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捉妖
“此事跟你有什麽關係？”風芷淩疑惑地問。
“如果不是因為我子時去療傷，沒有注意到你的行蹤，你就不會被綁架，那些人就傷害不到你。”瀾淵沉默片刻，說了一句。
“你……一直在跟蹤我嗎？”風芷淩沒想到。
“從桐安縣出來以後……是的。”瀾淵道。
“賀掌門，我……”風芷淩歎口氣，雖然沒有料到，但她應該慶幸瀾淵跟著她，輕聲道，“這次的事情，是我自己太莽撞了，才會造成那樣的結果。”
我以為，天下的妖怪沒有什麽可怕，沒有想到，人如果沒有人性，比妖怪要可怕多了。
“如果我不去療傷的話……”瀾淵道，“那天晚上，看到你傷成那樣，我……我恨不能殺了我自己……”
“賀掌門不必再這麽想。”風芷淩打斷了他的自責，道：“是我自己考慮不周，行事魯莽，沒有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齷齪殘暴之人。”
“對了，錦雲還在等我的消息，這兩天她肯定擔心我，我要趕緊去找她。”風芷淩反應過來，道。
“錦雲姑娘已經來看過你了。我讓她先回知音坊了。”瀾淵道。
“噢。”芷淩點點頭，道，“那日抓我的紅毛妖，就是那些幫人養的。你把那兩個人……怎麽樣了？
“留著他們一條小命。若你想親自去取，我隨時帶你去。”瀾淵道。
風芷淩內心喟歎了一聲，以前大師兄從來不言取人性命這類的話。
“暫時不用。我要讓他們在眾人麵前，為他們犯過的罪行贖罪。”風芷淩冷靜道。
瀾淵點點頭，道：“好。”
兩人沉默了。
風芷淩知道瀾淵一向不是話多的人，從前兩人在一起時，都是她在一旁嘰嘰喳喳，現在這種情況，她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些尷尬還沒有散去，她也還沒有從被虐淩的噩夢中走出來。
她閉上眼睛想揮散那些陰霾，這時聽得瀾淵問道：“你，餓嗎？”
嗯，還真是有些餓。
“我們去城裏吃點東西。然後再計劃如何對付紅毛妖和那些禽獸，如何？”瀾淵又問。
風芷淩點點頭。
風芷淩取了包袱，戴上幃帽，瀾淵主動的替她接過來背著，道：“你身上有傷，我幫你吧。”
兩人並排往城裏走去。
風芷淩刻意和瀾淵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然而她走起路來不太穩，左搖右晃，總想要摔倒。
瀾淵忍不住去扶她。
“你的腳踝，傷的有點重。”瀾淵指指她的腳，道。
她提起裙腳一看，襪子上浸出了一些血印。不過，她知道不是腳踝的傷才走不穩，因為腳踝早就被瀾淵擦過藥，現在已經好很多。
是大腿內側的傷。還有肚子上，胸口上……
“沒事，已經快好了。”風芷淩故作輕鬆地說道。
她隻好放慢腳步，慢慢地往前挪著。
“風師妹。”瀾淵道，“我禦氣帶你過去吧。”
風芷淩想了想，點點頭。
瀾淵輕輕拉過她的手，扶著她的腰，帶她禦氣飛向空中。
“多謝賀掌門。”風芷淩看了眼瀾淵放在她側腰上的手，低頭道。
瀾淵看著前方，突然認認真真地叫了一聲：“風師妹。”
“嗯？”風芷淩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馬上後悔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再叫一聲大師兄？”瀾淵扭頭看著她的眼睛。
風芷淩心撲通跳著，沒有回答。
“賀掌門，我是瀾汐。”既然已經選擇逃避，那就繼續逃避下去吧。
瀾淵的手緊了緊，不再說話。
兩人吃完飯，來到知音閣見錦雲。
“那個紅毛妖不像是個妖怪，好像是個人。我覺得，他可能中了什麽毒，被他們用什麽方法控製了。”風芷淩說道。
瀾淵道：“如果真如你所說，那紅毛妖確實沒有主動傷人的意圖。”
