿飛日月,後者盡全力護住要害,仍被疾馳的鐵片拖出數米,牢牢釘在集裝箱上面。
沒死。
這時她還試圖掙扎,岑今慢慢朝她走去,身側的食指和中指并行,輕輕一揮,地面的鐵片簌地一聲插.進猿飛日月的手腕,擊碎電子手錶,宣布淘汰的歡樂鈴聲響起,夾雜在其他小隊被淘汰的提示音里,竟是半點也不稀奇。
猿飛日月慘叫一聲后,驚恐萬端地說:「你不能殺我!小組對抗賽禁止自相殘殺!」
岑今停下腳步,面無表情:「你說得對。」
而後壓縮出一層重力薄膜覆蓋在猿飛日月身上,面對她尖叫質問,黃毛只是微微歪著頭說:「不殺你,可是你得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猿飛日月根本搞不懂他說什麼。
「佛家有雲,因果有報。」黃毛低聲:「你踩碎了……如果因此醒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就看祂會不會禍害港城,你能不能活下來。」
而後,黃毛回頭看縛日羅,腳邊一塊鐵片漂浮起來。
縛日羅吞咽口水,飛快摘下電子手錶並一腳踩碎:「我退出。」
岑今目送縛日羅逃躥的背影,眉頭不自覺蹙起,心中總有揮之不去的怪異感,但很快就被電子手錶的提示音吸引:『恭喜第一到第六、第八和第九小隊一起被淘汰~~整整齊齊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原地駐足片刻,跳到最高的集裝箱眺望海面和港城,岩石層的術陣如蛛網般密集,符文全部被點亮,似乎集中朝向同一個位置。
「神明復活。」
岑今偏頭,看著丁燳青:「你指哪一個?」
丁燳青沖他笑:「兩個。」
岑今瞳孔顫動:「我問你一件事,從我們踏足港城開始,一路走來的劇本究竟是你在安排,還是通靈新咒的創造者?」
丁燳青聞言咦了聲,說道:「你居然能猜到通靈新咒的創造者?」他說:「當然不是我安排的劇本,只是我知道對方的劇本順著走而已。」
岑今:「復活神明之後,對方想要什麼?」
丁燳青笑容越來越深,甚而多了點瘋狂的意味:「他想要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全世界都會知道一件事。」
岑今背脊生寒。
「神明醒了。」丁燳青神色越瘋狂,聲音就越溫柔:「來吧,讓人們看一看,看看神明醒來第一件事是什麼?」
岑今心生退意,瞪著那方黑色鏡頭,像看見洪水猛獸,後退數步,忍不住想拔腿就逃的心。
呲呲……刺啦……是電流亂竄的聲音,周遭停靠的汽車的收音機、電子手錶、輪船收聽設備……
不約而同發出開機的響動,這是岑今目之所及,能夠聽見的聲音。
在他聽不見、看不見的城市各個角落,擺在櫥窗里的電子設備、電視台廣播,甚至只是商場里會說話的玩具娃娃,空無一人的居民樓,電視唰地亮起……
它們統一且忠實的傳達毗濕奴醒來后所做的第一件事——
呲呲……岑今,過來。
神,喊了一個人類的名字,並廣而告之。
岑今沉入深不見底的恐慌中,耳邊是貼得很近的丁燳青的嘆息。
「原來是想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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