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老地方見
上京城外奉池山上,清安寺的正殿之上,蘇卿跪在佛前,雙手合十、眼眸緊閉。
然而她的心中卻遠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般平靜。
就在她出來之前,她的母親徐氏已經解除了禁足令。
正如蘇卿所料,蘇家上下沒有一個人對此事表示異議,即便林氏與蘇君澤的臉色皆是很難看,但是兩人也都默認了此事。
母親被放了出來,蘇卿的心中卻並沒有一絲開心,反而因為之前在書房外聽到的蘇禦與蘇君澤、蘇君慕兄弟二人的談話而感到不安。
按照常理說,母親身後有徐家作為依靠,徐家有能力讓蘇家將徐氏的禁足解除,蘇卿理應感到高興才對。但是不知為何,此時的蘇卿心中卻是更加不安。
蘇卿當日在書房外聽到裏麵的談話心中震驚,又擔心不知去了何處的言伯突然出現而使得自己偷聽之事被發現,所以並沒有將書房之中全部的對話都聽了去。
她並沒有聽到蘇禦所說的那句,盡快找到替代徐家的商隊。
若是蘇卿聽到了,她此時就不會為自己的不安而感到困惑了,但是同時她又要為徐家以及母親的命運而擔憂。
一早徐氏被放出來後,蘇卿便以來清安寺為母親祈福為由出了府,想著來到佛前也許心中能夠平靜一些。
但是跪在佛前她卻更加心煩意亂了。
就在蘇卿的黛眉已經皺起之時,她感受到有一人行至自己的身邊,然後蹲了下來。
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來人,是一位寺中的小沙彌。
見到蘇卿睜開眼睛,小沙彌眼神閃爍了鄉下,隨即將手中一物不著痕跡地送到了蘇卿的手中,嘴上卻說著:“阿彌陀佛,施主看起來心緒不穩,不妨到寺中去走走。”
說完,小沙彌也不等蘇卿反應,起身便緩緩後退,站到了一邊。
那隻握著接過小沙彌遞過來東西的手緊了緊,蘇姀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最終還是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正殿。
聽蕊跟著蘇卿一同出來,見到自家姑娘忽然大步出來,聽蕊心中略微吃驚。
這兩日她也是不知道蘇卿為何心事重重,原本二夫人禁足解除,姑娘應該是開心才對,怎麽反倒更加鬱鬱寡歡。
走到正殿外麵,蘇卿突然停下腳步,緩緩將緊握的手攤開,一張紙條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之中。
見到蘇卿手中的紙條,聽蕊也是驟然明白了什麽,“姑娘,這.……”
將手中紙條打開,上麵僅有幾個字,“老地方見。”
看到這幾個字,蘇卿倒是沒有什麽反應,聽蕊卻是有些神色不安起來,“姑娘,您不能再……”
蘇卿緩緩將手中紙條收起,看向一臉擔心的聽蕊,道:“聽蕊,我要去見他!”
她這話說的沒有給聽蕊任何再次開口阻止的餘地,當下聽蕊隻能閉上了嘴,臉上的擔憂卻是更甚,隻能是站在原地,看著蘇卿朝著寺中寮房的方向而去。
蘇卿自然知道那紙條是何人所寫,其上的字跡就已經證明了這是出自何人之手。
正是衛景明,而他口中的老地方,也正是他在清安寺之中常住的寮房,蘇卿已經不止一次在這裏與他相見了。
走到寮房門前,蘇卿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一把將門推開,然後快速進去。
寮房之中依然是昏暗的,這一次的蘇卿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在桌邊看到衛景明,下意識地以為他不在這裏,便想著坐下等他。
可誰知剛剛抬腳邁出去,腰上突然一緊,蘇卿頓時嚇了一跳,身體瞬間僵硬,直到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從身後傳來,這才逐漸放鬆了精神,但身體還是不自覺地僵著。
就這麽被衛景明從身後環抱著,蘇卿清晰地感覺到了那隻覆在自己腰間的大手,以及脖頸處傳來的濕熱的氣息。
她與衛景明相識至今,卻從沒有像這樣接觸過,一直都是發乎情止乎禮,她不知道衛景明今日這是怎麽了,但是隨著被他抱著的時間逐漸變長,蘇卿的身體和精神都完全放鬆下來。
衛景明是她循規蹈矩生活中的一個變數,是她並不排斥甚至是向往的一個變數,她滿心裏隻有衛景明一個人,這種完全的信任使得第一次與男子有如此親密之舉的蘇卿並不排斥抱著自己的衛景明,甚至在適應了之後還有些貪戀他的懷抱。
兩人就這樣站在寮房之中抱著,誰都沒有說話,似乎是都在害怕打破這來之不易溫存。
不知過去了多久,蘇卿這才輕輕喚了一聲,“景明.……”
回應她的是衛景明更加收緊的手臂,以及那落在自己頸間溫熱的觸感。
蘇卿的心中一驚,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壓抑住自己那一瞬間想要掙脫的衝動,盡量使自己不要掙紮。
似乎是感受到了蘇卿的順從,衛景明手上的力道又緊了一些,聲音因為埋首在那溫香之中而有些沉悶,“卿兒,不要放棄好嗎?”
聽到這話,蘇卿的心頭一痛,她不願意與衛景明分開,但是賜婚聖旨已下,她又能如何?
雙手緩緩抬起,覆上了腰間的大手之上,蘇卿這才發現,衛景明的手並不像她想象中讀書人的手一樣細膩。
在她的印象中,父親的手上並不如何粗糙,所以她便理所當然地認為所有的讀書人的手都是骨節分明的細膩。
但是當她第一次握住衛景明的手卻發現,他手上的皮膚還不如父親光滑,手心一麵還有著厚厚的老繭。
這是衛景明從前為了給母親治病幹活時留下的。
意識到這一點,蘇卿的心更痛了,她拉開衛景明的手,在他不解的目光的注視之下緩緩轉手,張開手臂從正麵抱住了衛景明。
衛景明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感受到了懷中的溫暖,他愣了一下這才緩緩地同樣回抱住蘇卿。
蘇卿此時隻覺得臉頰滾燙,她什麽時候去主動抱過一個男子,如今這樣已經是她平日裏想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