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陪酒而已

  三天後，還是在魅夜，還是在那個包廂裏，我又見到了趙錢，見到了我爸媽。


  我放下手提箱，打開箱子，露出一遝遝紅彤彤的鈔票。


  看著那一箱子的鈔票，趙錢的臉色震動起來。憤怒牽動著他臉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他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我竟然真的拿出了一百萬。


  我看了趙錢一眼，冷冷地道：“趙錢，一百萬都在這裏了，趕緊放了我爸媽。”


  趙錢沒能整到我，臉上滿是不悅，不情不願地對手下的人說道：“放人！”


  押著我爸媽的趙錢的手下將我爸媽狠狠地一推，毫無防備的兩人都向前跌倒在了地上。


  我連忙過去扶起我媽，心疼地說道：“媽，你沒事吧？”


  我媽的眼睛泛起一層水光，她說：“孩子，我沒事。”


  趙錢拿了錢準備要走，驀地回頭來看著我們一家三口，臉上滿是不甘，憤怒，和失望。


  我又拿出了一個鼓鼓的信封，信封裏麵裝著兩萬多塊錢。我將信封遞給了我媽，我說：“媽，你拿著這些錢跟我爸離開這裏吧，離得遠遠的，反正這個地方們永遠都不要再來了。如果你們還留在這裏，隻怕趙錢不會善罷甘休。”


  我看著我，神色有些憐惜，問道：“歡妮，你就在這裏工作嗎……”


  我牽動著唇角，笑了笑說道：“是啊，這份工作看著不體麵，其實工資待遇還是挺好的。”


  我媽歎了口氣，我知道她在想什麽。她說：“歡妮，你在這裏工作自己要小心一點，別白白給人家占了便宜。”


  我摟著我媽的肩膀，說道：“媽，您就別擔心了，我的工作主要就是陪酒而已，其他的不用做。而且，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來魅夜也有挺長的一段時間了，我能應付得過來。”


  剛開始的時候，我老是受客人欺負，也不是沒有想過辭職不幹一走了之。可沒有經濟來源的我最終還是舍不得那讓我滿意的薪水，在魅夜忍氣吞聲地一天一天捱了下來。


  媽媽緊緊地抱著我，拍著我的後背，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放開了我媽，我徑直走向我爸。他看我走過去，眼神有些躲閃，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我低低地叫了一聲：“爸。”


  我爸突然怔住了，接著兩行清淚就流了下來。但是又立馬用手背擦了，因為我前幾天說過他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沒出息。十幾年來，他一直看我不順眼，動輒打罵，要不是我媽護著我，我可能早就少條胳膊或是少條腿了。我也同樣待他不親近，平常跟他說話都是喂來喂去的，幾乎不叫他一聲爸。每次我媽說我的時候，我總是對她翻個大大的眼皮，反正那個男人也不在乎。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我爸他挺在乎的。要不我跟湯永安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也不會那樣大動肝火。


  怔怔地望著我老半天，我爸才反應過來，低低地應了聲：“哎。”


  我才發現我爸臉上溝壑縱橫，鬢角也已經長出了白發。這個碌碌無為的男人，這個讓我鄙視的男人，我的親身父親，他已經不再年輕了。

  我收起眼中的憐惜，換了一副冷漠的表情，就連語氣和聲音也是冷冷的，我說：“我今天替你還了那麽多的錢，你欠了我一個大人情。我不是白白幫你的，你得償還我。我要你從今天開始對我媽好，不許打她不許罵她，不許抽煙喝酒不許去賭博，隻能聽我媽的話，一輩子都要對他好。”


  我爸掩麵而泣，哽咽著說道：“好，好。”


  我還不滿足，最後還不忘警告我爸一句：“你最好說到做到，要是讓我知道你還欺負我媽，下次你再欠別人的錢的時候，就算被人打死我也不會拿出一分錢去救你的。”


  我爸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有些悔恨地對我說道：“歡妮，是爸對不起你，爸拖累了你。你放心，經過這件事之後，我已經想明白了，沒有什麽比家人更重要。現在你長本事了，能好好地照顧自己了，我也就放心了。至於你媽，有我在呢，我會好好地照顧她的，你也不需要擔心。”


  我說：“好，那我就把我媽交給你了，你最好說到做到。”


  我又走到我媽麵前，緊緊地攥著我媽的手。好不容易才又見到我媽了，可是現在她不得不走。


  就算我再怎麽舍不得，我也不能讓我媽留下，這裏不安全。


  我說：“媽，你趕緊走吧。等我過一陣子忙完了手裏的事情，我就去找你。”


  我媽看著我，聲淚俱下，她說：“妮子，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天冷了記得多穿衣，胃不好要記得每天吃早餐，還有不要經常吃冰凍的食物，會涼了胃……”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擠出一抹笑，開玩笑道：“媽，你幹嘛呀，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又不是以後都見不著了，我說過等我忙完了這陣子就去找你們。好了，你們快走吧。”


  我看了一眼我爸，說道：“爸，你快帶我媽離開吧。”


  我爸會意，拉著我媽走出了包廂，我媽還一直轉過頭來看我，大聲說道：“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我就對著她傻傻地笑。


  爸媽已經離開了，偌大的包廂空空蕩蕩的，隻剩下我一個人。我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媽媽不在我身邊，宇珊也永遠的離開了我，接下來的日子隻能我一個人孤軍奮戰。


  我下去跟我的那幫姐妹們喝酒，我拚命地喝拚命地喝，想借酒澆愁，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可是偏偏我就是不醉，我才想起自己早已經練就了千杯不醉的本領。


  思思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她一把奪過我手裏的酒杯，有些心疼又有些嗔怪地說道：“歡妮，你別喝了。”


  我很少有這麽消沉的時候，數數也就兩次，一次是宇珊死的時候，另一次就是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過，也許是爸媽的到來，讓我想起了過往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