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奕郢的戾氣
不管奕郢怎麽想，洛辭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她的名字本來就特殊，江湖上的人一般也沒有叫她洛辭的，所以她還是很有禮貌的回複到：“阿尾！”
這下寧書生也震驚了，都是混江湖的人，誰沒聽過阿尾姑娘？若是在別人麵前，他還能裝一下純良，但是阿尾就算了，這可是個狠角色。在聽到阿尾名字的時候，震驚之外，寧書生更多的是仰慕，這點仰慕自然也沒有逃過奕郢的注意，那瞬間，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原來是阿尾姑娘，小生冒犯了！”寧書生是個很奇怪的人，似乎很容易臉紅，和洛辭說話的時候也是如此，洛辭並不在意，但是有些人卻憋屈得慌。但寧書生卻顧不上那麽多，隻管表達自己的情緒：“小生仰慕多時，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奪命書生！”洛辭淡淡一笑，竟然有幾分溫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寧書生的臉紅感染了，語調中頗有些軟和：“能得先生仰慕，阿尾何德何能？”
本來就是一股子商業互吹，但是這倆人之間的氣氛硬是給弄出來了一點點舊友相見的親熱，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當年洛辭跟著師傅滿天下的打架，卻從沒有動過挑戰奪命書生的念頭。
蘇蘇曾經說過，這是個江湖世家，你永遠不知道誰是奪命書生，但是不能輕易挑戰，贏則得滿門欽佩，輸則屍骨無存！洛辭倒不是怕輸，但她很欣賞這個世家，不管有榮耀或是罵名，他們從來置之度外，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既有威名在外，又能保得生活平靜，洛辭問心自問，她做不到！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永遠不是兩個人的激情一時，而是互相欽佩，這種感情甚至比愛情更加長久，也更難摧毀。奕郢此刻，突然明白了這個道理！
再看他們聊天的地方，盡管這裏是鍾留山，但卻還不到寧安天下，寧安天下就是奪命書生的家，他們世世代代都住在這裏，門匾上自然是不可能寫這四個字的，一切都是曆代奪命書生出入江湖的時候留下的痕跡。那寧安天下到底寫在哪裏呢？洛辭很是好奇。
聽到洛辭的問話，寧書生倒是不見外，直接邀請洛辭二人前去做客，這才是求之不得，洛辭大大方方的應了。而另一方麵，奕郢卻很難受，盡管他們這一趟注定要去奪命書生的家裏看看，但是這種方式，他真的不想去！
不過這件事他真的沒有資格反對，於是就隻能看著寧書生和洛辭並肩而行，自己身邊也多了一條小尾巴。
“奕郢哥哥，你說，我哥哥是不是喜歡阿尾姐姐啊！”寧馨兒是個很單純的人，在這個淩亂的江湖中，被保護的很好，也正是因此，從來都是有什麽就說什麽，毫無顧忌！
“喜歡？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麽是喜歡？”奕郢胸口堵著一股氣：“別瞎說！”
“我沒瞎說，看見喜歡的人，眼睛是不一樣的。”寧馨兒拽住奕郢：“就像我看到奕郢哥哥。”
洛辭就是在這時候回頭的，聽到這樣的話，臉上有幾分看好戲的笑。當初劍三和奕郢就曾因為這個小姑娘在她麵前起過爭執，劍三雖然不是個很正經的人，但是認真起來，也是不容小覷的。
也不知是不是洛辭臉上的笑刺痛了奕郢，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寧馨兒的頭，壓低的聲音有幾分溫柔，這是在洛辭麵前，他從沒有機會展示的一麵：“是嗎？”
見此，洛辭臉上的笑突然僵在臉上，然後轉身就走。
寧書生自然也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寧馨兒，這丫頭，每次看到奕郢都不正常，但是他還記得那個曾經在家裏養傷的“寧三兒”！他們又不是瞎子，假裝看不懂也就算了，還能真的不懂嗎？
四人一行徒步走進寧安天下，進門的時候，寧書生指著一塊很破舊的樹樁說：“喏！就在那！”
