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無妄之災
油頭垢麵的中年刀客麵露喜色緩緩邁步，走向瀕臨死亡的“三花青瞳蟒”。
??然而，那道身影不知何悄無聲息的掠到蛇頭前，刀客眉頭微皺，這是要半道截胡？那哪行，粗獷低沉一聲，那人聽來委實難聽了些。
??“何人？”
??“敢半路劫“盜顏幫”的盜，找死不成？”
??言語間，右手猛然壓向腰間懸刀，鏘！長刀僅僅沒出刀鞘三寸，便是無疾而終。
??隻見那人不曾回頭，右手向後隨意一揮手，血色的煙隨之蕩出，纏繞手腕的蛇形青銅鈴鐺手鐲，發出清脆的響聲。
??刀客如同枯死的老槐樹，硬是佇立在那裏紋絲不動，任由血煙從七竅鑽入體內。
??哢嚓！哢嚓！哢嚓！
??刀客手中刀、鞘崩碎開來，又見那人二揮手，九枚“勾魂索命針”飛射一方蹤跡難尋，巨蟒頓時如老牛低吟一聲。
??左腳處纏繞的蛇形金色鈴鐺腳鐲，叮當作響，似是噬魂的魔音，飄蕩出去。
??曼妙腰身的背後，刀客陡然雙膝跪在地上，承受著極大的痛苦，麵目猙獰，一隻手胡亂的抓心撓肺，另一隻手探向不曾轉身的背影，喉嚨卡血溢出，啞著嗓子言辭無法辨識。
??似是求饒，又似求解脫，脖子、臉部的血管一張一縮，不過數個呼吸間，倒向地麵前的死狀驚恐。
??旋即，數道血煙飛出刀客身體，遊回到那人的身體裏，極為詭異。
??此時，她已經蹲下身子，右手食指間一滴難以察覺略帶金色的猩紅血液，滴落在“三花青瞳蟒”中毒發紫的肉冠上，巨蟒經不住呻吟一聲，不知是痛苦，還是舒服。
??那妖冶的少女左手肘抵著大腿，掌心托著臉，半邊臉被擠壓的變形，一雙青、金妖冶異瞳瞧著溫順的巨蟒。
??五指來回輕撫它的額頭，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一襲血袍下露出玉足，暗紅絳紫色的頭發些許淩亂散落肩頭，鈴鐺聲漸漸褪去。
??青鈴催命生異瞳，金鈴噬魂問前塵。
??————
??“嗬嗬……小仙女，好巧啊，當真緣分不淺，誰曾想又遇到了！”
??墨小白臉上和顏悅色，嘴上說的輕巧，實在心底翻江倒海，這剛從狼群脫困，如今又被“女鬼”纏身，奇了怪了，一天遇上三回這是怎麽回事，莫非真的與我前世有緣？
??嘶，真他娘的，光是想想都覺得刺激……
??吐著猩紅舌頭的巨蟒緩緩逼近，他則徐徐後退，背後寒氣直冒，尤其是那巨蟒頭上，站著赤足的少女，身前一抹撐起略微鬆弛的棉麻血袍，隨風蕩起。
??墨小白微微抬頭，弄的眼花繚亂，暗暗驚歎那好白的大……腿，旋即，壓下這等狼性妄念，這小妖女可不是能招惹的妖物……
??見她不搭話，又不放他離去，這是誠心玩他呀，搞的他當下很是憂傷，能救下中毒巨蟒，還能宛如寵物一樣，供她驅使，性情又古怪，他是一刻也待不住啊，可著他一個勁的玩，這不合適吧，姑娘！
??“小仙女，你這不說話，我也猜不出來，你要作甚？”
??“……想來小仙女也沒啥事，估摸著被我冠絕容顏傾倒，這無可厚非，二爺真不是跟你吹啊，許多姑娘遠遠的瞧上一眼，就一眼，無一例外都陷進去了。”
??“但是，不妨說與你聽，墨某人僅是個俗人，除了一身正氣，你切不可貪戀……山水有相逢，他日江湖再見，告辭！”
??說話間，卻瞧見小妖女的眼神有些不對勁，當機立斷扭頭，邁開腿轉身離去。
??沒等走出幾步，隻見她嘴角勾起一抹魅笑，右手青蔥玉指，斷斷續續的輕叩大腿外側，蛇形青銅鈴鐺隨之蕩出叮當聲。
??隻見墨小白忽然駐足，捂住胸口的右手感受到跳動的心髒，隨著鈴鐺聲起伏，頻率被放慢了豈止數倍，張著嘴呼吸頗為緩慢，腦海嗡嗡似乎極度處於缺氧狀態。
??那臉色由煞白憋的通紅，血管微微突起，猶如蚯蚓一般蠕動，此時的他才感受到小妖女的可怖。
??傍身的手段一個也使不出來，皆被強行打斷，哇！猛地一口鮮血拋灑出去，奪人心魄的鈴鐺聲隨之消失匿跡，窒息感也如潮水退去，貪婪地、瘋狂地喘息。
