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彼岸兩生花,佛魔一念間
紫竹屋。
??半盞茶後，寂空體內神魔氣就會爆發，此時寂空漸漸醒來，他感覺身體哪裏都痛，體內有兩股力量在肆意的碰撞，似要破體而出。
??然而，他卻無暇顧及這些，看著臉色蒼白，僧衣襤褸的師祖，驚呼道。
??“師祖，您怎麽樣，受傷嚴不嚴重，師弟，師父，師叔他們呢。”
??老和尚怔怔地看著寂空，張著嘴好一會，悲喜交加，伸手摸摸寂空的小光頭，這才溫聲細語道。
??“……他們都沒事，你放心吧！”
??寂空聽聞他們沒事，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可是想到六位師兄死在眼前，他有太多的問題要問，忽道。
??“那些來自“羅浮宮”之人，是什麽來頭？”
??“道塵是誰？”
??“為什麽要找那個孽子，孽子又是誰。”
??“我體內的那股黑氣又是什麽？”
??“……”老和尚默然。
??老和尚聽到寂空一連串的問題，看似無所謂地道。
??“這些都不重要了，先鎮壓住你體內那股神魔氣要緊。”
??寂空坐在床榻上，搖頭慘笑，顫聲道。
??“師祖，難道我能眼睜睜的看著，死在“羅浮宮”劍下的六位師兄漠不關心，寂空做不到啊……”
??老和尚看著寂空執拗的樣子，與小時候並無二樣，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回憶道。
??“寂空啊，師祖與你說個故事吧。”
??“二十多年前，“蒲葉寺”一位法號道塵的和尚，下山悟道，於那“界無涯”中的“莽荒城”，遇見了一位來自誅魔界“羅浮宮”的少宮主獨孤慕兒。”
??“後來相知相戀，可是佛、魔之戀本就不被世人接納，更何況那人，還是個修為不高的佛門中人，”羅浮宮”宮主獨孤劍得知後，更是怒氣衝天，殺之而後快。”
??“於十五年前下達封字誅殺令，見血封喉，獨孤慕兒和道塵皆死於“楓葉穀”中，前去誅殺道塵的冥封，自此也不知所蹤。”
??“獨孤慕兒、道塵二人死前留下一個孩子，被一個老和尚撫養，本以為此事會告一段落。”
??“誰曾想到那繈褓中的孩子，“羅浮宮”之人也不放過，某一天，一個神秘人突然出現，將一縷神魔氣打入到他的體內。”
??“後來，“蒲葉寺”的和尚也容不下這個孩子，說他是一個孽子，一個禍害不該存活一世，他會害了所有人。”
??“那個老和尚不聽勸，辭去主持之位，帶著徒子徒孫離開了“蒲葉寺”躲了起來。”
??寂空聽到神魔氣之時，心中悲憤欲絕，麵如死灰，身子頓時一頓，顫聲道。
??“所以我是那個孩子？他們要抓的也是我？師兄們也是我害死的，這一切禍根皆是由我而起……”
??“哎……躲避追殺的途中，那老和尚撿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那是一個至陰至寒的體質，是神魔氣不錯的載體，造化弄人的是，老和尚懷中的孩子神魔氣突然爆發了。”
??“那老和尚心中頓時生了妄念，便一發不可收拾，同時當日鎮壓那一縷神魔氣的時候，也被入侵到老和尚體內，放大了他的欲望，迷失了心智。”
??“老和尚不顧徒子徒孫的反對，強行抽離神魔氣，將神魔氣引入到那孩子的體內，當老和尚心生悔意之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若是再次強行抽離，那個孩子會死。”
??“後來……”
??寂空聽到此時，他才明白，方才不過是一廂情願，打斷道。
??“別說了……原來我才是那個可憐之人，師祖，這些年您拿我當什麽？自我救贖的附屬品？”
??寂空眼神變得絕望，臉色蒼白，體內的神魔氣已經傾瀉而出，喉嚨卡血，慘笑道。
??“那師祖，您準備什麽時候殺了寂空，破了心中魔障……”
??老和尚為之動容，又見他神魔氣爆發，沉聲道。
??“都是師祖當年犯下的紅塵業障，今夜老衲一命還一命，了結這場因果，莫要記恨他人。”
??寂空看著飛向他的“地獄紅蓮”，紅色火焰縈繞，恍然失聲道。
??“不，不……你走，我不要你救。”
