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染青龍坊
蕭蕭秋葉黃，刀過二尺長。油燈寂時滅，胡虜俱喪亡。慰滄瀾，掖雲峰；亂墳叢中睡老翁。我斟兩杯酒，一杯飲山河，山河輕狂空笑我，我必逞怒斬山河；一杯醉天地，天地逍遙知我意，我自桀驁鬥天地。生來孤勇瘋如魔，殺盡閻羅又如何！
這日傍晚，霞滿長天，夕陽慢慢湮滅在浮雲裏，在護城河剛剛映上半個殘月的時候，他帶著刀，去了青龍坊！
一入青龍坊，沐寒最清晰的感覺，便是死寂和危險。自長街至坊中，屋頂上，巷角旁，房裏房外，恐怕布滿了要取沐寒性命的暗夜狼族。
也許沐寒不是他們的最終目標，但他們必將成為沐寒刀下亡魂。
晚風不知不覺襲來，落葉在古街道的石磚地上沙沙作響，沐寒向著坊裏走了數十步，將空氣中彌漫的殺氣嗅了個足。
本來，他是微低著頭的，頭發箍在後麵，額前那擋著眼睛的幾縷頭發此刻也被風吹起。沐寒，真是個風度翩翩，影若驚鴻的美男子，即便是危機四伏的青龍坊，他的臉上依舊有著不同於世俗的灑脫和英朗。
除了風聲，葉落聲外，慢慢的門窗吱呀做響，巷子也起了腳步聲，一切仿佛來的那麽快，倏忽之間，從四麵八方，樓上屋頂上，街角和巷末湧出一群一群的人來，這些人盡皆張牙舞爪，麵目可憎，他們出現後卻極有章法規矩的排成四列，麵對著沐寒。
他們便是暗夜狼族，狼靈附體的百濟人。沐寒不抬頭，隻是嘴角略微上揚，邪笑了下。
狼族所有出現的人仇視的看著沐寒，突然腳下發力，舉著狼爪朝沐寒殺來，在他們眼中，沐寒仿佛非死不可。
沐寒憑丹田催動真氣，運轉周身化淩空之風使自己的身體向前疾飛，又以意念禦刀，兩把斬馬長刀一左一右在沐寒身前開路。
刀在前飛，沐寒身影於後，刀意淩冽所到之處，狼人頭斷倒地。兩把刀雖然沒在沐寒手裏，卻依舊像被人執著一般生猛威武，霸氣十足，刀刀見血，血流之處盡皆是倒下的暗夜狼族。
沐寒兩旁不斷有屍體出現，一個一個的狼人如同薄紙般不堪，沐寒禦刀低飛，腳尖在石板地上輕輕劃過，疾影如風，貫行長街，如此絕塵一去，身後死屍堆積成片。
二三裏的路上，一時之間全是黑乎乎的屍體，這些在風中就此隕落的魂靈必將直達地獄。而還未死去的，還不知深淺繼而出現在街上的，由黑夜遁出的狼人，他們看了看地上的屍體，仿佛更激發了他們的惡狠，他們如同饕餮，瞪著血紅色的大眼，叫喊著怒吼著向沐寒衝過來。
沐寒回身接住*，一手執一把，絲毫不懼的也衝殺進去。左劈右砍，繞開攻擊，彎身突刺，他極其靈活的穿梭在狼人之中，這時候，殺人就是他的樂趣，他興趣高漲，將狼人當做盤中餐，刀下肉，一刀一個，亂殺一通。
如此持續，他不停地砍殺，狼人不斷的從各個角落，天上地下出現，刀刃和刀背，刀柄和刀身全是血跡，幹了的血上又覆了新的血，而死掉狼人的血一滴一滴，匯成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流在一起，成了血河，血河裏映著半個月亮，血河裏彌散著濃重的腥味。
終於，狼人越來越少了，慢慢的不再出現，而沐寒，站在死屍中間，褲腳沒入血河裏，也許是如此殺人夜，需來場轟轟烈烈的暴雨更顯氣氛，突然莫名而來的暴雨傾盆而至。
