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醫藥費愁煞人
父親的眼圈有些浮腫，聲音也有些沙啞，他整個人看上去老了許多。
看到他鬢角有白色的塵屑，我抬手想要替他拂去，拂了幾下竟然都抖不下來，最後才發現原來那是父親銀色的發絲。
看著父親蹣跚的背影遠去，我再一次落淚了。
我不是愛掉眼淚的女孩，最近卻頻頻落淚，為著情也為著愛。
醫院裏永遠是那個樣子，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開著亮到刺眼的白熾燈，即使亮堂堂的走廊，依舊讓人感覺到陣陣陰冷。
雖然醫院是死亡與新生的並存，可是在看來在這裏死亡是蓋過新生的。醫院——死亡，病痛，折磨和恐懼的代名詞。
媽媽的病房裏很安靜也很幹淨，隻有儀器單調地工作的聲音。爸爸剛替媽媽擦洗過身體，她依舊美麗，隻是臉色蒼白，像一片飄零的玉蘭花瓣。
我抓著包在母親的病床前坐下，輕輕地叫了一聲“媽”。
從她再次昏迷不醒到現在，她已經有十九個日夜不曾同我說過一句話。她躺在病床上很安詳很安詳，那些錯雜的管子和借助呼吸機劇烈起伏的胸口，讓我相信她還是有著生命機理的。
“媽，我現在過得挺好的，思思也挺好的。好多男孩子在追我，高富帥以及跟我門當戶對的都有，可是我還沒有想好，我該答應哪個男孩子的求愛。媽媽，你要是聽得到的話就趕緊醒過來好不好？我自己一個人拿不了主意，你醒過來給我出出主意，告訴我我該選誰。……還有，昨天美院的一個教授找到了我，他說我很適合當人體模特，希望我可以作為他的學生的模特，你說我該不該去呢？如果我去的話你會不會生氣呢？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去了，隻要你跟我說你不想我去那我絕對不去，好不好？“
“對了，新來的護士好不好，平時都是爸爸在照顧你，我知道護士有時候會過來紮針，換輸液瓶，可是我聽說她們很多都是還沒畢業就出來的實習生，她們又沒有弄疼你……”
我對著始終安靜沉默的母親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中間也沒有停頓，說到口幹舌燥。說話的內容有真有假。即使母親是昏迷著的，我也始終相信她是能聽到我說的話的，所以我不能告訴她我不開心的事，即使她昏迷著我也不想讓她為我擔心。
今天我在母親床前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漸晚。期間，有個護士進來給母親注射營養液，看到我便跟我打招呼：“倪小姐，又來看望你母親啦。”
“嗯，我媽最近都好吧？”
“嗯還行吧，醫生說你們這些家人最好經常來看看她，給她按摩按摩手腳，陪她說說話，她還是有很大的可能醒過來的。”
我從床上站了起來，給護士讓出位置讓她給母親注射營養液。
“對了倪小姐，”護士一邊注射營養液一邊說道：“這個月的費用該交了哦，還有有幾樣從海外進口的藥品漲價，下個月的費用可能會多幾百塊，廖醫生讓我跟你說一聲。”
“好的謝謝，我一會兒就去交錢。”
護士走後不久，父親就回來了，看著父親滄桑的臉，母親蒼白的臉，我心酸得跟青檸檬似的，很難受很難受。
又看了幾眼病床上的母親，我對無知無識的她溫柔地說道：“媽媽，我走了，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
說完我又從包裏取出了五千塊給父親，“爸，這些錢你拿著，買些衣服吃點好的，你這段時間太累太辛苦了，你一定要照顧好你自己才能照顧好媽媽，所以你一定不能倒下，媽媽她需要你。”
父親用黝黑粗糙的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眼淚，哽咽著說道：“好我知道了妮子，你工作也要主意身體，別太累了，你媽媽最愛你，她更需要你，所以你也不能倒下。”
“嗯。”我給了父親一個大大的熊抱。
從病房裏出來，我到人工窗口去繳了這個月的費用才走出了醫院，司機常師傅也跟著我。我不願意回冷冽別墅，便走去了快餐店，買了一桶薯片，一根一根慢慢地吃著。常師傅看著有些意外，他可能略有耳聞我很注意在吃的方麵的營養和衛生的，幾乎不吃垃圾食品。我怕胖，從來不吃高熱量高脂肪的食物，這是當陪酒小姐的時候養成的好習慣。
常師傅雖然意外卻不說一句話，冷孜彥的人都很守本分，不該說的不該問的他們絕對不會多嘴，阿莎是這樣，常師傅也是這樣，陳媽跟我比較熟才會多跟我說幾句話或者是無意中向我透露一些關於冷孜彥的事情。
上了車之後我讓司機送我去市中心的商場，司機大約是被冷孜彥吩咐過了，跟我跟得很近，絕對不超過一步的距離。
“嘟嘟”的一聲，調了震動的手機在包裏劇烈作響，我將挎包的拉鏈拉開一點兒，發現是美院教授田教授的電話打了進來，偷偷側轉頭看了一眼後麵的司機，發現他正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的包，我連忙把電話給掛了繼續往前走。可是心裏還在忐忑著，常師傅一定會如實向冷孜彥報告的吧，不管了，如果冷孜彥真的問起的話，我就打死不承認好了。隻是不知道，錯過了這個電話，當人體模特的機會會不會就這樣丟失了？
我走進了一個女裝專營區，對後麵的司機說：“常師傅，你在門口等我就好了。”
司機沒有直接說不行，隻是說：“少爺吩咐過。”
我一想到冷孜彥那張冰山臉，如果下人違逆他的意思，後果肯定是很嚴重的。我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想家裏的傭人跟著我受牽連，於是便不再說什麽，由著他跟進來了。
我從內衣專營區走到睡衣專營區，再走到裙裝專營區，每一個服裝區都看個十幾二十分鍾，一直跟在身後默默不語的司機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倪小姐，時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