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
劉桂蘭在小區裏找到一個保潔工作,掃地澆花鋤草。不願在家和老伴拌嘴,和嫣然憋氣。這天中午十一點多下班,進屋見一家三口大眼瞪著小眼地坐在客廳裏。心底的怨氣立刻升起,一麵脫工作服一麵嘟囔:“都等我回來做飯呢?”眼睛往嫣然那邊一瞥,氣鼓鼓地要往廚房裏去。嫣然慌忙站起來說:“媽,飯我已經做好了,就等您回來。洗洗手吃飯吧。”快步往廚房走。劉桂蘭轉回身去洗手間。趙有福不耐煩地瞄一眼老伴,偷偷地對兒子說:“你媽神經了!這麽大歲數,非得去找活兒幹。家也不管,飯也不做,整天不著家。我幹完活兒回來,還要給她做飯。你說說她,別去了。”趙劍波又是眨眼睛又是努嘴巴,示意父親別再說話。劉桂蘭從後麵繞過來對老伴瞪眼道:“趙有福,我伺候你幾十年,就落了你一句,我神經了!你這老頭子沒良心!照這麽說我更不在家呆了,出去還落得個開心。”趙劍波也想媽媽開心,“媽,你出去幹點兒活兒也行,可別幹重活兒,開心就行。爸爸,你也別幹了。”媽媽又瞪老伴一眼說:“兒子,你不知道出去玩兒有多開心,我才不想呆在家裏呢。伺候這個伺候那個還不落好。”嫣然在廚房裏聽著他們一家人的對話,即使是抬杠也其樂融融。自己一個“外人”參與進去,大家都尷尬之極。站在灶台前,發呆地聽他們說話。“嫣然!”外麵的叫聲驚醒她。端出盤子往桌子上放著說:“我也想去找工作,我也不想在家呆著。”趙劍波馬上阻攔道:“你不能出去,在家養身體。”嫣然撅起嘴巴小聲嘀咕:“就去。”趙有福也說:“嫣然,你就別去,要生孩子哪有時間去工作。”劉桂蘭不高興地說:“照你倆這樣說,女人都要在家等著生孩子?這樣的好事我咋沒攤上?你姐弟倆都是差一點兒生在路上。”嫣然不敢再說話。趙有福生怕抬杠吵架,趕緊輕輕拍拍老伴的手說:“老伴,少說幾句吧。你想幹什麽都行。”“吃飯,大家都吃飯。”趙劍波招呼大家坐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很難讓別人都聽從自己。嫣然往嘴裏扒拉著飯粒,心裏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找工作。
第二天清晨,武嫣然睜開眼看看時間,才剛剛六點。悄悄起床,洗洗澡,翻箱倒櫃地找衣服。試了一套又一套,終於滿意了。一條淺藍色牛仔褲配一件淺黃色的長袖雪紡襯衫,一雙白色的運動鞋。特意地化化妝。趙劍波斜倚著床頭,疑惑地看著她問:“今天怎麽起這麽早?還打扮起來了,幹啥去?”嫣然轉回身,滿臉笑容地說:“好看嗎?我想去……遛遛行嗎?”他翻身下來往洗手間裏去,“遛遛?今天怎麽有興趣了?”她前傾身子畫著眉說:“你那麽忙又不管我,我自己去溜達溜達,還不行呀?你快點兒!要不然,我不等你了。”他快速地洗漱,“你等我一會兒。”她挎著包倚在窗前等他。趙劍波快步出來穿上衣服,拿起領帶,“來幫我打領帶。”嫣然磨蹭地來到他麵前,“你自己打唄。”“快點兒!”把領帶遞給她。她把領帶套進他的脖子,笨手笨腳地擺弄著。他直視著她。嫣然羞澀地低垂下眼睛,不敢回視他。他捧起她的臉柔柔地端詳著,氣息直撲過來。嫣然用力往外推他,轉身要逃。他一把從後麵抱住她貼著耳朵問:“昨晚的感覺怎麽樣?“嫣然立刻羞紅了臉頰,用力要掙脫他的束縛,喊道:“鬆開。”說完下口咬住他的胳膊。趙劍波大喊:“你屬狗的?咬人?就不鬆開!”嫣然嘴巴上不舍得用力,但也不鬆口。他箍得更緊了,她憋悶地隻好鬆口,笑出聲來說:“投降了,投降了!”他鬆開雙臂拉住她的手,“投降了?叫一聲哥。”她瞪他一眼:“矯情!”他手下使勁兒道:“叫!”她忙不迭地大聲喊道:“哥!大哥饒命,手下留情!”他嘴角一絲得意的笑容說:“服了,就行。走,咱們一起吃了早餐,再出去玩。”拉著她往餐廳裏去。一路上,在羨慕的目光中和大家打招呼。餐廳裏用餐的人真多。他們尋個偏僻的角落坐下。趙劍波打來早飯:花卷、雞蛋、小米粥、鹹菜、兩杯牛奶。他轉身還想去打飯。她一把拽住,“夠了,坐下吃吧。”“行,吃吧。”嫣然拿起花卷快速吃起來。趙劍波奇怪地問:“吃這麽快,誰能跟你搶呀?”她大口喝粥,“都幾點了?晚了!”趙劍波更奇怪了:“出去玩兒還分早晚呀?”她支支吾吾地說:“沒事,不晚。”心裏更加著急。
