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自閉男友
回到小黑屋以後, 郁夏緩了一會兒,在娛樂圈世界她生活了快有十年, 感悟不少。這個圈真是個染缸, 哪怕她這種參與感不那麼強的, 也見識了不少套路旁觀了不少鬧劇。
為了紅, 有些人能傾其所有,什麼都敢押上,然而幸運女神真不一定會眷顧這些野心家。
有人甩著鈔票想大幹一場,連水花都沒激起來。
也有人莫名走紅,樂極生悲,爬得高跌得狠。
踏實的少,能紅上十年的都少之又少。
稍微回顧之後,她整理好心情,準備看看這次是個什麼故事。才想起來, 對哦……上個世界做了什麼呢?郁夏問過喬越,得到的應答是只要站到頂端任務應該就完成了吧。
看他不是很想詳說,郁夏沒追問,想想就知道,會讓喬越遲疑總歸是劇情不讓人開心。
想也習慣了,反正劇情從來沒讓人開心過!
這無所謂,能活得痛快就成。
郁夏不再瞎想,小黑屋裡影片開始播放了, 給她的是個偵探懸疑片, 差不多兩個小時的觀影, 倒是沒看到自己,她看到喬越了。
喬越是其中一位死者的未婚妻的青梅竹馬,也是這起連環兇案的犯人。
很多殘忍的罪犯都有著可悲的出身,破碎的家庭,不幸的童年,或許還有壓抑的學生時代,這些遭遇深深影響他,直到某天,砰地一聲爆發出來。
這個犯人就是個不幸的集合體,他很小的時候媽跟人跑了,這個爸倒是沒對年幼的兒子大打出手,就是不在意不關心,後來某天也跟外面混的兄弟走了,把正該上幼兒園的兒子扔給他奶奶。
奶奶對小豆丁很好,可她賺不來什麼錢,能做的就是洗盤子掃大街撿廢品。倒是還有個兒子,每個月會給當媽的三四百塊,三四百塊哪夠兩個人開銷?
好在這孩子聰明,他雖然從小就不合群,也不太會看人臉色,但是腦袋非常靈活,哪怕從來不發問也不舉手回答問題,甚至不愛搭理老師,他就是第一名,只要有標準答案的題他永遠滿分。
小升初他是全市第一,三年之後又拿了中考狀元,因為十分優秀,本市的高中紛紛拋來橄欖枝,都提出優厚條件來搶人。喬越選了市一中,學校不僅免他一切費用,還給發獎學金以及助學金,並且表示只要他能保證成績,學校在很多方面都能給提供方便,比如他不想參加集體活動就可以不參加。
市一中並不是本市排名第一的高中,喬越選擇它,不止是因為校方開出的條件好,還有他的鄰居路真真只能錄上這裡。
路真真就是影片里其中一個死者的未婚妻,她據說是除了奶奶之外唯一對喬越好的,也是他僅有的朋友。
但這姑娘,其實不那麼純粹。
她早先也不和喬越玩,第一次接觸是因為上課沒好好聽成績跟不上了需要人幫忙補課。她家是擺水果攤的,就拿了兩個賣剩下有磕碰的蘋果鼓起勇氣去找喬越搭話。
這次之後,她發現喬越雖然看不懂別人臉色,其實不難接觸,基本上你只要對他稍微好一點,他就會同意幫你,路真真的成績是讓喬越補上去的,她也是靠喬越整理的複習資料才考上不算最好的市一中。
那個時代的人不懂,喬越他是阿斯伯格綜合症患者,他不太能解讀別人傳遞過來的情感信號,你高興、不高興或者尷尬他用看的看不出,你的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對他來說沒有意義,通常你要明擺著說他才能明白意思。
這就是他尷尬以及不合群的根本所在,路真真有時也不能忍受喬越的個性,但她不捨得放棄這個朋友。
這個朋友不僅永遠都是第一名,哪怕有些消瘦蒼白,也難掩英俊,他的冷漠孤僻甚至毒舌都能被女同學解讀成有個性,因為這樣,喬越在男生這邊就更受排擠了。
路真真因為有這個朋友,虛榮心完全得到滿足,同時有他補課,成績也一直都能保證。後來她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而喬越竟然也放著國內最頂尖的學府不去,跟著去了她的學校。
這個時候,路真真感覺到了,她覺得喬越喜歡她,本來要是她也有那個心思,兩人順水推舟走到一起也是美事一樁,可她不……她長得不錯,上大學的時候認識了條件更好更有錢的男生,把喬越當做是備胎以及守護騎士。
她一方面和別人親親我我同時繼續對喬越體貼關心,腳踏兩條船是最危險的事,哪怕喬越經常不能正確解讀別人傳遞過來的信號,可他不是傻子,甚至於說他是別人眼中的天才。
路真真把準備訂婚的好消息告訴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黑化跡象,那之後沒多久,奶奶沒了,這成為壓垮它最後的稻草。
