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且看這世間紛擾
天奎堂。
??突然到訪的紫袍神秘人,讓薑猛山四人下意識的、不約而同地猛然從座位上站直,如臨大敵,麵色沉重,拔出各自的兵器,做好隨時應對的準備。
??也不怪這四人這般緊張,堂中柏棠軼四人,事先竟然無一人察覺到這人的氣息,而且還讓他知道了全盤謀劃,心裏無疑似是水中悶雷,掀起千層浪,他四人雖不敵破道人一招之力,卻也不是尋常的泛泛之輩,狐疑這人是不是道海境修為,一時誰也不敢貿然動手。
??然而,孫千雨卻身形一僵,右手摸了個空,隨即恍然苦笑,原是山門前那一戰中,那把名為“百雀翎”的似劍紅扇被破道人廢去,吳磬又死的突然,尚未來得及弄個趁手的兵器,瞬間臉色屬實難看。
??堂中一片靜默,神色各異,一副劍拔弩張的的氛圍。
??那鬥篷下的紫袍人,似乎籠罩著一層血色薄霧,瞧不見真容,帽簷下一片血黑之色的五官虛影蠕動,極為詭異。
??紫袍人閑庭漫步一般,瞟了一眼那冒著寒氣的棺槨,神色如常,徑自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熱茶,押了一口,又瞥了一眼,一旁的孫千羽,似是故意為之,才悠悠地道。
??“你的兵器呢?”
??孫千羽心頭一凜,聞言登時啞然,尤其是紫袍人怪異的嗓音,說不上來的詭異,頗為不舒服,想來是有意使然。
??紫袍人沒有深究:“不必如此緊張,丘某人可不是來告發此事的,更談不上敵人,而是來此交個朋友。”
??話音落下,一片沉寂。
??半晌後,柏棠軼率先開口問道:“我等與閣下素昧平生,要說交朋友,這話又從何說起?”
??紫袍人一笑了之:“的確,我等未曾有過一麵之緣,對丘某抱有戒心實屬常理,不過,江湖兒女理當廣交好友,豪氣萬丈,何必在乎這些旁枝末節,格局豈不是小了些?”
??柏棠軼一怔,笑道:“閣下從進來到坐下這麽久,都不曾以真麵目示人,所謂的交個朋友,這誠意二字,還待商榷。”
??“真麵目?”紫袍人反問道:“難道你確定,丘某人掀去鬥篷之時,你眼睛所看到的,就是我的真麵目?你所看到的,不過是我想讓你看到的罷了。”
??見柏棠軼啞然,鄭遂淺笑道。
??“既然閣下這麽神秘,我等又是些粗人莽漢,玩不了那些花花腸子,我看這朋友不交也罷。”
??“這就輕易下了決定,細想來,四位的膽識與謀略,也不怎麽樣麽。”
??“既然不想交朋友,丘某人也不勉強,不過不妨聽聽我的誠意,也不是一件壞事。”
??“若是今天交了丘某人這個朋友,吳盜花那個老鬼我來殺,你們身上中的丹毒我來解,甚至……”
??“不要懷疑丘某人所說,殺那老鬼易如反掌。”紫袍人似乎看穿了四人的想法,頓了頓,沉身靜氣道。
??鄭遂沉吟片刻,肅穆道:“閣下不會平白無故的幫我等,更不會愚蠢到相信,閣下是一個善人,我們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如果是與那吳盜花那般控製我等,這又有什麽區別?”
??紫袍人流露出鄙夷之色:“丘某人不屑於那等微末伎倆,此番結交是想讓四位幫我找一個人,僅此而已。”
??“什麽樣的人?”鄭遂疑惑道。
??紫袍人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一個一百年前,或許已經死了的人。”
??“何種樣貌?又是何姓名?”鄭遂眉頭微皺,茫然道。
??“樣貌麽?嗬,不過他叫江魅。”紫袍人笑道。
??“閣下是在說笑嗎?”孫千羽心裏默念這個名字,忽然眼眸精光閃過,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油然而生,驚呼道。
??“你覺得呢?”紫袍人側過頭,隨口說道。
??“孫兄,那是何人?你怎會如此神情。”柏棠軼瞧見他大驚失色的模樣,不由好奇道。
??孫千羽打量著眼前投來的茫然目光,眼神不禁流露出神往之色,敬佩道。
??“江魅,這個陌生的名字,如今或許沒多少人聽過,可是“不死閻羅”這個威名,放在百年前,正道聞之無一不聞風喪膽,魔道聽之無一不奉為魔道巨擘的人物。”
??此言一出,柏棠軼、鄭遂心神大震,目光投向泰然處之的紫袍人,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薑猛山卻一臉茫然,半晌後,一雙虎目,陡然睜地瞪圓:“這,這……”
??鄭遂深深的瞥了一眼,斜對麵的紫袍人,帽簷之下籠罩的一片血黑之色的五官虛影,此時在他眼中更加神秘與詭異,緩緩道。
??“那“不死閻王”江魅,“魔門”中穩坐第二把交椅,正、魔兩道,人送江湖威名“閻羅滅世,人鬼皆泣”。”
??柏棠軼想了想,輕歎道:“江湖傳聞已久,當年期頤之亂爆發,“不死閻羅”被數位頂尖高手偷襲圍殺,於“獄龍崖”頂激鬥,身手重傷,一代魔道巨擘怎可被擒,跳下“獄龍崖”了結此生。”
??孫千羽沉吟片刻,詫異道:“難道說還活著?倘若死了,我等要找到猴年馬月,才算了事?若是沒死,你覺得以他老人家的修為,能讓我等找到,一旦發現我等行蹤,嫣有命在?”
