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洛辭是個聰明人，洛師澤想些什麽她自然清楚的很，因此並不意外自己替洛師澤背了鍋。
而另一方麵，她也知道，青棗一定會知道這件事，因此直接在這裏等著青棗。
青棗來的果然很快，她的人一直在盯著洛辭，洛辭出現的時候他們就通知了青棗。
就在洛師澤的墓前，兩個人麵對麵的站著。
其實她們中間的距離並不遠，但此刻卻像隔著千丘萬壑，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姑姑，是你嗎？”沉默了許久，青棗終於還是張口了。
夜樓並沒有傳來確切的證據，但姑姑既然已經出現，有什麽會比問她更加簡潔？
姑姑那樣驕傲的人，如果是她做的，她一定不會否認。
而洛辭確實也承認了。
“不錯，是我。”說這話的時候洛辭心中微微歎氣。
洛師澤對青棗那樣好，青棗心裏隻有這麽一個完美的人，還是讓他繼續完美吧！
左右，青棗與她內心的隔閡，並不會因為這一件事減少或者增多。
“姑姑，你不該動他，為什麽要動他？我隻要一個她，竟有那麽難嗎？”青棗閉了閉眼睛，穩住心中翻騰的情緒，“洛家的江山你並不看在眼裏，如今卻為了江山殺了他，為什麽？”
為什麽？
洛辭並不知道，因為壓根不是她幹的，她也沒有想過這件事。
但秦白確實死了。
而洛辭那樣聰明的人，自然也知道洛師澤在想什麽。
因此，她毫無障礙的開口了：“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要一直走下去，所有與皇位無關的，會牽絆到你的，自然要鏟除幹淨。”
“可是姑姑，不應該的，秦白並不會妨礙到我什麽，更不會妨礙到洛家的江山。”
聽了這話，洛辭輕輕地笑了，仿佛聽到一個笑話。
她漫不經心地說：“我做事一向隻選擇最有把握的，像這種意外情況還是早些排除的好。”
這話說得有幾分冷血，但確實是洛辭的個性，因此青棗毫不懷疑。
青棗認真的看著眼前這個人，許久沒見，這個人已經陌生了很多，但卻又帶著一股子熟悉。
就是眼前這個人，將她從地獄中救了出來，又給了她最好的生活，最後甚至將她捧上巔峰。
但也是這個人，內心從來沒有她。
不管她們在一起生活了多久，不管她們在一起經過了多少事，青棗仿佛永遠都接觸不到她的內心。
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再怎麽努力都不可能接近的！
青棗說不出此刻心中是悲哀更多還是傷心更多，但她依然下了一個決定。
“姑姑，哥哥臨走之前，吩咐我要好好待你。”青棗說這話的時候是閉上眼睛的，神態極度平靜。
看到青棗這個樣子，洛辭挑眉，她似乎已經知道青棗要說些什麽，但她並沒有打斷，而是聽青棗繼續往下說。
青棗背過身去：“姑姑，我給你機會，你走吧！以後就不要再來京城了！”
洛辭突然笑了，笑容中帶著幾分蒼涼，原來是這個這個意思呀！
但，就她對青棗的理解，這一切並沒有結束。
剩下的話青棗不說，她也不說，大家心知肚明。
洛辭離開京城的時候，並沒有帶走什麽東西，她手下的人一把火將她的產業燒了個幹幹淨淨，當然，這些隻是明麵上的產業，所有青棗知道的落腳地全都付之一炬。
“姑姑走了嗎？”皇宮高處，青棗看著四處而起的青煙，頭也不回地問身邊的人。
那人暗自歎了一口氣，然後微微躬身，回答道：“阿尾姑娘已經離開。”
“如此，便傳令吧！”
直到這時，男人才微微抬頭，看了看青棗，見青棗並沒有收回的意思，眼神有些黯淡。
他拿著聖旨走出門去。
這個人正是薑堰。
薑堰手中有一道聖旨，這道聖旨與青棗與洛辭都密切相關。
於是，就在洛辭離開後不久，京城中貼出皇榜，上麵畫著洛辭的畫像，連每一個細節都處理得十分清晰。
皇榜內容並不多，總結起來就隻有幾個字——如見此女，殺無赦。
追殺令一出，北燕境內幾乎沒有了洛辭的生存之地。
這樣的詔令在江湖中也引起頗大的反響。
在江湖中，阿尾姑娘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隻是有很多人不知道她與皇室的關係，隻當她是做了什麽事才惹起皇室不快。
但具體的原因，沒有人知道，他們隻知道皇室拚了命的要追殺她，並且賞金頗重。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怕死的，阿尾姑娘的實力他們自然清楚的很，不敢隨意招惹。
但也有一些人初入江湖，看到這樣的詔令頗為興奮。他們並不知道阿尾姑娘是誰。
這些年，洛辭在江湖中確實已經沉寂了很多，因此，想要殺了她、贏得賞金的人並不少。
在這種情況下，洛辭若想在江湖中正常行走，那簡直是難上加難。留給她的隻有一條路，那就是離開北燕。
