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銀釵玉墨淚闌幹
玉酌好不容易醒了過來，身子也開始見好，麵色紅潤，也有了精氣神兒。
“皇上！”
玉酌盈盈的叫著，雖說有氣無力，可萬貞不免心頭蕩漾，更加憐惜地喂著玉酌流食。
“多吃點，身子這麽虛弱。”
吃罷碎紅豆玉米薏仁煮湯，玉酌又躺下，纖纖玉手勾著萬貞的腰帶處，眼睛裏閃著晶瑩。
“央兒走了，是嗎？”
玉酌說得小心，似有不可思議，小心翼翼地問著。
“央兒沒走，在天上看著咱們呢。”
萬貞觸景生情，溫熱的手覆在玉酌那冰冷的玉指上，苦澀地笑著。
“央兒，我的央兒”
玉酌嘴裏碎碎念著，眼神又黯淡下去。
“酌，咱們還會再有孩子的，咱們都好好的！”
萬貞溫柔的擦拭著玉酌的臉，輕撫著蒼白卻依舊嬌人奪目的臉龐。
“聽說元妃娘娘好些了，這不，皇上日夜又浸在流芳宮照顧元妃了”
去金玉宮請安的路上，西西覺羅氏挽著章佳氏與那喇庶妃的手，嘴裏嘟囔著。看似是三人結伴，實際上卻是二人扶著西西覺羅氏，四個月的身孕也是嬌貴，生怕磕著碰著了。
“姐姐說的是了，個把年的，我連皇上的麵都沒瞧見幾回。”
章佳氏接著話茬子絮叨起來。
“想想上回皇上來我那，我的瑉兒剛會走道，現在呐都會說話了！”
章佳氏是四阿哥肅瑉的生母，四阿哥出生正逢二阿哥鬧病，也沒有被重視。
“說到底咱們三個還數妹妹你的福氣好，有個兒子傍身怕什麽！”
那喇氏笑著打趣，章佳氏則滿麵春風。
“瞧著姐姐你的宜全公主排行老四，我的肅瑉也排行老四，真是緣分呐！”
章佳氏也客氣著，雖說那喇氏生的是女兒，奈何那喇氏是側宮庶妃，地位比她尊貴許多，難免巴結巴結。
“宜全和肅瑉出生的時候，姐姐們可是備好了小衣……”
說到這，三個女人也不討論流芳宮了，敘敘著養兒育女的經驗心得來。
玉斟走在後麵，冷冷的看著。
“西西覺羅氏真愛往人堆裏子竄悠，也不怕撞著擠了她的寶貝肚子！”
撇嘴笑著，一旁的竹清聽了也想笑，一看主子娘娘這深情，也忍下了。
“話說這有肚子的人也不一樣，烏蘭娘娘三天兩頭告假，連人麵也不想見，好好地安在延慶宮裏養胎，哪像這位，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她懷著龍裔！”
櫻芬看著西西覺羅氏格外不順眼，也難怪，平日裏見了他家奴才也是趾高氣昂，難免水火不容。
玉斟一句話也沒言語，依舊往向金玉宮走去。
萬貞依舊繁忙，不出兵打仗也得會見大臣將軍，抽不出空來看看自己的孩子和有孕的妃嬪，卻依舊晚上宿在流芳宮。
“流芳宮，流芳宮，自打上回個皇上從天順門回來看見那麽一眼，這都多久了，我竟連皇上的麵兒都沒見了。”
西西覺羅氏這回又在佳鏡宮裏哭訴，靜妃和那喇庶妃一個勁兒地勸慰。
“哎，好端端地叫你來喝茶，卻不想勾起你傷心事兒，本宮這嘴當真沒個把門的！”
靜妃挑眉，自己慚愧斥責著自己。
“好了，好了。”
那喇庶妃見西西覺羅氏邊哭邊咳，忙得遞過茶水拍拍背，又轉頭對著靜妃。
“怎能怪娘娘，傷心事兒天天藏在心底也難為妹妹了！”
西西覺羅氏哭聲漸漸平複了，可依舊吊著個臉子，愁得緊。
