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千裏之外的算計
夜幕已至，四野如同罩上一塊黑布，萬物沉寂，唯剩孤月殘星高掛天穹。
古達克莊園如鬼塚一般，籠著陰森的死氣，伴著怪叫尖嘯的陣陣幽風，隱約還能嗅到淡淡的血腥之氣。
方圓十裏，生人止步，獸鳥遠離。
莊園裏的仆人們腳步虛浮，目光呆滯，似乎早已失去了生的希望，像被牽線的行屍走肉，唯有目光掃向莊園之外的時候，眼神裏才散發出一絲希望。
卻立刻打一個冷顫，趕緊撇去不實際的妄想，步履輕悄地忙著趕去自己的位置工作。
漆黑的樓庭之內，唯有二樓的一處隔間露出一抹光亮，隱約男聲低語從房間內傳來。
“…………我拿著父親大人交付的人手和資金，在那邊招募高手……”
“……那群陰溝裏的東西，一聽說是要對福爾蒂家下手，一個個溜得比飛還快！”
“……花了整整2000枚金幣，才雇到兩位中階高手……”
“又搜羅了幾名初階的刺客，加上您給指派的暗殺者，剩下的錢籌備了一些用具……”
“……本來都選好了埋伏地點，訂好了日子，結果厄爾林根港那邊的眼線傳來消息，那小畜生的護衛裏，除了三位中階，竟然還有兩位高階！”
丹尼爾說到這，感覺自己的父親似乎攥緊了拳頭，一時間卡頓了一下，定了定心神，又繼續說下去。
“若是隻有三位中階在，我無論如何也會拚一拚，了了父親大人的心結，但有高階在，實在是……”
“放屁！”
韋恩斯子爵一掌拍在剛換的桌子上，發出‘嘎吱’的聲響，腳邊的丹尼爾隻能把頭埋的更深。
“你拿什麽拚！靠你這廢物嗎！”
“……是，父親大人教訓的是！”
掃了一眼躬著身子的兒子，眼中厭惡之色一閃而逝，半晌才從嗓子中擠出了一句。
“起來吧，廢物。”
“是……謝父親大人！”
丹尼爾掙紮著爬了起來，輕輕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發絲淩亂，黏貼在額角，胸前的汙血紅斑點點，看著分外紮眼。
韋恩斯看都沒看一眼，看著窗外的月色出神，隨意地搓著手指，嘴裏自言自語。
“……高階……這小畜生不是沒什麽繼承希望嗎，怎麽可能下這麽大本錢？”
“難道那小畜生天賦異稟？”
一臉鬱色的子爵，鐵青著臉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丹尼爾忙不迭地鞠躬回話道，
“應該沒有，父親，那個……那個小子就隻是個學徒級，召喚師的入門也是這半年才通過的，除了理論考試分數不低之外，沒聽說有別的驚人之處……”
“……反正福爾蒂家一向也不按常理辦事，也隻有這群神經病能做出這種事，再說那小子他母親那邊也是個錢多的燙手，說不定是她們出錢……”
“哼！不用想了！這肯定是那婊子幹出來的事！”
韋恩斯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令他恨得牙癢癢的金發身影，瘋瘋癲癲，自己今天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那個賤人要負一大半的責任！
“越是這樣下重本，他們將來體能到喪子之痛的時候，就越是撕心裂肺！”
惡狠狠的咬著牙，聲音幹冽嘶啞，包含著無盡的怨恨！
“請父親再賞賜一個機會，兒子必將把那小畜生的人頭帶到父親您的麵前！”
丹尼爾仿佛抓到了機會，內心閃過一絲竊喜，忙出言道，
韋恩斯平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彎腰急切渴望得到權力的兒子。
廢物就是廢物，從來都不知道掩飾自己的想法！
“機會？”
“你知不知道，你失敗的第二天，上頭的老不死就給我傳了話，把我大罵了一頓！”
韋恩斯的聲音驟然加大，嚇得正在竊喜的丹尼爾渾身一抖。
“……哼！本來也不用瞞著你，上麵和奎因家一起，打算從那個玩死人的老家夥手裏，咬下一塊肉來。”
“那群紅頭發和黑森克那幫書呆子的態度至關重要，近期之內都不準再有任何針對這兩家的行動！”
“你這半途夭折的殘廢行動，都已經被上麵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以為憑你的本事，還能瞞得了誰？”