“我就猜到紅毛妖是被他們控製的。瀾汐姑娘，這次幸好有你的大師兄出手相救，才讓你安然無恙地逃出來，否則你若有任何閃失，我一定會自責死的。”錦雲道。
瀾淵沒有把那晚發生在風芷淩身上的事情告訴錦雲，隻是說她被關起來而已。
風芷淩看了一眼瀾淵，關於她和瀾淵的關係，也沒有給錦雲多做解釋，隻道：“我大概記得紅毛妖的位置，想今天去把他捉來，看看能不能把他治好，問問他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我能一起去嗎？”錦雲問道。
“呃……”風芷淩看了一眼瀾淵，畢竟連自己過去都要瀾淵禦氣帶她的。
“你若想去，也可以的。”瀾淵回應了風芷淩的目光，對錦雲道。
“多謝仙長。”錦雲禮貌地起身施禮，一言一行頗有詩書簪纓世家的禮儀風範。
“不必客氣。”瀾淵也禮貌回應。
錦雲抬頭看了瀾淵一眼。
瀾淵左右手各扶著風芷淩和錦雲，禦氣穩穩的飛行著。
錦雲第一次體驗空中飛行，心情特別激動，但是她還是盡力克製著興奮的情緒，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
“好像就在前麵，那兒，有個山洞。”風芷淩指了指前方。
瀾淵帶著兩人慢慢落在了山洞口，風芷淩對瀾淵和錦雲說道：“要不你們先在這裏等我，我怕進去人太多嚇到他。”
瀾淵觀察了山洞，發現山洞極小，便道：“那你千萬小心。我就在外麵，有什麽事立刻喊我。”
風芷淩點頭應了，慢慢走進洞裏，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紅毛妖，手裏捧著一隻血淋淋的帶毛小動物，看著像隻黃鼬，正使勁撕咬著。
“嘿，你好。還記得我嗎？”風芷淩跟他打了個招呼。
紅毛妖看了看她，拿著血淋林的屍體站了起來，滿嘴滿臉都是血跡和動物毛，棕紅色的頭發粘著血糊在了臉上，樣子頗為驚悚。
風芷淩被他的狂野形象嚇了一跳，不過還是壯著膽子問道：“哦，你沒有見過我的樣子。那你還記的我的聲音嗎？我是那天晚上給你上藥的人呀。”
那紅毛妖點點頭。
“哇，會點頭了，有進步！”風芷淩興奮道，“我是來救你的，你願意跟我走嗎？”
紅毛妖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為什麽？”風芷淩問道，“你不想離開這裏嗎？”
紅毛妖搖搖頭。
“是不想，還是不是不想？”風芷淩疑惑了。
紅毛妖繼續搖頭。
“來，再吃一粒藥吧。”風芷淩覺得溝通起來還是費勁，於是拿出藥瓶倒出一粒藥，想要喂到他嘴裏，又想起那天晚上他連自己的手都一齊咬住的畫麵，連忙把藥丸遞到他手裏，道，“你自己吃吧。對你有好處的。”
紅毛妖正兩個手抓著帶毛的黃鼬，於是騰出一隻手接過藥，丟到嘴裏吞了下去。
“跟我出去吧？”風芷淩對她道，“我帶你去治病。你告訴我是誰把你變成這樣的，我替你收拾他。”
紅毛妖忙搖頭，直往洞內躲，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
風芷淩不知道他在恐懼什麽，隻好搬出來藍城奕的那一套，勸慰道：“別怕，我是神仙，對付他們容易得很。”
紅毛妖聽到神仙兩個字，頭搖的更厲害了，啊啊的叫起來，滿臉的拒絕與害怕。
風芷淩連忙輕聲安撫道：“不怕不怕，我跟你一樣，你看——”
她取下了幃帽，看著紅毛妖，道：“你看我，紅頭發，跟你一樣。相信我，我可以幫你，你看，我之前被他們抓走了，不也輕易逃出來了嗎？對不對？”
紅毛妖看到跟自己一樣紅發的人，不由得一愣。隻不過自己的頭發顏色略深些，風芷淩的頭發更豔紅些。
他終於點點頭，拿著帶血的黃鼬，跟著風芷淩出了山洞。
雖然聽風芷淩說紅毛妖不吃人，但是看到他的那一刻，錦雲還是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不過，紅毛妖一看到錦雲，卻激動得不行，不停地唔唔啊啊叫著，連手上的黃鼬都扔掉了，伸手就要去抓錦雲。
