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這邊秦白屍骨未寒，青棗已經開始處理政務，這件事本身就引起很多人的質疑，但是很快就又出了事。
這次出的事已經不僅是引起江湖混亂，而是朝堂、江湖雙雙動蕩。
洛師澤死了！
那天洛師澤渾身是血地被人從禦花園中抬了出去。
據下人稟報，洛師澤去禦花園仿佛是要等什麽人，但是他誰都沒有帶，所以具體內容，沒有人知道。
當下人們覺得時間過長，找過去的時候洛師澤已經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上全是鮮血。這些鮮血刺痛了每一個人的眼睛，他們將洛師澤抬回寢殿，同時召集太醫。
幸運的是溫溫還在宮內，所以溫溫是第一個趕到的，但那個時候洛師澤的狀況已經很不好了，所以就算溫溫來得及時，也無濟於事。隻能喂洛師澤吃下早就準備好的藥，讓他能夠多撐一會兒，多和青棗說說話。
當青棗到的時候，洛師澤身上的血衣還沒有被換下！
實在是來不及了！
所有的人都在拚了命地吊著洛師澤最後一口氣。
“蓁蓁，你過來。”看到青棗的身影，洛師澤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向她招了招手，“你過來，到哥哥這邊來。”
“為什麽會這樣？之前明明已經養好了一些.……”青棗哽咽了，眼淚拚命地往下掉，視線也被模糊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剛剛失去秦白的她，現在有些不敢深想。
“乖，你過來，哥哥恐怕是沒有時間了。”洛師澤的聲音很輕，實在不是他不願意大聲說，而是已經沒有力氣。
青棗見狀急忙跑了上去，雙手緊緊地抓住洛師澤的手。
“哥哥，我在。”
“蓁蓁，是哥哥對不起你，這本來不是你的責任，是哥哥無能。”
“不，哥哥，這是我們洛家兒女共同的責任，我也是洛家人，這不是你的錯。”青棗心中彌漫出一股恐慌。
她實在太怕了，這是她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
真的留不住了嗎？
洛師澤努力地扯著嘴角笑了笑，但是那笑中帶了幾分勉強，看得出他現在已經撐不下去了，“乖，你別怕，你要記住哥哥說的話。若你將來遇到難題，去找姑姑，姑姑一定會幫你的.……哥哥知道，你心中對姑姑有芥蒂，可你要知道，當年姑姑給了你名字，就是想保你一生平安快樂，如今這樣姑姑其實是最心疼的，你要學著相信姑姑。”
“那些年姑姑對你的嚴厲，隻不過是知道你要做什麽，想要全力幫你達成願望罷了，若你有半分不願，姑姑就可以把你寵成天底下最尊貴的小公主。不管在什麽地方她都會讓你開心，讓你快樂，你想要什麽都會有。”
“蓁蓁，你選擇了江山，選擇了皇位，選擇擔起洛家人的責任。哥哥很開心，但是哥哥也替你難過。”
洛師澤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緊著咳了幾聲，伴隨著他的動作，幾口鮮血又湧了出來，往本來就滿是鮮血的衣服上濺了幾分，顏色更加鮮豔，這些血色刺痛了青棗的心。
“哥哥，你別說話了。”青棗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她拚命的搖了搖頭，“哥哥，等你好了，等你好了再說，你要說什麽青棗都聽著。”
“傻妹妹，哪裏還有以後啊，哥哥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了。”
經過一番痛苦地掙紮，洛師澤這會兒已經好了些，隻是氣息更加微弱了，他拍了拍青棗的手。
青棗低頭看去，哥哥的手什麽時候已經如此蒼白，如此枯瘦了呢？
她還沒有注意過。
其實很多人都有這樣的能力，當他們快要死的時候，他們心中是最清楚不過的。洛師澤就是這樣，而此刻青棗竟然也有了一樣的感覺。她知道哥哥這次恐怕是真的撐不下去了。
“傻妹妹，哥哥已經寫了傳位詔書，等哥哥死了，你就是這天下唯一的主人。哥哥知道你心中有人，但是那個人已經走了，如今一切都已經改變不了，但哥哥仍然希望你開心。
赭思錚是個良配，這天底下也隻有他坐上這個位置以後，還會盡心盡力的對你好。不管怎麽樣，你要記住，將來生下兒女，你必須要生下兒女，然後挑一個聰明伶俐的，你喜歡的，不拘男女，立為儲君。
若你實在不喜歡赭思錚，你也可以挑一個你喜歡的人養著，但是一定要記得，明麵上要給赭家臉麵。舅舅一定會護著你的，如今諸侯已經基本穩定，江山也翻不出什麽大的問題，但你要知道一切都隻是剛剛穩定，你不要任性。”
說這話的時候，洛師澤心中是痛苦的，其實他內心是多麽希望妹妹還是一個任性的小姑娘，她的妹妹本該任性。
青棗流著淚點了點頭：“好，我都聽哥哥的。”