已經失去一個最重要的人,並且是徹底失去,他想把路真真找回來,找回來的方式就是讓可能搶走她的人消失。
……
哪怕知道這可憐可悲的兇手不是她的喬寶寶,只要想到很快就會是了,郁夏就氣得想捅了小黑屋。
阿斯伯格綜合症,郁夏聽說過這個,通俗來講就是社交障礙,對比那些更嚴重的自閉症患者,這不算非常糟糕,至少他生活能夠自理並且擁有表達以及認知能力,只是接收不到別人傳遞給他的各種信號。
就好像面對面聊天的時候,當話題不受控制,其中一個人不高興了,通常我們看得出來,患有這種綜合症就看不出,哪怕你臉徹底黑下來他可能都毫無感覺,還能不受影響繼續往下說,非得要你開口明明白白阻止。
這種人很難交到朋友,他也不是故意這樣,只是病了。
因為這種病歸根結底是身體本身出了問題,郁夏擔心的是,喬越過去之後會受到影響,這是最讓人難受的。
她都不想去計較這世界要做什麼,任務是什麼,就想知道劇情到哪兒了,只希望早一點,再早一點,最好能到悲劇之初。
這次小黑屋好像聽到了她的禱告,郁夏睜開眼發現她睡在一張差不多一米五寬的床上,想起那電影,她掀開空調被從床上下來,拿起放在那頭書桌上的手機,看時間是二零零六年,仔細回想一下案件發生的時間,逆推回去,現在喬越剛上高中。
郁夏低頭看看自己正在發育的少女曲線,看看白皙嫩滑的雙腿,看看瑩潤的腳丫,的確青春。
進入的時間點讓她稍稍鬆了口氣,還沒笑出來,就想起剛才順便看到的日期——
二零零六年九月一日,高中開學的第一天。
她再一次摁亮手裡的彩屏滑蓋手機,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二十,還好,來得及。
郁夏掃一眼書桌,就看到包著塑料硬殼的學生證,拿起來看看:C市一中高一五班,郁夏。
電影裡面回憶的鏡頭是零碎並且散亂的,只會告訴你他曾經經歷過什麼,不會詳盡到說清楚一切細節。郁夏只能確定她現在跟喬越同校,很大概率還是同級,在不在一個班不清楚。
她不太擔心這個,只要是同級,幾層樓轉一圈總歸知道人在哪個班,甚至不用去轉,電影裡頭這個英俊的長相外加自閉天才的設定,在學校知名度肯定不低。
郁夏深呼吸一口,告訴自己不要著急,她先進浴室梳洗,把漂亮的臉蛋洗得香噴噴白凈凈,又順手扎了個高馬尾,將馬尾編成魚骨辮。
反手脫掉睡裙,穿上很久沒碰過的粉嫩的少女系文胸,再穿上掛在一旁熨平的襯衫,扎進寶藍色背帶長裙里。
那裙擺過小腿一半,穿上之後只能看見白皙纖細的腳踝骨,她個子高挑身形修長,身材比例很好,腰又細又軟,有些人穿上長裙非但不遮肉反而顯矮顯腫,郁夏看著一身書香味,文靜得很。
都收拾規整了,她在五斗櫥最下面那層翻出船襪來穿上,將放在明處標著高一年級的書本裝進包里,然後才出房間去,想看看有什麼吃的。
剛擰開門把,另一間房門也打開了,就有個滿頭亂髮的中年女人從房裡出來,看著還沒睡醒,她打著呵欠遞來兩張紅色票子:「錢收好,你往校園卡上沖一百,中午晚上在學校吃,剩一百拿去吃早餐外加零花,花完媽再給你拿。」
郁夏家裡條件不錯的,她爸郁大豪是個承包商,她媽跟著管賬,趕上建築行業景氣,一個工程接下來也能賺夠本。她爸做這個有幾年了,咋說賺了也有千萬家底,家裡就獨苗苗一個,雖是女兒,郁大豪跟老婆劉莉都稀罕。
女兒不像他倆,農村出來的,在C市打拚這麼多年還是一身土包子味兒,郁夏遺傳的全是夫妻兩個的優點,又高挑又漂亮氣質很好,一雙手細細長長看著就不像干粗活的,是讀書人!
說到學習成績,郁夏不算最好,她有點偏科。劉莉倒是不擔心,女兒中考的時候被較弱那幾科拖了後腿,不過老師說高中要分文理,分過之後她成績還能起來一些。
雖然可惜沒考上全市最好的三中,一中也不錯,離家近,下晚自習回來這一路都是鬧市,路燈夠多夠亮,非常安全。
劉莉給完錢就準備回去接著睡,剛轉身又想起來,提醒她把鑰匙學生證都帶全,別粗心忘了,「對了,你爸昨天去超市搬了不少東西回來,水果牛奶巧克力餅乾這些,你去客廳看看,愛吃什麼都拿上,學習這麼辛苦得多吃點。」
「我跟你爸讀書都不行,幫不了啥,夏夏你自覺,缺什麼要買什麼就跟媽說。」
郁夏笑了笑,點頭說好,想了想,又說:「媽你回屋睡去吧,再睡會兒,還早呢。」
劉莉轉身回屋去了,郁夏從過道出來,下了兩步台階到客廳,郁家的客廳挺寬敞的,沙發距離電視牆老遠,客廳的角落裡還擺著跑步機什麼的。
她出來就看見郁大豪從超市搬回來的東西,基本堆滿了原木茶几,有散裝稱重的餅乾,整盒的巧克力,整箱牛奶,還有蘋果甜橙什麼的,下面那層還塞進去一包核桃……她爸怕不是進超市去讓售貨員忽悠瘸了吧?