??雖說老和尚的玄元道場被打碎，暫時還可以調用佛氣，不然早被神魔氣吞噬了，隻是大道難修，不久也會死去，這時老和尚佛氣繚繞，裹挾著“地獄紅蓮”朝著寂空的眉心飛去。
??“地獄紅蓮”漸漸變小沒入眉心，寂空發出一道沉悶的呻吟聲，眼眸中的憂傷成河，紅著眼睛，就這麽怔怔的看著老和尚，想說卻說不出話來。
??“鎮！”
??周遭佛氣噴湧而出的老和尚，抬手一指點出，佛氣盡數緩緩湧進寂空的身體。
??寂空的周遭紅色火焰漸漸溢出，隻見他身上神魔氣、佛氣、地獄紅蓮火縈繞。
??隨著時間的推移，神魔氣漸漸褪去，僅有“地獄紅蓮火”籠罩著寂空，老和尚佛氣枯竭，身體幹瘦，眼眸無光，聲音沙啞緩緩道。
??“寂空啊。”
??“因果已了，從此寂空不再是“蒲葉寺”之人，你等與他再無瓜葛。”
??“彼岸兩生花，佛魔一念間。”
??此言落下，盤腿坐在床榻上的老和尚，圓寂於此處紫竹林。
??寂空淚眼婆娑，腦袋已經一片空白，身體麻木僵在那裏，眉心烙印般的紅蓮印記，越發妖異。
??“地獄紅蓮火”不受控製的迸湧出來，頓時籠罩著紫竹屋，慘笑一聲。
??“師祖！”
??話音一落，屋外的道緣三人再也按耐不住，闖了進來，看著氣息斷絕的師傅、師祖，如遭雷霆重擊，不知所措。
??這時卻見寂空抽泣聲戛然而止，破窗而出，口中癡語般，念叨著，漸飛漸遠。
??“彼岸兩生花，佛魔一念間，兩生花……嗬嗬嗬……佛魔.……”
??不久後，道緣、道虛、寂印三人退出紫竹屋，盤腿坐下口誦《往生咒》，大乘梵音陣陣。
??紫竹屋被寂空的“地獄紅蓮”火點燃，此刻火焰燃燒的正旺，發出“劈裏啪啦”的燃竹聲。
??不知過了多久。
??神棍也帶著墨小白禦劍飛行，來到“蒲葉寺”附近，墨小白眼睛往下一瞧，隻見火紅色的火光衝天，煙霧繚繞，驚惑道。
??“咦，那裏有一片紅色火光，瘋老頭下去看看。”
??墨小白從“七星蓮”一躍而下，靠近一看，瞧見之人竟然是寂空。
??“三弟，你怎麽在這，你這是怎麽了。”
??心中疑惑這紅色火焰是怎麽回事，而且眉心還多了一枚紅蓮印記，狐疑道。
??“我走後又發生什麽事？”
??“嗬嗬……燒吧，燒吧，嗬嗬……”
??寂空似是沒聽見，掌間“地獄紅蓮”火湧出，打向周遭的樹木，頓時燃燒起來。
??“寂空，寂空……”墨小白又叫了他數聲。
??半晌後，才理會墨小白，神色迷茫道:“嗯？你是誰。”
??墨小白聞言一怔，訝然道:“我是你二哥，墨小白啊！”
??“不，你不是，你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寂空神情恍惚，變得越發激動，眉心飛出“地獄紅蓮”，懸浮掌心，周身紅色的火焰縈繞。
??下一瞬，掌間托著蓮花朝著墨小白鎮壓而去，嘴裏念叨著。
??“不，你是魔，我要鎮壓你，不，不，你是佛……”
??“瘋老頭，過來看看寂空，究竟怎麽了，為何不認識我了。”
??墨小白心中大驚，為何一會未見，化凡五劫境的修為，已經一下子爆增到化凡七劫境，實在匪夷所思。
??這是因為老和尚將一身佛氣湧入寂空體內，強行提高了他的修為，大部分能量還儲存在丹田的處，為後麵的晉升做好了鋪墊。
??神棍也看著飛出的火焰蓮花，驚呼一聲，道袖猛然一揮，寂空身子往後一仰，倒退回去，同時火焰蓮花沒入眉心。
??“這是三品“地獄紅蓮”，雖然鎮壓住他體內的神魔氣，但是它也燃盡過往，讓人遺忘過去，再加上他師兄的死，種種緣由吧，導致他忘了一些事，至於多少老道就不知道了。”
??墨小白上前扶住，情緒穩定的寂空，扯著嘴脫口道。
??“你可有什麽辦法，讓他回憶起什麽來。”
??寂空站在那，目光有些呆滯，喃喃癡語道。
??“彼岸兩生花，佛魔一念間。”
??“我是魔，你是佛……”
??神棍也沉吟片刻，搖頭道。
??“老道可沒有辦法，我又不是醫道聖手，何況這涉及到“醒魂海”玄之又玄的東西，搞不清楚的。”
??“再說了你怎麽知道，這不是他自我的一種選擇，對他來說忘記痛苦，也沒什麽不好啊，至於能不能回憶丟失的記憶看機緣吧。”
??神棍也一旁慫恿道:“混小子，這“地獄紅蓮”，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何不趁著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將它占為己有，以後必會成為修行路上的一大助力，傳言十二品的“地獄紅蓮”可以焚盡世間萬物，你就一點不動心。”