但，北燕畢竟是她的家，她憑什麽離開？
奕郢看到這皇榜的時候，已經氣到無法自控。
但洛辭隻是淡淡一笑，因為她早就料到了，青棗是不可能那樣輕易結束的，如今的誅殺令並不意外。
“罷了，撤了我們的人。”洛辭淡淡吩咐一句。
奕郢自然明白，撤的隻是明麵上的，想讓洛辭徹底離開北燕，那根本不可能。
青棗自然也知道這些。
因此她追殺的人也就隻有洛辭一個，而她手下的人，不管奕郢還是書歌，皇榜通通沒有提到。
也就是說，她拒絕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洛辭。
當年洛辭一手帶大的人，如今終究是反咬了她一口。而這一口，足以讓洛辭傷筋動骨。
就在誅殺令發布不久之後，青棗又接到一些消息，這些消息依然是夜樓查出來的。
這次夜樓發現的證據並不多，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點，那就是，當時下命令的人是一個男子，並且身體虛弱。
他們將證據上報的時候，說的很隱晦，但青棗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隻是，她依然沒有撤回誅殺令。
其實，這就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
事情已經一清二楚，青棗有證據，但她不願意去相信，甚至為了維護這份虛假的體麵，去傷害另一個人。
可能每個人心中都有這樣一個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你好，與功名無關，與利祿無關，他隻想讓你好，隻想讓你開心。
但往往也是這樣的人，傷人而不自知。或者說，他知道，但他依然要做，因為他覺得那是對你好。
你可能知道真相，但你不敢承認，畢竟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你不能打破他在你心中的那份完美。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必須有人來承擔責任，至於承擔責任的是誰，並不重要，反正，不是他，就夠了。
誅殺令貼出去之後，青棗並沒有執著於此，擺在她麵前的事情有很多，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她的婚事，婚事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青棗和赭思錚成婚當天，兩人並沒有圓房。
青棗處理了一整晚的政務，而赭思錚就那樣靜靜地等待了一整晚。第二天，兩人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依然做著自己的事情，對此赭思錚沒有任何怨言。
對外，青棗身邊的宮女、侍衛、太監都沉默的很，沒有一個人敢亂說些什麽，因此，所有大臣都沒有察覺到不對。
女皇勤於政務，王夫輔助，天下大定。
三年以後，薑堰和溫溫成婚，他們並沒有舉行盛大的典禮，隻是請了一些朋友，一起吃吃飯。
青棗自然是接到邀請的，但是她沒有去，畢竟身份已經不同，若是她去了反而掃興。
當天，倒是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那就是消失已久的喬嫣然。
喬嫣然是代表誰來的？沒有人知道，但她和以前已經完全不同，整個人帶著一股子灑脫，就像當年的洛辭一樣。
在結束的時候，喬予之帶著自己的姐姐回到闊別已久的家，一切都顯得無比和諧、圓滿。
而距京城千裏之遙，洛辭站在一個懸崖上，遙望遠方。
山上的風很大，洛辭的衣擺獵獵作響，頭發也四處紛飛，顯得有幾分張狂，也有幾分孤寂。
奕郢上來的時候，被眼前這一幕刺得心痛。
這麽多年，她為洛家拚盡一切，最後卻隻剩下她一個人，甚至還被唯一的親人背叛。
但這一切都是洛辭心甘情願的，身為屬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
他很想再往前走一步，告訴那個姑娘自己一直在，但他不敢。
他太清楚洛辭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她看上去溫和，但內心冰冷，從不肯相信這世間有什麽東西是一成不變的。
她的努力，不過是在維護別人的世界，而她自己的世界早已經坍塌。
這些年，他跟著洛辭東奔西跑，他們一起經曆過很多很多，而這一切，都將是他這輩子最寶貴的回憶。
他想一直陪著她！
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