人才市場裏人山人海。武嫣然一上午才尋到一個適合自己的工作。費盡渾身解數把材料遞進去,排在很長的隊伍後麵,心裏埋怨趙劍波磨蹭時間。期間,趙劍波打過幾次電話詢問,玩得開心嗎?她敷衍地說,玩得很開心。中午時分,大家都坐在大廳裏等待。武嫣然買了一個麵包和一瓶礦泉水,蹲在地上吃東西。下午,長長的隊伍一點點地縮短,她墊起腳往前張望,一遍又一遍地數人數,十五,十四……眼瞅著前麵還剩幾個人。然心情低落地慢慢地往家走,找一份好工作真不容易。大街上行人匆匆,好羨慕別人忙忙碌碌的生活。一邊用腳踢著小石子突然人群散去,她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擠進人群問:“先生,您好,這是怎麽回事,隊伍不排了?”男士說:“人數夠了,不招了。”嫣然惋惜地嘀咕一句:“夠了?白耽誤一天的功夫。”男士無奈地說:“沒辦法呀,競爭太大。來晚了,連麵兒都見不上。”嫣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天色漸漸地暗下來。突然鈴聲響起,又是趙劍波。她不耐煩地接通,“怎麽又打電話了?”他不解地問:“怎麽了,這種語氣說話?你該回家了。”嫣然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口氣不對,“哦,馬上就到家。”“好,等你吃飯呢。”“嗯,一會兒見。”她掛掉電話。站在街頭往西南方向遙望,那邊有她的家-——牽掛的地方。以前回家,從來就沒有過膽怯的感覺。有媽媽、爸爸和哥哥的嗬護,好溫暖。轉回身望向不遠的新家,有點兒害怕見到他和婆婆,怯意油然而生。回家吧,現實還要麵對,腳步卻怎麽也快不起來。
武嫣然心神恍惚地推開門。趙劍波坐在桌前,聽到響聲馬上站起身。她一臉的落寞,環視著屋裏的環境,這裏就是家呀!可是為什麽如此陌生?他研究著她的眼神問:“怎麽呢?我感覺到你的眼神裏有種陌生。”她馬上笑容滿麵地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一遍又一遍洗著手和臉,借以整理複雜的情緒。他站在後麵觀察著,不明白她的情緒變化。她一臉水珠地轉身猛然抬頭,驚叫一聲:“哎呀!你怎麽像幽靈一樣?嚇我一跳。”他凝視她的臉色一再追問:“怎麽了!到底怎麽了?告訴我吧。”她抹著臉上的水往外走,“吃飯吧,我都餓壞了。”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吃飯,不回答問題。他疑惑地回到餐桌前。她毫無食欲地挑挑這看看那個,幹脆放下筷子。“怎麽不好吃?你不是餓壞了嗎?”他大口地吃著奇怪地瞧著她。“哦,我這不正吃著嗎?”她使勁往嘴裏劃拉飯粒。“吃菜呀!”趙劍波替她夾菜。“嗯。你也吃。”飯後,嫣然簡單地洗漱一下,直接躺在床上。趙劍波躺在她身邊,問:“怎麽了?累了?”嫣然低聲應道“嗯”,翻身背朝他。他趴過來摟住她的肩膀,更疑慮,“你今天有點兒反常。因為什麽不高興?怎麽就不能告訴我?”她想掙脫掉他的糾纏,扭動著肩膀說:“沒有什麽,哪有什麽不高興嘛。”“我最大的幸福就是每天晚上能和你在一起說說話。怎麽樣,進行下麵的活動?”他趴在她的臉上,笑嘻嘻地說。“說的是啥呀?你咋不嫌害臊!”她慌忙捂住眼睛。他摟緊她。低落的心情使嫣然厭惡地想推開他。可是他太強烈,她半推半就地任由他擺布。“什麽事讓你不愉快了?怎麽了?厭煩我了?”他心頭一緊,稍微不悅地問。她閉上眼睛,把頭轉向一邊,冷冰冰地沉默不語。“你這是什麽態度嗎?”他有些心灰意冷,手不由地想鬆開。她意識到他的不喜,迅速地吊住他的脖子強裝笑臉迎合他道:“哪有不高興嘛!”不久,他鬱悶地躺在一邊很快就開始打起呼嚕。她蒙住頭,輾轉無眠至半夜。