??“據丘某人所知,三五年前,一個身形相似之人曾出現在苗疆一帶,不過也隻是猜測。”紫袍人徑自喝茶,看似隨意地說道。
??“十年為期,這期間隻需打探他的消息即可,而且還會提供一筆修行資源,幫助四位踏入道海境,至於能走多遠,就看個人造化了。”
??四人聞言一愣,隻當他在說笑,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能解毒就已經很好了,至於修為慢慢磨吧。
??卻見紫袍人押了一口茶,朝著堂外走去,同時將一枚須彌芥子丟向後方,悠悠地道。
??“解藥、荒石以及聯絡方式都在這裏,分了吧,踏入道海境綽綽有餘,此事泄露殺無赦。”
??柏棠軼接過查探一番,頓時心頭一顫,隨即,薑猛山三人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一時之間,天奎堂中噤若寒蟬。
??頃刻後,遠方傳來那道怪異的聲音,意味深長地道。
??“東風起,禍亂至,誰人落草為寇?誰人獨攬風騷?且看這,世間紛擾!”
??————
??古色古香的雅室。
??玄袍人瞧著爆射而來的二十四片,鋒如利劍的紅色花瓣,不為所動,似乎模糊不清的五官虛影,露出一抹淺笑,就在那些紅色花瓣飛射致命要害,離他身體一寸的距離時。
??隻見他右手掌心向上,緩緩地抬起的一刹那,時間似靜止一般,隻聽得他笑道。
??“小姑娘,“千纏手”……可不是這樣使的。”
??陡然間,異象叢生,屋內出現無數根綠色絲線,雜亂無章,縱橫交錯,布滿整個雅室。
??這時,不知何處來的微風拂麵,煙波綠長袍少女的一縷青絲,更不知何時被綠色絲線切斷,飄落而下,陸續的落在一根根綠色絲線上,瞬間被切割成兩段,直到數十段錯落在地。
??少女周身綠色絲線穿梭,錯綜複雜,不由低眉驚愕,背後香汗涔涔,身子不敢挪動半分,生怕落得那縷青絲一樣的下場。
??然而,最為詭異的事情,讓少女瞠目結舌為之動容,隻見兩朵“閻羅海棠”完完整整的懸浮在玄袍人的掌心。
??若是定睛瞧去,每一片紅色花瓣皆有一根絲線牽引著,那些綠色絲線,則是由他右手五指發出,延伸出去的,這還沒完,當玄袍人右手撤回,絲線由指間斷去,消散虛空之時,那些綠色絲線和“閻羅海棠”,依舊未動分毫。
??綠袍女子自始至終,坐在麒麟椅上不動半分,即便她周身沒有致命的綠色絲線,可臉色頗為煞白,不是她不想動,而是玄袍人一進來,她就被一股強橫的氣息鎖定,雖然她的修為不高,可是這樣的大能人物,年輕時倒是見過幾個,給她有過之無不及的感覺,不似少女初生牛犢不怕虎。
??“小姑娘,這“閻羅海棠”可得收好了,傷了誰都不好,尤其是你這般可人的姑娘。”
??卻見那人右手屈指虛空一彈,並未碰到“閻羅海棠”,隨後“叮”的一聲脆響,無數根綠色絲線,像是崩斷一般,消散與於雅室之中,同時“閻羅海棠”朝著少女飛去。
??少女頓時木然,不明所以,來不及深思,施展“千纏手”接過這兩朵“閻羅海棠”,隨即收起,連忙跑到姥姥的身旁,凝視著玄袍人後怕不已。
??綠袍女子眼裏泛著紅暈,看著五官模糊的玄袍人,顫聲道:“你怎麽會“千纏手”?”
??玄袍人並沒回答她的話,而是低著頭,右手指無規則的輕叩桌案,沉默半晌,訝然道。
??“椿塵香,千纏手,滿天花雨,皆是屬於一個門派所特有,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沉吟片刻,那人又道:“那是一個神秘的家族門派,幾乎很少行走江湖,也沒人知道這個家族門派有多強,聽聞私闖之人,大多死於非命,許多年前因為一個人的出現,顯露人前,令世人皆驚,不過卻是冰山一角,而這門派人行事詭異,行蹤飄忽,亦正亦邪。”
??綠袍女子聞言,既驚訝又疑惑:“你不是來抓我回去的?或者說,你不是那個門派的人,可你又怎會那派的不外傳絕學,若是沒有人教,斷然達不到這等層次。”
??“嗬……“千纏手”?也就那樣吧。”玄袍人不屑一顧,抬頭間,瞧見少女右手腕戴著的似是金剛菩提的青銅珠子,一下子愣住了,不由眉峰一擰,默然不語,稍許似乎想到了什麽,深深的看了一眼綠袍女子,呢喃道。
??“是這樣麽?”
??話音砸落,玄袍人已然消失,空留一縷清風乍起,撩動地又豈是那一縷發絲。
??那等玄袍人的異常舉動,落入婦人的眼中,慌忙地追出門外,環顧一周,微微顫聲道。
??“你認識他對不對?他在哪?他在哪,他還活著麽?”
??呼呼呼……
??屋外風雪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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