??“三花青瞳蟒”似是一陣淩厲地風掠出，尾巴拖地發出沙沙聲響，蟒身圍著墨小白繞了兩圈，二者留有空隙無接觸，疾風卷起落拓的血袍，蟒頭靠近他的麵門，拳頭般地青瞳流露出獵人的眸光，身上散發著極大的威壓，墨小白心底發寒。
??巨蟒緩緩低下頭，徐徐蹲在蟒頭雙手托腮的小妖女，歪著頭眨著一雙異瞳，似乎充滿好奇再說，咦？你怎麽還沒死啊，這是墨小白從她的眼神中讀取出來的。
??小妖女沒有給他胡亂猜測的空間，右手伸出帶起手腕清脆地鈴鐺聲，墨小白如芒刺背，身子本能的往後微微一縮，愣了一下，沒有聽到先前的魔音，頗為無奈道。
??“小仙女，你這又要做什麽？”
??“有話好好嘮，行不行？這一會的功夫，又是吐血，又是巨蟒纏身，折騰我做甚，我這小身板委實扛不住啊！”
??妖冶少女聞言，伸出小手停留在半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在墨小白期待的眼神中，半晌後，愣是磕磕絆絆的溜出一句似懂非懂的話來。
??“你，吐，血……”
??“眼，睛，不好！”
??墨小白聽著不清不楚的言語，一臉茫然，搞得腦袋一頭漿糊，不過這聲音著實好聽，雖然不連貫，可不妨礙聽得骨頭都酥了。
??沉思稍許，一拍腦袋醒悟過來，或許是因為之前，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這是懲罰？真是邪了門了，我都沒敢多瞅一眼，這都被瞧見了，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可我也沒幹出格的事啊，這口老血吐的我冤不冤那。
??微微沉思之際，一根玉指戳在他的臉上，他身子陡然打了個冷顫，眼神隨著那個手指遊走，一縷縷溫熱傳到他的臉上，讓他堅定了一件事，她是活人，沒跑了。
??玉指劃過臉頰，鼻間一股淡淡的香味傳來，嗯……香味尚可，就是這年代久遠了些，這是體香？他這般想的出神。
??指間抹過嘴角的鮮血，順著小妖女收回的小手，下一刻，他整個人都麻木了。
??玉指放在嘴邊停頓稍許，微微張嘴，放入櫻桃小嘴中，猛地一撮。
??旋即，“啵”的一聲，拔出的青蔥玉指帶著淡淡紅暈，泛著意猶未盡的妖冶眸子，口吐蘭芝，尤其是酥麻的聲音吐出了兩個字，勾魂奪魄毫不為過。
??“好，餓！”
??嘶……起先墨小白倒吸一口涼氣，眼神盡是匪夷所思，話音砸落，心底掀起滔天巨浪，後槽牙直哆嗦，我的爺爺呀，真是要了命了。
??妖冶少女直勾勾的眼神，懶散歪頭的神態，讓他更是毛骨悚然，汗流浹背。
??來不及細想小妖女詭異的言談舉止，他連忙搖頭擺手。
??“小仙女，我的血一點也不好喝，皮糙肉厚也不好吃。”
??“餓了是吧，你早說啊，哪有後麵這檔子事，我這有好東西給你吃……我跟你說，有事你張口，甭跟我客氣，見外不是。”
??言罷，心念一起從“須彌芥子”中取出，從“霧道樓”油紙打包的梅花酥、幹果零食，這是趁著軟糯小道姑不在的時候弄得，估計這會指不定哭天抹淚呢。
??一臉賠笑正要遞給妖冶少女時，卻聽得她冷不丁的嘿，嘿一笑，墨小白心神一凜，搞不清楚又是鬧得哪一出，隻得硬著頭皮打開油紙，將零食推到身前，服務的那叫一個周到，沒辦法誰讓他打不過小妖女呢，心中微微思量。
??“棍捅老柿稀巴爛，早晚要正麵剛你一次，實在不行，後麵刺你一劍也未嚐不可，嗯……這個想法雖是解氣，卻不夠妙。”
??“不如讓她愛慕上我，攆都攆不走，頗為粘人的那種，然後再狠狠地，傷透她脆弱地少女心，嘖嘖嘖，哎呦這個好，妙啊……”
??小妖女似乎看穿了他的那點心思，抬起的手停在半空，牲畜無害緩慢地道。
??”你，在想，什麽！”
??墨小白心裏陡然一虛，扯著嘴靈機一動，嗬嗬一笑。
??“咳咳……啊，方才想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