第二天黎明,天剛蒙蒙亮。嫣然早早地起來,靜悄悄地洗漱好。躡手躡腳地在床頭櫃上留下一個紙條:我出去玩了,中午別等我。端詳著他酣睡的模樣,一個真心愛自己的男人,心裏無限感激。然後悄然出去,輕輕地關上門。突然,覺得自己像出籠的鳥兒,多想自由地飛翔,張開雙臂跑出去。她想飛得高些,飛到自由自在的天空中。不想隻做一個家庭婦女,整天呆在家裏吃飯,睡覺,生孩子。趙劍波醒來發現小紙條,奇怪地想,出去玩兒至於早早地遛了?沉悶地洗漱完畢,換好衣服。來到前台見是小蕾值班,皺著眉頭問:“小蕾,你見嫣然出去了嗎?”小蕾偷眼瞅瞅老板不愉悅的神情,支支吾吾地說:“哦,見了……出去了,還特別高興,張開翅膀像是要飛一樣。”昨晚和自己在一起時鬱鬱寡歡,怎麽出去就這麽開心?他悵然不樂地回辦公室。小蕾嚇得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陳康從前台經過,趕緊叫道:“陳助理,陳助理!”陳康站定問:“小蕾,你有什麽事呀?”小蕾把今早的事告訴陳康,“趙總,非常不高興地走了,我不知道我說錯什麽話?你幫我問問哪兒做錯了?”陳康思考片刻說:“小蕾,你沒有說錯什麽。放心吧,什麽事都沒有。工作吧。”小蕾將信將疑地應著:“哦,我知道了。”陳康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前,輕輕地敲敲門。“進來。”裏麵回應一聲。推門而入,隻見趙劍波一臉的不悅,半躺在椅子上。陳康問:“趙總,你怎麽了?遇到煩心的事兒了?”趙劍波坐正身體,調整好狀態說:“哎,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沒什麽。”陳康試探地問:“不是小蕾的工作沒做好吧?”趙劍波擺擺手說:“怎麽會跟小蕾有關係?不關她的事。是嫣然,跟我在一起時不開心,出門就像放飛的小鳥一樣。”陳康一邊往外掏材料一邊說:“嫣然在家呆得太無聊了唄,應該給她一些自由的空間。”趙劍波默許地點點頭。他們開始一天的工作。
武嫣然最早來到人才交流中心,尋找著適合自己的工作,邊看邊記錄,終於選定幾個比較中意的。首先去最喜歡的一家招聘翻譯人員的大公司。她排在第一位。工作人員陸續地就位,開始發放簡曆表。嫣然蹲下來,在膝蓋上添寫完畢,忐忑不定地遞上去。一位男士隻瞧了一眼說:“你的學曆不夠我們招聘的要求。”嫣然著急地說:“可是你們的廣告上不是說了嗎,本科也行呀!”男士心不在焉地說:“是這麽說的,事實上研究生多的都看不過來。你說還會要本科學曆的嗎?”她盡力辯解道:“你們也不能光看這一點吧。”男士不在理會她,喊道:“下一位!”武嫣然怏怏不樂地抽身出來,立在人山人海的大廳裏發呆。旁邊的人們議論紛紛。“找個好工作真難。”“這家公司要求更苛刻。本科人家看都不看一眼。”“還有半年的試用期。”“哎,我都在這轉悠半個月了。”她抖擻精神快速奔向第二家,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伍,前麵的隊伍在慢慢地縮短,後麵的不斷地壯大,長龍一般。快至午飯時,眼看就要挨到她。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伸伸腰,活動活動腿腳。對旁邊的同事說:“這一上午弄得腰酸背痛的。上午就到這兒吧,吃飯去。