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因果不空命不由天
一位跛腳壯漢,一身橫肉不修邊幅,嘴角生瘡,見到竹餘眉心的暗紅“囚”字篆文刺青,又如此落魄的樣子,一瘸一拐追上前去,抬起那隻瘸腳,將他踹倒在地,口吐穢語,罵罵咧咧。
??“哪裏來的賤奴,撞到了本大爺了,一聲不吭就想一走了之,嘿,說你呢,往哪跑,你這是找死……”
??竹餘悶哼一聲,不顧身後跛腳壯漢的拳腳,猛然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裏提著冥紙、冥幣往前竄,擠到最前方,剛要踏上台階,便被身後跛腳壯漢又一腳踹在地上,一隻大腳踩在他的背上一時動彈不得,隨即跛腳壯漢哈哈大笑,罵道:“小賤奴,跑的倒是挺快……從跨下鑽過,本大爺就放了你。”
??竹餘好幾次努力撐起身子,卻被跛腳壯漢狠狠地踩了下去。
??這時,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大喊道:“我鑽你大爺。”
??跛腳壯漢晃神之際,被他掙脫開。
??血袍身影微微一震,聞聲見人,似乎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朝著竹餘傳音,忽道。
??“我名為墨小白,你去找“明月樓”的管事陶商瑤,知會“青一道門”的李牧、凃妖妖前來相救。”
??跛腳壯漢在眾人麵前,被一個賤奴嗬斥,本就天生殘疾心生自卑,麵子斷然掛不住,隨即怒氣衝衝,上前將拽住他的衣領,恐嚇道。
??“小雜碎,敢跟老子橫,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此時,竹餘腦海中,從身後出來熟悉的聲音,愣在了那裏,身上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哼,知道害怕了,可惜晚了。”跛腳壯漢見他顫顫巍巍的醜態,冷哼一聲,傲然道。
??“滾開。”竹餘緩過神來朝著他爆喝一聲,同時兩隻手將兩捆冥紙、冥幣,相繼砸向那人的腦袋,頓時漫天冥紙、冥幣紛飛。
??不少看熱鬧閑得蛋疼的人,嫌棄此景晦氣,罵罵咧咧聲中走了一大半。
??跛腳壯漢腦袋嗡嗡作響,頭疼劇烈,隻覺的天旋地轉。
??竹餘心亂如麻,跌跌撞撞的衝出人群,朝著“明月樓”跌撞而去。
??竹餘與跛腳壯漢的衝突,引起了一陣騷亂,已然驚動了“醉心酒樓”的二樓雅間,張叁叨三人的注意力。
??————
??不久後,“明月樓”樓前,一行人機鋒相對。
??張、阮、巫三家帶著三波人氣勢洶洶,將“明月樓”圍的水泄不通,他們敢強勢而來,自然想好了名頭,那便是他們懷疑“神陰門”餘孽,潛藏在“明月樓”中,實則是懷疑謝僮禦藏身此地。
??此消息一出,“鬼陽城”一下子炸開了鍋,不少人在背地裏罵“明月樓”藏汙納垢,總之難聽的話迅速傳開,頓時千夫所指,“明月樓”成為詬病的對象,這背後推手自然是張、阮兩家暗中推波助瀾,而巫碧雲似乎有意無意的成為了一個看客。
??紅衣管事陶商瑤,青衣執事鍾栗以及一行人站在“明月樓”門口,怒氣衝天,紛紛拔刀,嚴陣以待。
??阮霄冷光掃過眾人,頗為玩味道:“你“明月樓”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有心包藏“神陰門”餘孽不成,還是如江湖傳聞那般,暗地裏早已與“神陰門”勾結,沒想偌大的“明月樓”也會做這等見不得光的勾當,難怪這些年“明月樓”風生水起,不知道又做了多少殺人越貨之事。”
??“不要因為你是鬼陽城四大家主之一,就敢如此明目張膽,往“明月樓”潑髒水,你可知這話的後果?阮家是想引火燒身麽?誰不知道“明月樓”與那“青一道門”交情匪淺,我家少樓主趙小刀,更是“天姥峰”掌座冷不孤的親傳弟子,難道“青一道門”也是你口中的宵小之輩?”