??墨小白眉頭一挑，寒光盯著神棍也，不悅道。
??“瘋老頭，你最好別打這個歪主意，我自有我的機緣，而不是以這種方式得來，莫要小覷了我，忘恩負義這等事，我還做不出來。”
??“你瞪老道幹什麽，老道又不修習火之一道，再說了，老道堂堂“穹蒼派”七宿宮小師叔，能看上這朵破花。”
??神棍也似乎被墨小白戳破了心思，眉飛須舞，一本正經，心底卻暗暗肉疼道。
??“你小子都這麽說了，老子還能說些什麽，難道還能硬搶不成？老子一身風骨豈會弱了你，老子會在乎那點麵子？”
??墨小白喃喃道:“三弟走，二哥帶你回去，怎麽也沒人出來管管你啊，他們人呢？”
??————
??紫竹屋已經燒的差不多，道緣三人緩緩起身，道緣脫口道。
??“這是師父自己的選擇，這是往生極樂去了，寂印不必如此悲傷，應該替師祖高興才是啊。”
??“真的麽？”寂印微微抬起哭紅了的眼，狐疑道。
??道緣看著道虛，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今夜便走吧。”
??寂印脫口道:“那我去把師弟找回來，我們一起走。”
??道緣、道虛二人對視一眼，默然無言。
??墨小白領著寂空，從“七星蓮”躍下，悠悠地道:“不用找了，人我帶來了。”
??寂印來到身旁，幫他撣去僧衣灰塵，憂慮道。
??“師弟，你沒事吧，你跑哪去了，怎麽弄的一身灰啊？”
??卻被寂空躲開了，茫然道:“你是誰，不要碰我，我不認識你。”
??寂印三人身子猛然一顫，僵在了那裏，張著嘴，愣是說不出話來。
??墨小白打量著寂印三人，驚奇道。
??“他忘記了一些東西，誰能與我說說，這段期間又發生了什麽變故，怎麽好好一個人就成這樣了。”
??道虛、道緣對視良久，神情苦澀陷入了沉默、抉擇。
??不久，腦海中響起了道緣的聲音，墨小白沉默良久，深深的的看了一眼寂印，眼中有一絲怒意，悠悠地道。
??“路邊撿來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好一個“蒲葉寺”當真果斷。”
??“因果已了？全是狗屁，我從來都不信命，不信佛，更不信荒謬的因果之論。”
??“今夜若不是我看見過他，那他的生死是不是沒人管，也沒人問，這就是爾等修的佛法，悟的道？”
??道虛微怒道:“墨施主，請你自重！”
??“自重？”墨小白冷笑一聲。
??寂空拽住他的衣角，低著頭說道:“二哥，我困了，想睡覺。”
??血袍少年看著他，吐了一口濁氣，或許真如瘋老頭說的那樣，忘記也是一件好事。
??突然想起了惹禍精，是不是也經曆了類似的事情呢，隨後輕歎一聲。
??“罷了，罷了，我終究是一個局外人，既然你等與他因果已了，今夜便隨我而去吧！”
??“師弟……”寂印眼睛通紅，他不明白僅僅是一夜之間，許多事就這麽變了，他接受不了，他彷徨，轉過身，顫聲道。
??“師父，師弟的體內的黑氣到底是什麽？究竟瞞了我多少秘密，師祖為何要說因果已了？”
??道緣、道虛皆是默不作聲，他們心裏明白這樣的事，不能說，他怕他會成為下一個寂空。
??“為什麽不告訴我。”
??寂印往日裏憨憨的模樣，但他不傻從師父眼神看出，他得不到答案，除了怔怔的看著躲在墨小白身側的師弟，他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小白！”道緣來到墨小白身邊，沉思道:“給貧僧一點時間和寂空單獨談談。”
??神棍也始終是個看客，不言不語，捕捉到故事的始末，心裏說的話不過是，哦，原來是這樣，僅此而已。
??神棍也禦劍帶著墨小白、寂空離去，沒留下話。
??一個小和尚追著劍光穿林奔跑，聲音啞了，力竭了，也就停下了。
??這一夜，世間再無“蒲葉寺”的寂空。
??往後的江湖，卻多了一位喝酒吃肉的花和尚，那人自稱。
??小僧玉麵邪佛，花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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