下午接著幹。”說著開始收拾東西和同事一起離開。武嫣然著急地想喊住他們,“哎……”可是幾個人的身影已經遠去。她沒有心思去吃午飯,生怕別人搶占這個位置。下午,工作人員到位,又多一位女士。終於挨到武嫣然麵試,戰戰兢兢地往裏走,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在椅子前坐下,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男士看完履曆表,順手遞給女士小聲說:“還行。”女士用手指著一處說:“已婚了!”轉頭問武嫣然:“你已經結婚了?這麽年輕就結婚了?”嫣然不安地點點頭。女士又接著問:“結婚多久了?”“幾個月。”“哦。”她和男士耳語一下,“她這種情況不能通過,接著可能會生孩子,太麻煩了。”男士會意地點頭同意。女士說:“不好意思,你不能通過。請回吧。”武嫣然疑惑不解地問:“為什麽呀?大姐,以後我肯定會努力的工作。招了我,你們肯定不會後悔的。”女士有點兒不耐煩地說:“別在這兒占著地方了。我們的工作很忙。”向往的工作又一次被拒絕。一下午的時光很快流逝了,大家都收工回家。她戀戀不舍地起身離開。穿過擁擠的大廳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環視一下。無奈地推開門閃身出來,站在大廈的門口。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灑滿大地,灑在大廈上,也灑在樓前武嫣然的身上。龐然的大廈,更顯得她的渺小和孤寂。肚子咕咕叫起來,才想起來還沒有吃午飯。這一陣子,常常無端地感到疲倦。隨便找一家小餐館點一碗臊子麵。上麵一層熱氣騰騰的臊子無比誘人,趴在碗沿上喝一小口湯,鹽味適中還微微有點兒辣,真美!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今天的麵特別好吃,甚至有再來一碗的衝動。“老板,再來一碗臊子麵。”麵很快上來。她瞧著這一碗麵,沒有了剛才的強烈欲望。把空碗推到一邊,慢悠悠地吃著,味道也不似剛才的美味。實在吃不下,剩下又可惜,勉強吃了一半。摸摸圓鼓鼓的肚子,溜溜達達往回走。回到小臥室,趙劍波還沒有回來。嫣然簡單地洗漱一下。上下眼皮直打架,急衝衝鑽進被窩,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又夢見爸爸用自行車帶著自己去趕集,媽媽特意給她梳了兩個頭發辮。坐在後麵緊緊地抓住爸爸的衣服和他說笑,頭發辮在耳朵邊一蕩一蕩的,覺得自己特別漂亮。爸爸講的笑話把她逗得前仰後合。爸爸害怕地大喊:“坐好,別掉下去了!”“爸爸,你能給我買好東西嗎?”“好,爸爸給你買好吃的。”“謝謝,爸爸!我還想要些書,能給我買嗎?”“行!”趙劍波見嫣然已經睡著,而且夢中笑著,囈語地喊,“爸爸!”總也放不下的心思。他發愣地看著她酣睡的模樣。他無聊地躺在她的身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清晨的陽光斜斜地射入窗內。武嫣然睜開眼睛,瞟一眼旁邊的他還在熟睡。她輕手輕腳起床,快速洗漱完畢。拉開門,回頭瞅瞅睡夢中的他。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出去找工作,等有了眉目再告訴他。悄悄地關上門,急步往外走,生怕他在後麵喊住自己。