“別說你了，就說本宮吧，本宮和本宮的側宮不照樣見不到聖上天顏，人呐，要會排解自己，沒什麽想不開的，日子還是得過，孩子還是得養！”
靜妃拉長著聲調，那喇氏蹙了蹙眉，唏噓道。
“要我說，咱們可憐，元妃娘娘更可憐，雖有皇上的寵愛卻沒了兒子，五六年辛苦養育頃刻化為烏有，真真是可憐，你也別和她爭了，好歹你肚子裏還有著你的命根子，到底比元妃娘娘有福氣許多！”
那喇氏說得懇切，掉著眼淚吧嗒吧嗒的。
“皇上登基十多年來，征戰沙場，咱們在這沈陽城，在這後宮也不能做什麽，也隻有替皇上誕下皇嗣圖個祥瑞樂嗬，可有朝一日咱們也哭喪個臉淚流不止的，皇上還願意瞅咱們嗎？自己的祥瑞富貴哭都哭沒了！”
那喇氏止住了眼淚，擦擦雙眼，忍住不在流淚。
靜妃在一旁冷笑。
“本宮可不哭，額娘說了，有福之人不哭，本宮隻會笑，笑那些不祥的人。”
西西覺羅氏也不在哭泣了，正正顏色，扶扶赤金撒花釵，旋即那喇氏又歎氣道。
“也不知是衝了什麽太歲，皇上征戰連年順利，皇宮裏子嗣都長成了，靜妃娘娘的三阿哥頭些天生了場大病眼瞧著好了，都是順順當當，怎麽就流芳宮那頭不太平呢！”
西西覺羅氏輕蔑的吸吸鼻子，不屑道。
“都是一切順遂，就流芳宮死了人，難道元妃身上不祥？”
此話本事氣話，說出口來西西覺羅氏登地渾身一抖，那喇氏拍了她一下。
“胡說什麽，皇上最看重國運安祥，元妃娘娘自有神靈庇佑，憑你一張嘴胡說八道？”
說完，扔給她一盤紫米芙蓉糕，一瞬間，靜妃與那喇庶妃對了個眼神，意味頗深。
“留著你那張嘴，別胡言亂語，嫌肚子沉了？”
就這樣，三人又東家常西家短地聊了一會兒，西西覺羅氏看天色暗下來，方才離開。
一回到自己的寢宮，西西覺羅氏坐下，品著剛才那喇氏說的話。
“皇上最看重這運術，若元妃真的不祥，皇上還會搭理她嗎？”
“主子您說什麽？”
下人管翠看西西覺羅氏嘟囔著半天，出奇問道。
“你說，這元妃是不是不祥之身？”
管翠也答不上來，卻敷衍一句。
“是不是全憑外頭一張嘴，娘娘有這孩子，別想那麽多！”
西西覺羅氏也不在問了，陷入沉思……
然而幾天後，沈陽皇宮流言四起，雜役太監，宮女，各宮各院都傳遍了。
“流芳宮元妃天煞孤星，克死了自己的兒子！”
“一派胡言！”
玉酌終究是自己的姐姐，玉斟聽著這沒邊際的話也是氣惱。
“恭親王的百天都過了，怎地突然冒出來這些個刁話！”
肅央逝後，萬貞追封他為恭親王。
“誰知道了，外邊都傳瘋了，就這兩天的事兒！”
“皇上皇後可知道了？”
“知道了，皇後娘娘一言不發，倒是咱們皇上，杖殺了好幾個太監宮女了，尤其在萬壽堂那邊的太監宮女最多，說是從那邊傳出來的。”
玉斟皺著眉，腦子裏想著萬壽堂這片，原是空出來給太妃們住的，奈何太妃們大多都陪葬了，萬壽堂至今空空無人，而那流言，也像是刻意針對流芳宮一般。
“皇上出手，按理說這流言應該停了，若還在訛傳，不是有人不惜命，而是有人要索命。”
玉斟狠狠地拍著桌子。
“竹清，湖藝，你們兩個這幾天就在萬壽堂給本宮留心著，看是誰這般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