“還有一件事，蓁蓁也要記得。蓁蓁心中對姑姑總有芥蒂，但是姑姑那樣好的人，是不願意與你計較的。將來，蓁蓁不要去為難姑姑。這是哥哥唯一的願望了。”
“好，我不為難姑姑，將來無論如何姑姑總是自由的。姑姑願意回來的時候，京城依舊有姑姑的位置，姑姑仍舊會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
“傻妹妹，姑姑不會回來了。”
洛師澤早已經想清楚，當時京城出了那樣大的事情，姑姑沒有回來，恐怕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哥哥，你想見到姑姑嗎？我找他回來，姑姑必定會回來的，姑姑會去看看你的。姑姑對你那般好，怎麽會舍得呢？”
洛師澤想要說些什麽，但此時他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他微微歎了口氣，隻是那口氣氣息也是非常微弱了。
“傻妹妹，我撐不下去了，就算姑姑願意回來，我也撐不下去了，若姑姑將來回來，會到我的墳前去走一走，也就夠了。蓁蓁，你記得滿足哥哥最後一個願望，那天，一定要從姑姑宅子麵前經過。”
青棗知道，這是哥哥想要看姑姑最後一眼，姑姑回不來，那就看一看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就像看到了姑姑一樣。
這個時候，青棗心中像撕裂一樣痛，若不是她任性妄為，姑姑怎麽會離開呢？怎麽可能不願意回來，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明明姑姑什麽都沒有做，可自己依然忌憚著姑姑，若姑姑真的想要做一些什麽，哪會有如今的她呢？
其實這些她都懂，隻不過放不下，如今，她總算是放下了，但來不及了。
片刻間，洛師澤的手就從青棗的手中滑落，青棗猛然驚醒，大聲叫道：“哥哥！”
那一聲喊得太過淒厲，殿外侍奉的人都聽到了，所有人齊刷刷的跪下。
就在那一瞬間，皇宮突然就安靜了，隻能聽到青棗的哭喊聲。
盡管青棗在殿內，但跪在殿外的人卻聽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他們耳邊。
洛師澤身邊的太監跪著上前一步：“公主節哀。”
其實青棗早就被封為長公主，但他們所有人依然叫著公主，隻不過是依著洛師澤的意思罷了。
那時，洛師澤拚盡所有的能力，想要再寵一寵青棗，讓青棗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公主和長公主一字之差，但實際上千差萬別。
如今恐怕也是最後一聲了！
青棗聽到聲音，微微回頭，她知道是什麽意思。
於是她重重地閉上眼睛，任由臉上的淚滑落。
良久，才輕輕地說了一句：“陛下駕崩。”
聽到這句話，太監馬上向外傳話。傾刻間皇宮內傳遍了同樣的聲音：“陛下駕崩。”
與此同時，喪命鍾已經響起，皇城內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此刻諸侯還沒有回到自己的領地，其實這也是洛師澤的意思，終究是怕青棗過於悲傷，所以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一切。
皇帝駕崩，皇城內一片悲鳴聲，所有的人都披麻戴孝。
宮中，洛師澤被換好了衣服，靜靜地躺在早已準備好的棺材裏。
這一切仿佛都在突然間發生，青棗甚至來不及反應。她身邊的人接二連三的離開，如今倒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赭思錚和青棗已經正式立下婚約，如今也進了皇宮陪著青棗。
可能他是唯一一個能夠名正言順，陪著青棗的人了。
但青棗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們的內心差了很遠很遠，遠到兩個人明明在一起，卻仿佛還是一個在皇宮，一個在邊疆。
此刻她什麽都沒有說，因為還有人願意陪著她，還有人能夠陪著她，就已經是幸運了。
青棗，跪在洛師澤棺材前，任由身後大臣們跪在宮殿外。
洛師澤是要簡化葬禮的，這個他們早就商定過，但即便如此，按照禮製，洛師澤的棺材也會在皇城中停夠七日，然後出殯。
在這七日之中，新帝的登基儀式，也要開始著手準備了。
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哪怕是當時有不滿的諸侯，現在也是一片靜默。
青棗的能力他們已經看到了，此外所有人都知道，現在青棗背後還有一個神秘的夜樓。如今江山已定，不臣服又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