這天下午,終於有一家不錯的公司肯用武嫣然了,但是提出去外地工作的條件。她思考許久,他怎麽可能讓自己去外地工作呢?最後隻能放棄。時間還早,又要把自己囚禁在那個自由的牢籠裏。她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走。這麽多的高樓大廈,如果要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多好啊!也像別人那樣穿著西裝成為一個白領麗人,可是現在隻能站在外麵幻想。突然悲從心中起,蹲下來無奈眼前的一切,活著怎麽這麽難!心裏的煩躁讓她好想回家,回有媽媽和哥哥的家。在街心花園的一片草坪上坐下,頭深深地埋進臂彎裏,幾日的失意讓她垂頭喪氣。時間在靜思中流逝掉,天漸漸黑下來。武嫣然猛然驚醒坐直身體,四周一片昏暗,一絲恐懼襲來。害怕地連身上的草屑都來不及拍打,急於逃離這個孤寂的境地。終於站在金帆賓館樓下,屬於她的小屋竟然有光亮,心中驟然升起一片溫暖。
武嫣然推開門,趙劍波正坐在沙發上,奔進去撲進他的懷裏,嘴裏喊道:“你在家!你真的在家!”趙劍波狐疑地問:“怎麽了?”她俯在他的肩頭說:“外麵好黑呀,我害怕!”他撫摸著她的後背說:“幹什麽去了?怎麽不早點兒回家?”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掙脫出來,到床上躺下。“不吃飯了?”他跟到床邊。“吃過了。”幾度的失敗讓她胸口沉悶得難受,蒙住頭甕聲甕氣地說,“隻想睡覺!”他扒開被子。她掙紮著翻個身祈求道:”能好好地睡個覺,行嗎?”他不耐煩地推開她說:“天天都是這樣陰陽怪氣的,讓人捉摸不定,有意思嗎?睡吧!”她的煩躁和壓抑一下子爆發出來,掀開被子喊道:“天天都這個樣子?你後悔了是嗎?我也覺得沒意思。”說著下床找鞋。他生氣地說:“你什麽意思?故意找事嗎?”她氣惱地瞪他一眼。趙劍波馬上收住脾氣觀察她的表情。嫣然往外扒開他吼叫:“起開,我要回家!”他忍耐不住壞脾氣,冷冷地說:“回家?這不是已經在家了嗎?回哪個家?你還有幾個家?”她愣住了,哪兒是她容身之所!猛然抬起頭望望他生氣的眼睛,冷哼道:“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要回我家。”女人都這麽任性嗎?無理取鬧!每天有許多繁瑣的事情要處理,回到家還要看她們的臉色。他挑釁地說:“那個還是你的家嗎?”她無言以對。停頓幾秒,惱怒地說:“無處容身,無家可歸,就去流浪!”她直起腰賭氣地往外走。他迅速地伸手緊緊抓住她的胳膊,“鬧著玩的,怎麽又當真了?”她用力地想掙脫他的束縛,“鬆開,我隻想出去。”他抓得更緊,“別鬧了。我錯了,行嗎?”她使勁地掙紮著往門口走,趙劍波被拖到門口,“別鬧了,好嗎?出了這個門,讓別人看見多不好意思。”保潔阿姨從旁邊經過匆忙地和老板打招呼:“趙總好!”沒敢停留,疾步躲開。趙劍波一臉尷尬,匆忙鬆開手說:“你好!”嫣然乘機跑開。他喊道:“嫣然,別走!”她急速穿過大堂,衝出玻璃門,向小河邊奔去。趙劍波追出來。工作人員們不解地觀看著。“小蕾,這是怎麽了?”男同事問。小蕾收拾著東西說:“吵架了唄!嫣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趙總這麽疼她,還和他吵架。換了是我,我天天順著他。”男同事撇撇嘴說:“過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鍋沿兒的。你不是也和你老公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小蕾閉上嘴巴往門外看。