洛辭上前幾分，表麵上看，很有可能是某些人砍樹的時候留下的樹樁，就是高了些。這肯定是沒有人打理的，周圍不僅有大量的青苔，還有些枯藤之類的東西，洛辭又湊近些，終於在上邊發現了“寧安天下”四個字。說真的，這四個字實在有些不忍直視，簡直就是一個剛剛學寫字的人刻上去的，歪歪扭扭的，毫無風骨可言。
但是洛辭並沒有小看這個樹樁，這並不是個萬物凋零的時節，這裏的藤蔓卻是枯萎的，能證明什麽呢？洛辭看了看奕郢，兩人瞬間心知肚明！
“一個破木頭有什麽看的？”寧馨兒拉住奕郢的衣袖，大步向前走，“奕郢哥哥，你上次來問的事，寧馨兒已經有眉目了呢？”
此話一出，洛辭更是挑了挑眉，上次？如果是自己失蹤的那次，奕郢、劍三是第一次和寧馨兒見麵，自然不可能托付什麽事，那就是……奕郢告假那次？居然是來這裏了？
洛辭是個心思很深的人，就算心裏有十分的事，麵上也很難露出一分，來寧安天下的路上已經是意外，因此這次沒有任何人看出異常，哪怕是奕郢。幾人繼續朝內走去。
“實不相瞞，洛辭此次前來是有要事，希望先生能助洛辭一臂之力。”看著奕郢和寧馨兒漸漸遠去，洛辭直接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她一向不喜歡廢話。
“阿尾姑娘都是自稱洛辭的嗎？這是在提醒別人，還是提醒自己呢？”寧書生側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路向前，“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南塢有位小公主，不知道先生可曾見過？”洛辭微微側過臉，看著寧書生的臉，這是她的習慣，有時候，一個人的表情能透露很多消息，“寧安天下人傑輩出，更是有過目不忘之名，不知可否見過相似的麵龐呢？”
“南塢小公主？”寧書生微微皺了眉，“這些年，倒是沒去過南塢呢，不過聽說她們就在江南，我為姑娘跑一趟就是了！”
“能得您一諾，洛辭萬分榮幸，隻是不知道先生有何要求呢？”江湖上，沒有誰有義務為別人做事，洛辭可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讓寧書生跑這一趟。
“阿尾姑娘著實聰明。”寧書生臉上又露出那種仰慕的神色，他停住腳步，認真的看著洛辭，“在下聽聞姑娘廣知天下事，想必對馨兒的身世也很清楚吧！”
洛辭看著寧書生，不明白他要說什麽。
“馨兒是家父從一戶農家帶出來的，養了這些年，愈發嬌憨，眼看著她越來越大，總有個動情的時候，可是在下以為，您身邊的人，著實不是良配啊！”寧書生決定把話挑明了：“奕郢是這樣，上次那個，也是如此！”
這件事著實有些麻煩，洛辭不是不懂，自己身邊的人個個都是拿命做事，而對姑娘而言，這恐怕是最不能接受的了，再看看寧家把寧馨兒養成這個樣子，恐怕也是想有人繼續好好寵著她的。
“不管是奕郢還是劍三，都是洛辭的兄弟，他們替洛辭做事，但終究不欠洛辭的，這件事，恐怕洛辭無能為力。”洛辭壓低了眼睛，視線內盡是寧書生的胸膛，有些單薄，但，這也隻是表象。
“阿尾姑娘不必推諉，姑娘一句話，他們哪有不聽的道理？況且.……”寧書生轉過身，“那奕郢恐怕對姑娘有意，姑娘一句話，恐怕也是兩全其美吧！”
聽到這話，洛辭突然笑了：“先生說笑了，洛辭這樣的人，是萬萬沾不得情字的，但是請先生放心，如果有朝一日，寧馨兒真的許了我身邊的人，洛辭定會傾盡所有，護他們周全。”
周全？洛辭想做的事是瞞不過寧書生的，這種情況下要想周全，那就隻有劃清關係，奕郢也好，劍三也好，這都無異於斬斷自己的臂膀。
“此外，先生應該知道，寧馨兒畢竟不隻是寧家的人，她的終身大事，京城裏的人，恐怕不會不問吧！”這話有幾分威脅的意思，但是寧書生並沒有生氣，像洛辭這樣的人，做什麽都在意料之內。
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候，奕郢就在不遠處看著，他是有事，並且怕洛辭知道，於是就和寧馨兒先行一步，就怕寧馨兒在洛辭麵前抖出來。但是見過那樣的兩人，他又忍不住把寧馨兒支開，獨自回來，卻不料見到這樣的一幕。
寧書生長得並不差，渾身泛著一股子書卷的氣息，洛辭則是一襲紅衣，有幾分江湖的味道，但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竟然有種詭異的和諧，仿佛……仿佛一向飄搖的洛辭，有了自己的港灣！
奕郢不懂，她們明明隻是初次見麵，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他知道，這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