??陶商瑤聞言不禁心頭一跳,眼眸冷光忽現,殺人誅心莫過於此,目光打量著鬼陽城中的三位家主,暗道:“是什麽緣由讓他們,敢與“明月樓”爭鋒相對,真的是為了追查”神陰門”餘孽,若是讓他們貿然闖入“明月樓”,豈不是丟了顏麵,以後在“這鬼陽城”如何立足,可若是不讓必定會犯下眾怒,影響“明月樓”的聲譽。”
??阮霄聞言心頭一顫,陶商瑤瞬間將矛頭指向他,這“青一道門”可是大荒的超然存在,豈是“鬼陽城”小小的阮家可以詬病的。
??巫碧雲眼神飄忽,站在一旁不作為,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張叁叨卻嗬嗬一笑:“陶管事,你這話張某人可不敢苟同,“青一道門”已然是江湖的超然存在,可“明月樓”越是如此態度,我們會更加懷疑,這其中是否有貓膩。”
??這時一個帶著哭腔的稚女已是一副淚人,跑到“明月樓”門外,指著張叁叨一群人,大聲嚷道。
??“你們都是壞人,快放了小白哥哥。”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落拓少年,目露寒光掃過這些人。
??陶商瑤見到謝鳳鳴不由一愣,這個時候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跑出來裹什麽亂,這不是添堵麽?衝著一旁的落拓少年說道。
??“誰讓你出來的,快回去,你把他帶回去。”
??張叁叨見到少女暗道一聲:“果然與謝僮禦的大兒子謝陣嵩很像,可為何不見謝僮禦。”
??就在竹餘要將她抱走時,她的腦海中掀起了張叁叨的話。
??“小姑娘,你若是想救你的小白哥哥,就必須聽我的,若是不照辦,我便殺了他。”
??謝鳳鳴瞳孔驟然擴張,掙脫了竹餘的束縛,死死的盯著張叁叨,竹餘頓時感受到她的力氣之大,不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心生一種不詳預感。
??張叁叨指著謝鳳鳴,篤定道:“她就是“神陰門”餘孽。”
??眾人登時愕然,似有千雙眼睛朝著她齊齊看來,謝鳳鳴閃躲抓住竹餘的衣角,有些驚慌失措。
??“你們胡說五道,血口噴人。”竹餘見她害怕護在懷中,破口大罵道。
??陶商瑤怒極反笑,冷言道:“嗬嗬嗬……真是可笑,你是不是還想說我“明月樓”的人都是“神陰門”餘孽,我還說你張家是“神陰門”餘孽呢,把髒水往一個小姑娘身上潑,爾等恬不知恥。”
??“是不是“神陰門”餘孽,問問她,不就知道了?”張叁叨笑道:“你是何身份?說來聽聽。”
??謝鳳鳴想到張叁叨說的話,似乎下了某個決定,用衣袖擦幹眼淚,揚聲道:“我……我是“神陰門”餘孽。”
??竹餘愕然全然不信,咬著後槽牙,指著這幫顛倒黑白的嘴臉,押著嗓子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你說啊,是不是他們威脅你。”
??阮霄聞言一愣,一身正氣道:“在場的諸位可都聽到了,你“明月樓”可不能包藏禍心,必須還謝家公道。”
??“將人帶走。”阮霄一言落下,三個金衣提槍男子上前,要將謝鳳鳴強行帶走。
??當時是。
??倉啷!一聲悲鳴刀吟乍起,一人陡然扯出刀鞘。
??見得竹餘猛然抽出一旁大叔手中的長刀,雙手握住長刀已經護在謝鳳鳴身前,胡亂地揮舞長刀,大喝一聲。
??“我看誰敢她,我便砍了誰。”
??即便是雙手持刀,也頗為吃力,迎來的卻是諸人撇嘴嘲弄。
??“哈哈……”一提槍男子譏笑道:“真是找死,滾一邊去。”
??言罷,微微朝左撥槍,將他手中長刀震飛,又一槍將他劈飛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若不是眾目睽睽,若不是他控製力度,竹餘已然是個死人。
??竹餘悶哼一聲,猛然爬向長刀,隨後拖著長刀朝著那人砍去:“我說過,我會砍死你們的,啊……”
??提槍男子麵色一沉,冷喝:“當真活膩歪了。”
??謝鳳鳴瞧著受傷的竹餘,哭著說道:“不要……不要為難他,更與“明月樓”毫無瓜葛,我跟你們走就是。”
??然而還是慢了,他被提槍男子踹飛出去,卻見他又踉蹌的站了起來,嘴角已有鮮血溜出。
??諸人愕然,究竟是什麽在支撐著這位落拓賤奴,一次次站起來,躺在地上不好麽?
??若是換做旁人,一介凡人哪裏有膽魄,敢與修行之人硬碰硬,這不是找死,是什麽,暗暗搖頭不知惜命,笑他是個傻子。
??陶商瑤欲上前攔住那阮家三人,卻被青衣執事鍾栗阻攔,微微搖頭,眼睜睜的看著謝鳳鳴被強行帶走,隻能期待“青一道門”的人,能快點到來。
??此時竹餘眼神冰冷,一如當初母親死在他的腳下,是那般有心無力,他恨不得一刀劈了在場的那些麻木不仁的人,可是他卻知道他什麽都做不了。
??一念直此,扯出一抹慘笑,世間痛苦莫過如此,明明什麽都是知道,你卻什麽也做不了,可是他卻記住了今日在場的每一個人醜惡嘴臉,咬著牙喃喃著。
??“若是公子與小姐落得命隕的下場,他日若修行有成,竹餘必來“鬼陽城”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終結這場因果。”
??竹餘瞧著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眸中流露出無盡的殺意,隨後杵著那把長刀,緩緩地跟在人群後麵。
??“雲水”長街,一道落拓少年背影,衣衫襤褸一瘸一拐地在寒風中步履蹣跚,似乎下一刻,便會倒在世人冷漠的眼中,但他就是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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