趙劍波快速抓住她說:“外麵這麽黑,你不是害怕嗎?你又想去河邊了吧?前幾天剛從那河裏撈出個人來,還是個女的。你不怕有那個啥呀!”嫣然馬上收住腳,往黑漆漆的河麵上望著。膽怯地問:“哪個啥?鬼呀!真的?我咋沒聽說?你故意嚇唬我的吧?”他的話立刻有了效果。趙劍波嘴角邊一抹笑意,“真的,騙你是小狗。”嫣然撇撇嘴說:“不去河邊,也不回你的家。別抓住我,我想溜達溜達。”他撲哧一下笑出聲說:“我的家?應該是我們的家。我陪你走走。”有他陪伴著她心裏暖暖的,但是嘴上逞強地說:“你真煩人!心裏不愉快,想發泄一下都沒地方。”他牽起她的手,好奇地問:“這幾天,你幹什麽去了?早出晚歸的還弄得個不愉快。”“沒什麽。”她不願意把失敗告訴他,唯恐他和婆婆會譏笑,仰望幽深的夜空長歎一聲。趙劍波滿懷疑惑地注視著心事重重的她。感覺得到自己還是被拒之於“門”外。
退而求其次,武嫣然在附近找個酒店服務員的工作。三天的培訓課程完畢,正式上崗。盤起長發,身著紅色的唐裝工作服,一種古典之美。端著盤子穿梭於大堂和各個包房之間。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慌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接通電話。聽筒裏傳出趙劍波的聲音,“你幹什麽去了?一整天也不見你的人?你在哪兒?這麽吵!”“我正忙呢!就這樣吧!”匆忙掛斷電話,繼續工作。牡丹廳門前,嫣然揚聲問:“先生,菜送來了,我能進來嗎?”“進來!”推開門小心翼翼地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各位先生請慢用。”說完就要退出去。其中有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士喊道:“喂!留步!能給我們倒一下酒嗎?”嫣然重新回到桌前斟滿杯子,立在旁邊。大肚腩說:“這個小妞兒不錯,來陪一下,喝一個。”嫣然沉默不語地站著沒動。大肚腩奇怪地朝向嫣然問:“你沒聽見嗎?”嫣然無奈之下隻好回答:“對不起先生,酒店沒有這個規定。”另一個人也幫腔道:“什麽規定不規定的。讓你怎麽就怎麽得了。”嫣然緊繃著嘴巴一語不發。“找經理來,打發掉。”大堂女經理聞訊趕來,笑容可掬地說:“各位老板,她是剛來的,不懂規矩。來我陪大家喝一杯。”轉頭狠狠地瞪了嫣然一眼,“出去吧。”嫣然慌亂地奪門而去,如釋重負地長長地喘了一口氣。深深地體味到生活的不易。像這樣的事情隨時都會發生,緘口不言,有時也能蒙混過關。
晚上十點半,武嫣然勞累地推開門。趙劍波已經躺在被窩裏,拿著一本書倚在床頭等待。她躡手躡腳地往裏進。在他審視的目光中,站住低下頭等待盤問。許久,他沒有說話,她反倒憋不住了。小聲說:“我出去工作了。”他放下書,假裝嚴肅地瞅瞅她說:“你終於肯說話了。什麽工作?”她抬頭望望他,思索片刻說:“我在一家公司做翻譯……行嗎?”他拍拍床說:“行,還是你的老本行。怎麽這麽晚才回家?洗洗趕快睡吧。”她馬上高興了,“好!”轉身進入浴室,從裏麵傳出來悠悠的歌聲,“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伴隨著“嘩嘩啦啦……”的水聲。他靜靜地聽著她柔緩的歌聲。可見她的心情很愉悅,他也隨之暢快了。
這天中午,趙劍波接到媽媽的電話,“大勇,中午回家吃飯吧,我有話問你。”“媽,你有什麽話電話裏說吧。”“回來再說吧。我給你包餃子。”中午時,趙劍波騰出時間回家。劉桂蘭已經開始準備,聽到門響大聲問道:“是大勇回來了嗎?”他洗洗手來到廚房,“媽,我來幫你。啥餡兒的?”“羊肉大蔥的,可香了。”劉桂蘭麻利地擀著皮兒。“大勇,嫣然天天不在家,幹什麽去了?她告訴你了嗎?”他捏起一張餃子皮兒抹上餡兒,沿著邊捏一圈,“哦。她在一個翻譯機構做事。不管在哪兒,高興就行。”劉桂蘭抬頭看看兒子,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說:“她是這麽告訴你的?可是我咋聽說,她在離咱家不遠的大酒樓裏,端盤子端碗當服務員呢。”