郁夏拿了兩條巧克力,又拿了盒奶,裝包里以備不時之需,臨出門之前她還洗了個蘋果,拿保鮮袋套著邊走邊啃。
心裡盤算著今天沒空吃早餐了,總得去學校踩踩地盤,看高一五班到底在哪個旮旯里,她又坐什麼位置。
郁夏出小區門口打了個車,順便記住了從家門口到學校這條路,她到學校門口差不多七點,時間還早,也有人在往裡走了。郁夏正好撞見個胸前掛著高一年級吊牌的女生,落後兩步跟在她後面就找到本年級的教學樓,五班在最底層,教室門已經開了,燈也亮著。
她從窗邊經過的時候就發現黑板上打著表格,表格上寫有名字,那是開學之前老師隨意安排的座次表,昨天來報道就是按這個坐的,也是怕同學們沒那麼快記住自己的位置,還沒擦。
她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中間靠過道的第五排。
郁夏從窗外走過的時候比她更早來那幾個也看到她了,他們一眼看出這是班上最好看的女同學,聽說是從十三中考過來的,是十三中的校花。
有跟她一個初中的說,她成績不是最好,差不多排在班上第十名,但是綜合比較各個方面,她就厲害了。
長得漂亮,成績不差,家裡好像也還不錯,十三中那邊喜歡她的很多,沒聽說她報的什麼學校,沒想到是一中啊。
又跟大美女同校,還同班,運氣真好。
以上是十三中來的男同學最真摯的內心剖白,托他們的福,昨天才來報道,只不過領了個書,郁夏在這個班已經很出名了。男同學認識她是異性相吸,看到美女總歸要興奮一下以示誠意,女同學就是面對競爭對手的自然戒備,尤其是班上另幾個漂亮女生。
高一五班有三個抓人眼球的美女,郁夏五官精緻身材窈窕膚白腿長,她從小美到大的,不用說。
另外就是坐在臨窗第三排的陳媛以及陳媛斜前方的路真真。
是的沒錯,喬越那個青梅竹馬——長著嬰兒肥蘋果臉的小美女也在這個班,看到這個名字,郁夏還笑了笑,要不要這麼巧?
她從前門走進教室,順著過道數到第五排,將書包放下,把裝著的課本拿出來。郁夏將語數外三門第一堂課的內容翻了一下,心裡大概有個數,就單手托頭琢磨起事情來。
想著順利的話,應該很快就能見到喬越,以路真真的個性,很有可能會等喬越一起來校,一般來說喬越不會同意,也不排除他將小美女當成嚮導,跟著走一遍認路認地盤。
按照小黑屋只給一個人看劇情的尿性,在不知劇情的前提下,鄰居家的妹子主動要幫他認路,喬越十有八/九不會拒絕。
差不多七點零五分,路真真走進教室,郁夏和她錯身出去,就看到走在另一邊的喬越。
她看過去的同時,那邊似有所感,轉過頭,哪怕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到他眼中的驚訝,喬越眼睛睜大了一丟丟,嘴唇也偷偷上揚起來。
看電影的時候就感覺喬越很瘦,當時因為劇情里的人物不是自家心肝,郁夏同情多過心疼,現在喬越過來變成他,那滋味就不同了。郁夏心裡湧出好多種情緒,被她逐一壓下,她沖喬越做了個口型,讓他等等,轉身回教室去把出門之前拿的牛奶和巧克力翻出來。
出去之前還摸出手機查過本機號碼,寫了張條子拿上。
郁夏再一次出去發現喬越果然等在原處,她小跑了兩步,到他面前停下,先把巧克力塞他手上,再把牛奶遞過去,說要喝完。
喬越盯著她細長好看的手指瞧了一會兒,才點點頭,他努力露出個好看的笑容,說:「夏夏你在這邊好不好?」
「我好得很,快到早讀時間,先不說了,牛奶記得喝,還有這個……」郁夏將紙條塞他手裡,看喬越一臉狐疑,才說,「是我的手機號碼。」
電影里說喬越條件差,從小沒媽,爸也跟人跑了,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但其實他們日子最差應該是在上初中之前,因為小學沒有獎學金和助學金的概念,那時候很容易就能拿雙百分,也看不出喬越有多出色。
從初中開始,因為學校都給他免各種費用,再加上還有獎金,喬越的條件哪怕不算很好,也不算太差。
只用來打電話發簡訊的黑白屏手機總歸是買得起的,就百十塊錢的事。郁夏塞完紙條也沒說別的,讓他先進教室,正準備轉身走人,想起來說:「你那個青梅竹馬,是叫路真真吧,我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