“這都是我百濟最勇猛的戰士。”解君拓像鬼魅一樣和雨同時出現，他的身體浮在空中，俯視著沐寒。
沐寒一看是解君拓，便扔掉*，自己笑了笑，道:“他們本應該是村莊裏砍柴耕田的農夫。”
“哼，狼靈附在他們體內，給予他們榮耀和力量，他們為國家而戰，為……”
“為了醜陋不堪的私人目的罷了。”
“沐寒，接受死亡的召喚吧！”解君拓說完，張開雙臂，他周圍空間的萬物突然凝固，雨點定在空中，接著他以意念催動，雨點凝結成冰箭改變方向射向沐寒。
沐寒後退二三步，同時亦運行奇術，他雙臂抬起，抬高至頭前，又拂掠而下，如此便在身前形成一道火障，那冰箭射入火障，瞬間被融化消失，沒了半點攻擊力道。
解君拓繼續發難，雙手推出用奇術喚出的一個充斥著黑色光暈的法球。沐寒左手背到身後，伸出右掌在火障中間，將火障化為火球，輕描淡寫似的拍了出去。隻見那火球撞到黑色光暈的法球上麵，在空中迸射出一道威力巨大的氣波，解君拓猛的後翻落地躲過氣波，然後伸出狼爪向沐寒刺來。
他攻沐寒下盤，沐寒飛身晃過。解君拓此時已經感覺到沐寒是個禦術高手，他便想憑拳腳殺了沐寒。
解君拓揮過右臂掃到沐寒身前，卻以左爪傷沐寒腹間，幸虧沐寒反應迅速，同時抵擋，但畢竟沐寒是空手，不小心被解君拓抓傷了手腕。
解君拓見勝了幾分，好像來了信心，繼續用狼爪攻擊沐寒，可是他不知道，他真的惹毛了沐寒。
兩人過了數十招，解君拓一直出擊，鋒利無比的狼爪不斷威脅著沐寒，可沐寒並無反擊，隻是抵擋，如此下來，解君拓失去了耐心，心中除了對沐寒的怒火還有些怨氣。他運用奇術給臂上灌輸法力，握為拳頭的狼爪通體變成紅色，且周圍漫著紅光，他一拳擊向沐寒。
本來即便沐寒躲了過去，也會被這一招的拳風震傷，但沐寒豈是無腦之人，他側身的同時伸出右臂，右掌運入法術，化為手刀，平切解君拓的手臂。
那解君拓的手臂斷下之時，拳頭也瞬間喪失了法力。沐寒一腳踹到解君拓胸前，解君拓後退數步，差點摔倒，可解君拓還未站穩，沐寒就繼而乘勝追擊，跨步飛上半空，側身一腳狠狠的踢斷解君拓另外一條胳膊。
解君拓一個踉蹌跪在地上，他左邊剩下半個臂膀，右胳膊又被踢斷臂骨不能抬起。沐寒饒有趣味的看著解君拓，怒道:“這，便是殺了鳶兒的代價！”
“還不夠……”解君拓嘴角還流著血，聲音很是低沉。
“什麽？”沐寒沒明白已是將死之人的解君拓此言何意。
那解君拓說完，抬起頭來看著沐寒，與此同時，他暗自把召喚體內邪惡狼靈，又以自身狼靈喚醒這青龍坊剛才死去的數百人體內的狼靈。
好幾百個狼靈從屍體中逸出，被吸引到解君拓身體裏，解君拓慢慢的站起來，身體越來越腫大，每有狼靈入了他的身體，他的身體便大上幾分。
“狼靈可以吞噬一切！哈哈哈”
解君拓大笑三聲，然後七竅流出黑血，身體也有黑紅色的光暈閃現，沐寒知道這解君拓的身體要爆裂了。
沐寒後退毫無意義，而且他必須保證青龍坊的房屋及街道不能被損毀，也許屋子裏還有被狼族打昏的百姓。
他閉上雙眼，默念口訣，這是域級奇術噬天決，可以催動自身法力化解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隻是若自身法力不敵外力，則會被反噬。