他驚奇地問:“真的呀?她怎麽還說謊?”劉桂蘭撇撇嘴,不滿意地說:“咱村的好多人都親眼看見了。咱村的建國請一個大老板在那兒吃飯見到嫣然了。那個大老板還摸她的手,讓她陪喝酒呢!丟人現眼的東西!整天把工作掛在嘴邊,就找個這樣的工作!哎……大勇!你就找這樣的媳婦!讓我說你什麽好!”趙劍波生氣地把一個沒包好的餃子扔在麵板上。直想把她拽回來,詢問為什麽要這樣?什麽事都隱瞞著自己。難道現在還認為他不是真心地愛她嗎?偷偷地瞄一眼媽媽,隻見她一臉的嫌惡。後悔剛才的動作,隻能加劇母親對嫣然的反感和矛盾。無奈地又拾起來繼續包餃子。最喜歡的羊肉餡兒餃子也索然無味了。
下午,趙劍波在辦公室裏發呆想心事。晚上,約請幾個人去吃飯。趙劍波和陳康並肩走進菊花廳,四周牆壁上懸掛著幾幅菊花圖案的壁畫。其中一幅小寫意,幾朵寒菊孤傲不遜、寒氣淩人。留白處題寫著: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陳康招呼大家坐下。趙劍波被這幅壁畫吸引住目光,震撼著心靈。詩句如此意境深遠,許久回過神來說:“我出去一下,陳康,你們先點菜吧。”“好。”陳康奇怪地看著往外走的趙劍波。找到大堂經理,趙劍波問:“曾經理,忙著呢?”大堂經理道:“這不是趙總嗎?今天咋有時間來這兒吃飯?”他搓搓手說:“你們這兒有一個叫武嫣然的服務員嗎?讓她來為我們服務。”大堂經理猶豫不決地說:“趙總……她挺有個性的,還請你們多包涵。”“沒事,就她。我們在菊花廳呢。”他的眼睛四下裏尋找著嫣然。“好,好的。您先去吧,我馬上叫她過去。”他轉身回包房。陳康站起身不解地問:“趙總,有什麽事嗎?”趙劍波揮揮手說:“沒什麽,坐下吧。待會兒無論看見誰來,都不許說話,隻是吃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少刻,響起敲門聲。陳康應聲道:“請進!”武嫣然輕輕地推開門,後麵跟著一個男生推著小車。來到桌前,武嫣然微微彎彎腰,畢恭畢敬地微笑著說:“各位先生,你們的菜來了。”陳康轉頭見是嫣然,驚訝地差點兒叫出來。趙劍波抓住他和強子示意不要出聲。然後漫不經心地說:“放在桌子上吧。”武嫣然見是趙劍波他們,手微微顫抖地放好盤子。低聲說:“請慢用,有事請叫我。”往後退著想出去。她小心翼翼的舉止,笑容可掬的表情,趙劍波心疼地一顫。硬下心說:“服務員,請給我們倒一下酒。”嫣然小聲應了一下:“哦。”手不由自主地顫抖得厲害,清洌的酒液順著杯子流出來。慌亂地停住找來紙巾擦拭幹淨,繼續斟酒。“服務員,我們這酒可是錢買的。”趙劍波冷眼旁觀著她,故意說。她慌忙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注意!”戰戰兢兢地斟滿杯子,低頭立在一邊。強子實在看不過去,剛想說話,“趙總,這是……”趙劍波狠狠地瞪他一眼說:“吃飯!來,大家動筷子。多吃!”大家瞧著趙劍波異樣的表情,都不敢出聲。“咋都不說話呀?”趙劍波問。尷尬的局麵,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不認識嫣然的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趙劍波大口地吃菜,然後一口喝光酒。動動手指頭指著空酒杯說:“服務員倒上。咋這麽沒有眼力架兒。別再灑了,不然的話你是要賠錢的。”嫣然又斟滿酒杯。趙劍波有意刁難道:“給大家布菜。”武嫣然冷清的眼眸瞧瞧他,直率地說:“你沒有手呀?”趙劍波微眯著眼睛,冷語道:“你的話還挺多!你不是服務員嗎?這麽點兒工作就有意見?”嫣然馬上閉上嘴巴,趕緊給大家布菜。趙劍波又喝了一杯。陳康想阻攔他,“趙總……”“陳康,你也喝。來,來,大家都來。”