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生產，如鬼門關進進出出，一屍兩命，莫不有之，便是足月生產，也有難產而亡的。
霎時間，滿宮的眼睛都盯住了景泰宮，盯住了兆佳沉音的肚子。
“怎麽樣了？”
永嬪跑進門來，太醫請來的是阿巴若太醫，皇上也是焦急地同皇後一並趕來景泰宮，後玉斟與韞澤等一眾有資曆的嬪妃也趕了過來，齊刷刷探望兆佳氏。
多是也有麵和心離的，說起話來都是保佑皇上的子嗣能順遂產下，實則不知有幾何心底咒罵，盼望著一屍兩命。
兆佳氏在內宮疼的呲牙咧嘴，外頭的人也是沒閑著，爭辯得唾沫橫飛。
“不是說，沉音的胎還不到十個月，怎麽今天突然發動？”
皇後皺眉，關懷備至，兆佳氏這一胎，她看得十分貴重，若是嫡子有損失，也是損失鈕祜祿氏一族的。
“合歡宮今日來永嬪這裏吃茶喝水兒的，皇後娘娘問永嬪不就好了？”
昭妃瞥向皇後，撫摸著鑲了珍珠柄的團扇，團扇上繡著輕巧的玉花兒，隻覺著扇出來的風都是清香涼快的。
隻是寒秋下，昭妃還是用著手頭的扇子，眾人也都看不懂。
“永嬪還在照顧沉音，等她出來，咱們在問問，不就是了？”
玉斟柔和笑簇，緩解了昭妃說出口的清冷。
“皇上，皇後娘娘！”
永嬪自內宮出來，也是給嚇壞了，好好地來自己這裏吃茶，怎地就突然生了。
“合歡宮突然生產，永嬪，你可知道怎麽回事兒？”
皇上閉著眼睛一言不發，皇後瞅了皇上不說話，自己替皇上開口。
“是，是臣妾送出合歡宮娘娘，都是上穩了轎子，臣妾安心回了準備關門，卻聽到合歡宮突然尖叫一聲，然後臣妾再去看，合歡宮已經從轎子上撲了下來，砸在抬轎下人身上，羊水都破了！”
永嬪老老實實把自己所見所聞竭盡全力詳述，皇後沉思點頭，讓永嬪起身，一同等著兆佳氏的生產。
彼時佳鏡宮，三阿哥站在窗前，靜嬪抄寫著佛經，見兒子徘徊來回，似有心事隱瞞。
“怎麽了，阿勒？”
“嗯？額娘！”
肅阿勒被嚇了一跳慌忙回頭。
“你怎麽了，今兒魂不守舍的，下了學累了一天趕緊歇息吧！”
靜嬪關心兒子，卻換回兒子莫名其妙一句話。
“額娘，今日合歡宮娘娘生產，您怎地不去看看？”
靜嬪聽了是合歡宮的，驟然間臉色都陰鬱不少。
“看她做什麽？這種賤人，不配本宮費事兒貴步臨賤地，況且，本宮也不想看到永嬪那賤人，口是心非的一眾貨色，那群人，別是沾染，否則禍水就來了。”
靜嬪罵了一通，肅阿勒全然沒在意，看著幽靜的佳鏡宮，隱隱聽著景泰宮深處兆佳氏的淒慘悲鳴。
兆佳氏生了兩個多時辰，還是生不出，必然當日阿巴若太醫為了穩固胎像，足月生產，竟是加了多少味固本的方子，殊不知今兒反而耽誤了兆佳氏，胎兒固蒂，難以出來，母體孱弱，有氣無力，竟然與董鄂太醫一道兒，也隻能下催產之物，分量多少沒了分寸。
“怎麽回事兒，沉音的孩子怎麽還生不出來？”
皇上勃然大怒，聽著兆佳氏的嘶吼由盛漸弱，心口煩悶至極。
下座，昭妃撥動著團扇上的玉花，滴水玄空之音，彌漫心間，以為穩妥，不出弦外之音。
猛然間，女人的啼哭聲迸發到驚濤駭浪，驟然成了一嬰兒啼哭洪亮，清脆聲響。
易琛眼眸一喜，直覺渾身清鬆，飄飄忽忽，皇後亦然，心裏頭的石頭落地，是男是女，仿佛已無所謂，隻聽這哭聲，就是健康的好孩子。
唯有昭妃，愁眉凝目，一個用力，玉花從團扇上被扯下，玉珠散落劈裏啪啦一地。