被罵的丹尼爾心如墮冰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下意識張口問道，
“那我們……就這麽算了嗎？”
韋恩斯此時倒是沒注意到他的失態，壓抑著怒火道，
“算了？坦迪家的人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算了！”
“隻是必須換個方式來辦，此事不用你管了……”
說完眼神一閃，又問丹尼爾，
“我們在那附近有產業嗎？”
丹尼爾明白父親問的是什麽意思，稍微回想了一下，回答道，
“太近的沒有，往南方去的生意隻有一些毛皮布品和海外的木材。”
“父親您是打算……”
“之前撥給你的金幣，既然計劃夭折了，也不用你上交了……”
瞥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兒子，臉上衣服上血跡斑斑，看上去十分狼狽。
“……拿去先把傷治了，然後去那邊最近的城市開個店鋪，隨時匯報那小畜生的動向。”
丹尼爾想了想，一轉眼珠，對父親說，
“……那小子的領地初建，正是大肆招募居民的時候，要不要直接遞交個店鋪申請？”
“不必了！”
韋恩斯大手一揮，拒絕道，
“沒腦子的東西！你是覺得我們還不夠顯眼嗎？”
“能派高階護衛護送的子弟，身邊怎麽可能沒有專業的審查高手，紅毛家的情報組織成立的比我們還早得多，遠遠地注意動向就好，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是，父親大人，兒子魯莽了。”
丹尼爾再次鞠躬，心裏不由得唱出一口氣，今天這場劫難算是應付過去了。
接下來就應該是遺跡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還沒起身的丹尼爾聽到了父親的問話，
“遺跡那邊又是怎麽回事！”
“整隻隊伍都折在裏麵，就一個半殘的加拉赫逃了回來，你就是這麽辦事的嗎！”
‘噗通’一聲，丹尼爾雙膝下跪，以頭搶地，趕緊回答道，
“兒子有罪！兒子一時鬼迷心竅，刺殺失敗，一時心慌意亂，怕壞了父親您的安排，按這樣下去，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拿到父親您要的東西，”
“於是兒子就自作主張，想讓他們去碰碰運氣。”
“那張圖卷的內容基本破譯完成，以那些人的能力，雖然進不去中央的主實驗室，但是據說側衛的培育房裏還有用來測試的沃斯藥劑，他們想要突破到那裏還是很有可能的。”
“隻是沒想到……”
“都是兒子的罪過，請父親責罰！”
看著五體投地的兒子，韋恩斯的怒火早都發泄的差不多，也就沒再說什麽，隻是淡淡的嗔責了幾句。
“蠢貨！”
“加拉赫已經跟我匯報過了，那張圖卷畢竟也隻是那位遺跡主人隨手寫下的記錄，有意外發生也很正常。”
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嘴角斜彎。
“……那群鬼東西要是能把那個小畜生吃了也是好事！”
靠著椅背沉思了一會，回頭看見還伏在地上的兒子，沒好氣的罵道，
“還趴著幹什麽，還不滾去辦事！”
“還等著我親自送你出去嗎！”
一句話，激靈靈一個寒顫，丹尼爾連滾帶爬地半躬著身子，狼狽地逃出了房間。
呸！
果然不該指望這群廢物！
生養了十幾個後代，沒有一個能通過家族的天賦測試，偏偏一個個還熱衷與內鬥!
滿滿的倒了一杯酒，就著月光一飲而盡，夜晚濕氣重，身上各處關節傳來一陣陣灼燒的癢痛，疼痛與仇恨扭曲了他的麵孔，猙獰恐怖，宛如夜晚的惡鬼！
酒入愁腸，心中煩悶之氣更重，猛地一揮，手中的金屬製酒杯被砸到牆上，扭曲變形。
這一下心中的怒氣依舊糾纏不散，抓住酒壺直接向嘴中傾倒。
“咳……咳咳……”
急酒嗆入胸肺，不由得咳了出來！
酒漿沾滿了韋恩斯的胡須，順著衣襟流淌下來。
燈光昏黃，空擋的房間隻能聽到子爵的幹咳。
驀然間，一隻刻著紋身的手，從子爵的右側遞出了一條錦布！
清冷至極仿佛毫無感情的聲音在韋恩斯背後響起，帶著生硬的戲謔道。
“子爵大人，還真是狼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