瀾淵見了，忙用劍擋住他。
紅毛妖卻不甘心，拚了命想要撲過去，連風芷淩喊都不肯聽，瀾淵隻好用仙法定住了他的雙腿。
“錦雲，你見過他嗎？”風芷淩問道。
“我，我也是第一次見紅毛妖啊？以前他進城抓人的時候是見過，不過隔很遠很遠，根本沒有看清楚過……”錦雲道。
風芷淩又問紅毛妖：“你認識錦雲嗎？”
紅毛妖點點頭，指了指錦雲，又指了指自己，唔啊了好幾聲。
“錦雲，他好像認識你啊。”風芷淩道。
錦雲壯著膽子湊近看了看紅毛妖，魁梧的體型，棕紅蓬鬆的頭發，滿身的血汙……她依舊搖搖頭，道：“抱歉，我還是不認識。”
“不如先回知音坊，給他沐浴梳洗一下看看。”風芷淩道。
瀾淵點點頭，不過現在要帶三個人有一點吃力，瀾淵還是使了仙法將他們一齊帶回了知音坊。
回到知音坊，錦雲安排平時做雜役的老頭陳伯為紅毛妖準備浴桶和男子的衣物，讓他去沐浴更衣。
陳伯五十來歲，見到紅毛妖直往後躲，跟知音坊那些小姑娘一樣，特別害怕他。風芷淩跟大家耐心解釋了紅毛妖並不吃人，陳伯才戰戰兢兢地領著紅毛妖去沐浴了。
隨後錦雲將瀾淵和風芷淩帶到茶室，差人過來沏上好茶，對兩人道：“仙長、瀾汐姑娘，這次真是多謝你們了。”
瀾淵道了聲謝，跟風芷淩一齊坐在客座上。
知音坊的姑娘們看見瀾淵英姿不凡，舉手投足之間超凡出塵的模樣，都難掩興奮之意，不斷地圍著茶室外說說笑笑，仰慕不已。
“聽說是個神仙呢……”“難怪如此俊朗……”“哇，太好看了……”
瀾淵聽見外麵嘻嘻鬧鬧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有些害羞的姑娘臉都紅了。
風芷淩一向知道自己的大師兄有多優秀。仙界第一美男子的稱號，不是白來的。
她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茶。
錦雲坐在他們對麵，笑道：“姐妹們第一次見到真仙人，難免覺得稀奇，賀仙長莫要見怪。”
“不會。”瀾淵微笑道，清冷俊朗的麵容因笑容柔和了幾分，更顯得仙姿動人。
錦雲不由得又多看了瀾淵一眼。
“錦雲，這知音坊，開了多久啦？我看這裏的姐妹們挺多的。”風芷淩隨口問道。
錦雲柔聲答道：“有四年多了吧。在我妹妹還活著的時候開的。”
“啊。”風芷淩應道，“你的家人也在薊城嗎？”
錦雲倒茶的手頓了頓，道：“我家人幾年前都去世了。我父母兄長，都死於一場大火之中。”
“啊……”風芷淩輕聲道，“抱歉，錦雲。你很堅強。”
錦雲微笑了一下，淡淡說道：“不必抱歉。這麽多年了，也慢慢習慣了。何況現在知音坊有這麽多姐妹陪我，我不孤單。”
三人聊了一會，聽得外麵一陣喧鬧，這時小竹跳著腳跑進茶室，對錦雲喊道：“錦雲姐姐，是個男人！是個男人！”
三人其實早就知道紅毛妖是個男子，不過，他們沒有完全理解小竹的意思。
當風芷淩看到將棕紅色頭發梳在腦後、穿戴整潔、麵目幹淨的紅毛妖時，還是有點吃驚。不得不說，這個男子的五官，比那天晚上在月光下看到的側影，還要端正好看許多，穿上特地為他準備的男子衣裳後，氣質也截然不同，沉默不語時，反而有些大家公子的氣度。
因此小竹剛才的意思是，紅毛妖竟然是一個俊朗的男子。
錦雲見了這幅模樣的紅毛妖，看得愣住了，她不由自主地仔細盯著他的臉看了好幾遍。紅毛妖滿臉期待地看著錦雲，似乎在等待著錦雲的反應。
“哥哥？”錦雲出聲喊道，“哥哥！”
兩聲呼喊，所有人都愣住了。
紅毛妖竟然是錦雲的哥哥？
聽到錦雲叫他，紅毛男子激動地衝到錦雲身邊，不停點頭。
錦雲看著他，眼淚突然決堤而出。
“是哥哥……你還活著……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紅毛男子也跟著留下了眼淚，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