“恭喜皇上！”
諸人沒有在意什麽東西落在地上，皇上更是欣然，向前進入內宮。
午夜，兆佳沉音產子，九阿哥，易琛親自取名，肅煬。
之後，兆佳氏突發血崩，還好阿巴若與董鄂煊燁有方法，將兆佳氏從鬼門關處救了回來。
皇上感懷兆佳氏生子辛苦，特別恩賜加封嬪位，賞賜封號“文”。
佳鏡宮，還是有宮人報信，三阿哥還沒安睡。
“靜嬪娘娘，景泰宮裏合歡宮主子順利產下九阿哥，冊封文嬪。”
“出去吧！”
靜嬪十分不滿，兆佳氏果然妥妥生下九阿哥，又冊封了文嬪，一時間地位穩固。
三阿哥在暖閣裏聽了這等消息，隻覺著空空一團計謀都白費，到頭來，文嬪與九阿哥都相安無事，母子平安。
也不知怎的，肅阿勒隻覺著心裏輕鬆些，緩了緊繃的心弦，倒在床上，身邊客圖已經睡下。
“無事，無事，怎麽能無事呢？”
文嬪安穩產子，永嬪可算是長歎一口氣，若文嬪真出了事兒，那景泰宮就是首當其衝的第一罪責。
昭妃夜裏回了流芳宮，背後除了跟著芷薈外，魏太醫也巧合地跟進來。
昭妃默不作聲地伏在榻上，指著腦袋，眼波流轉看不透深思熟慮，整個兒流芳宮都是寒冷的。
昭妃不說話，自然芷薈也不能說話，魏自獻跪在昭妃腳底，看著主仆二人如無言魔王，死死抓住自己咽喉深處。
魏自獻忍不住了，劈裏啪啦幾個大耳瓜衝著自己臉上打，足足打了幾十個巴掌，臉都是紅腫一片了，昭妃才麵無表情地叫停。
“打掉腦袋現在也沒用，說說吧，為什麽本宮都把你安插進去了，文嬪的孩子還能生下來？”
昭妃手中還是把玩這團扇，隻不過玉花已碎如陳風酒醉，隻剩下昭妃拚勁手中的勁兒刻著珍珠鏤花。
“這，這雖說咱們前頭加重了阿巴若太醫固胎的方子，孩子不足月生產母體難以發動，但太醫們用了大量催胎的藥物，誰知道就，就生出來了，雖說有血崩，但也給止住了！”
昭妃合眼，隻覺著先頭的路都給這無能太醫斷送了。
“本宮苦苦謀劃，加重文嬪固胎之氣，又讓文嬪不能足月生產，好方便你的作為，誰知道，你們還是給力，來了一個母子請安的好結果！”
昭妃陰冷平淡的口吻，無不像一把尖刀抵在魏自獻脖頸上，冰冷的血液一觸即發。
“娘娘恕罪，是微臣無用，是微臣無用！”
昭妃作罷，也覺著難為一個太醫也不能扭轉嫡子產下的關鍵問題，頭痛不已，扭爛團扇，一把狠命丟了出去，砸在魏自獻頭上。
“今夜的事兒堵住你的嘴，滾！”
魏自獻灰溜溜撿了一條命軲轆了出去，昭妃一股腦怒氣叢生，砸碎許多琉璃琺琅瓶兒。
“娘娘，娘娘！”
芷薈拉住昭妃，見昭妃心亂，難免生錯。
“皇後還是有了嫡子！還是有了嫡子！本宮的八阿哥！賤人！賤人！”
昭妃失態，破口大罵，芷薈慌忙勸諫昭妃安神靜心。
“娘娘，您何苦著急，文嬪撿了一條命，九阿哥保全，可當初那二阿哥，六阿哥不都是沒活了幾年就死了嗎？隻要皇上龍體健全，大阿哥也好，九阿哥也罷，都不是問題！”
“可是若九阿哥交到皇後的金玉宮，再想動手便是登天之難！”
昭妃一股氣坐在榻上，芷薈忙地屈身於地，替昭妃按摩放鬆。
“不怕，隻要拖住九阿哥不到金玉宮，仍然留在文嬪手上，那咱們，就還能有機會衝破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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