??還好沒問是什麽樣的笑話，否則還得現編一個，同時打消剛才可怕的念頭，她接過梅花酥，拿起一塊嚐了嚐，吃的挺歡快，這才暗暗熟鬆了口氣。
??又見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落在墨小白的眼中，卻是品出別樣意味，右眼倏然一跳，頓時腹誹心謗。
??“小妖女，你還是別笑的好，看的怪滲人的，吃飽喝足趕緊走人，千萬別纏上我，算是怕了你了。”
??“想來“落梅古鎮”那些年，領著那幫小老弟好不逍遙，都是二爺欺負別人的份，哪有人敢在“怪俠七劍客”之首的頭上作威作福，何況還是個女人！罷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先連哄帶騙，之後再趁機逃走才是。”
??————
??大鼻猴低眉歪頭，瞧見他步伐虛浮，渾身酸痛的衰樣，小腿肚子至今還在微微打顫，忍不住嗤笑道。
??“熊瞎子，你到底行不行啊，膀大腰圓的身子骨太弱，也太不抗揍了吧！那小子這一掌真有那麽厲害？”
??“嘿嘿……都說了沒事別一個勁的往山下跑，山上的女人是老虎，山下的姑娘卻是吸睛鬼，你倒是悠著點啊……”
??熊瞎子猛然瞪他一眼，細細想來心有餘悸，衝他搗出一拳，罵罵咧咧道。
??“你笑個屁，若是你挨上一掌，怕是比你熊爺爺還要慘不忍睹，估摸著就死翹翹了。”
??“真他娘的邪性，這雷霆蓮花太霸道了，我這一身的骨頭都快酥了，往後再見到玩雷的家夥，盜爺惹不起，還躲不起。
??“還有那小子太過古怪，每當我靠近他的一丈之內出現，空間壓力陡增的詭異力量，使得我攻伐凝滯瞬息，忒不得勁，弄的我心煩意亂，才讓他鑽了空子。”
??熊瞎子冷哼一聲，微微思量這人是不是“道衍宗”的天縱奇才，下山入江湖曆練來了，那等超然宗門才會藏有如此霸道的雷法，伸手撣了撣，胸前皺了的藍衣，撇嘴笑道。
??“熊瞎子，甭跟我叨叨這些沒用的，如今那人溜了，沒撈著半點油水不說，還惹了一身騷，想想怎麽跟朱當家的解釋吧！死罪倒是不至於，活罪終究免不了！”
??“你要是與我一起出刀，豈能讓他跑嘍，我更不會受傷，你也別想逃避責任，我有一個三長兩短，也要拉你下水。”
??“嘿，瞧你那個熊樣……噓，別說話，趴在地上的那個人，不會是朱當家吧？”
??熊瞎子抬眸望去，麵色一沉，收回眼神，與他對視一眼，數個起落掠去，將那人翻起身子，猙獰的麵孔，二人盡收眼底，心底一股寒意直衝腦門，駭然眼神掠過周遭，大鼻猴驚呼道。
??“生前受到極大痛苦致死，且沒有打鬥痕跡，嘶……走走走，這地方不能待了……”
??————
??此刻“三花青瞳蟒”在墨小白的眼皮子底下，帶起一妖陣風，緩緩離去。
??他眯著眼吐出一口鬱悶的濁氣，此時不撤要待何時？抬屁股朝著反方向邁步，才邁起右腿，便懸在空中愣是放不下去。
??隻因身後傳來小妖女的酥麻聲音:“好渴！”
??聳了聳肩，輕輕一歎，沒好氣地道。
??“來了！”
??“咕嚕，咕嚕……”
??小妖女接過水囊大口喝水，如鯨吞牛飲，看的墨小白一愣一愣地。
??“好餓……”空蕩蕩的水囊丟給他，低頭摸著肚子又道。
??墨小白聞言恨得牙癢癢，將幹果零食遞給他。
??“講，笑話！”
??小妖女吃著幹果，含糊其辭的道了句。
??“……從前有座廟……”
??“一點也不，好笑……嗬嗬！”
??“……”
??“好餓……”
??一會的功夫又吃完了，嘴角沾著梅花酥的殘渣，衝著墨小白意猶未盡的笑道。
??他好氣又好笑，心說你就知道吃吃吃，與軟糯小道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個吃貨……
??不過有弱點就好，二爺還拿捏不了你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