沐寒肯定不擔心自己，正如他師父所言，心中傲視天地，便頂天立地，心中不懼萬物，則匹敵萬物。
解君拓身體炸裂，那融合在一起的狼靈也爆裂開來，自狼靈迸射的能量充盈天地，範圍越來越廣，直到觸及沐寒便突然戛然而止，失去了動力一般。沐寒雙手再用力一推，噬天決把狼靈直接打散，那團能量也被噬天決的法力吞噬，本來毀天滅地的狼靈遇見沐寒的噬天決，好像拳頭打在棉花上，疲軟無力，沒了力道，而所有狼靈也被噬天決吞噬消滅。
雨，不知不覺間停了，風卻輕輕刮著，刮著血河上漂浮的黃葉，刮著百濟人屍體上的衣角，刮著沐寒額前遮住眼眸的頭發。
他轉身走過去，撿起雙刀，一步一步，從屍體之間穿過，好像幽靈走過黑夜，又好像流星劃過天際。
這一夜，青龍坊中的人早早都被狼族擊暈，而青龍坊周圍的四坊之中，無一人睡的安穩，因為狼族數百具屍體流出的血，漫出了青龍坊，在整個長安城的東南方，所有人都能聞到刺鼻的血腥味，這血腥味讓人心生恐懼，讓人徹夜難眠。
生來孤勇風如魔，殺盡閻羅又如何！
風起時，他走在風中，為了複仇而來；雲出時，他漫步雲下，不為任何人而去。
日出橫雲間，雨露潤長安，天過拂曉，一切萌動起來，人們紛紛出街忙活，而此時的沐寒身在何處。
羽林衛的軍人們趕著晨時的操課，孫無量和蘇承陌站在搭建的高台上看著眾軍士，嘴裏卻不知在聊著什麽。
他的身影出現在地平線上時，草地上的枯草還在隨風搖擺著。
“他怎麽來了。”孫無量看著軍營大門外走來的沐寒，對一旁的蘇承陌說道。
沐寒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手裏拿著那兩把昨夜已經把刀鋒都砍到斷裂的*。這個時候他走的很清閑自在，很是灑脫。
操練的士兵發現沐寒過來，都不由得停了下來，在練武場上讓出一條路，即便過了一夜，沐寒身上還有淡淡的沒有散去的血腥味，這是讓士兵們駐足凝視沐寒的真正原因。
蘇承陌和孫無量跳下高台，也朝著沐寒走來，蘇承陌看著沐寒問:“你拿著*做甚？”
沐寒沒有回答，在走到蘇承陌身旁的時候，將兩把*扔到地上，這時孫無量看到*的刀鋒已滿是缺口，很是不解，“沐公子，你……”
孫無量問了一半，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目光中滿是驚恐，指著地上的*，又轉頭看著沐寒大聲道:“莫非……昨夜青龍坊的事是你的作為？”
沐寒點點頭。
所有人都看著沐寒，眼神中流露的是敬畏和懼怕，他們無法想象，自己眼前這個瀟灑俊朗的年輕人就是昨夜屠殺幾百個狼族的人。
“那可是四百多個人啊！”孫無量感慨道。
蘇承陌卻略帶微笑，十分賞識的看著沐寒，“是四百八十五個。”
原來軍中昨晚後半夜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在青龍坊有人殺絕了從異邦混進來的暗夜狼族。
據蘇承陌說，昨夜南衙禁軍整晚都在清理青龍坊的屍體，並打掃街道，一直持續黎明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