大家無奈地和他碰杯。“強子,你往那邊坐一下。服務員,你過來坐。”他衝她招招手。強子生氣地起身坐到一邊。悄聲地嘟囔道:“咋這麽對待俺姐。”武嫣然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趙劍波把她拽過來坐下。嫣然掙紮著,他牢牢地按住她的肩頭。把杯子放在她的唇邊說:“來,陪哥喝一杯。”嫣然慌亂地說:“我不會喝,真的不會。”矜持著不肯喝下。曾經理聞訊趕來,看情況不對勁兒,滿臉陪笑地說:“趙總,我來陪您,別生氣。她真的不會喝。”趙劍波瞧瞧嫣然倔強的樣子,哂笑道:“我就想讓她陪。”就是生她的氣,什麽都瞞住自己,從不把自己當一回事。武嫣然低著的頭抬起來,眼睛裏的淚水打著轉兒,舉起杯子一口氣喝光,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趙劍波心疼地看著,依然故意地說:“再陪其他人都喝一個。”說著把斟滿酒的杯子塞進她的手中。武嫣然氣惱極了,他竟然還讓自己倍受屈辱,冷冷地注視他很久,握住杯子潑向他。趙劍波下意識地往後躲,卻沒有躲開,酒液順著前襟往下流。大堂經理驚叫道:“武嫣然,你在幹什麽!你是要被開除的。”嫣然一語不發地起身準備離開。趙劍波牢牢地抓住她,“想走,你認為呢?你必須賠償。我這一身衣服三千多塊呢!馬上拿錢,你就可以走了。”嫣然掙紮著說:“我剛剛幹了五天,哪來的三千塊錢?賠不起!”趙劍波冷眼冷語道:“你就不可能走掉。”嫣然吼道:“賠不起,就是賠不起。你能怎麽著吧?”趙劍波不說話也不看她,直直地盯視牆上的壁畫和詩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嫣然不是喜歡菊花嗎?有幾人能這樣!她用力想掙脫他的控製,“我真的賠不起,你說怎麽辦吧?”趙劍波不回答也不鬆開手。大堂經理著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武嫣然趕緊給趙總賠禮道歉!”“趙總,我錯了,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我,行嗎?”趙劍波冷哼道:“剛才咋不說,現在晚了。”嫣然乜斜一眼他,不依不饒的架勢有意讓自己難堪。下巴微微上抬,冷冷地說:“錢,真的沒有。隻有這麽一個卑賤不值錢的身子陪睡能抵賬嗎?”趙劍波氣急敗壞地摑她一巴掌。看著讓人蕩滌心靈的詩句,聽著她說這樣的話,簡直是天大的諷刺!隨即,武嫣然白皙的臉上映出幾個紅手指印。她下意識地捂住臉,狠狠地瞪著他,發瘋似地又抓又撓還起手來。吼叫道:“壞蛋,大壞蛋!流氓,臭流氓!欺負人!”趙劍波一把拽起她往外走,回頭對陳康說:“陳康,下麵你處理一下。”大家都失色地目送他倆離開。強子驚嚇地說:“趙總怎麽了?這麽欺負嫣然姐!找他說理去。”憤憤不平地想衝出去。陳康急忙按住他,“你別再添亂了。”
武嫣然被他拽著往前走,不停地啜泣著說:“我要回我家,不去你家!我要找我媽媽!我就要回我家!”雙手不停地抓撓他。趙劍波一言不發,嚴肅的表情讓她膽怯起來。走到一個台階處,墜下身子賴在台階上。把頭埋在臂彎裏,品味著自己二十多年來的風風雨雨,淚如泉湧。隨即哭泣地身體輕微地抖動起來。許久,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朦朧中仿佛看到父親的身影,喃喃叫了一聲:“爸爸!”馬上意識眼前的人不是父親。用手抹掉眼淚,無趣地把頭放在膝蓋上。趙劍波的眼睛也濕潤了,非常後悔剛才的衝動摑了她一記耳光。突然她箭一般衝出去,跑到路邊的花園嘔吐不止。因為沒有吃飯吐出許多黃水,虛弱地癱坐在地上。趙劍波急匆匆跟過來,驚嚇地問:“嫣然,你怎麽吐得這麽厲害,病了?怎麽坐在地上?”她怒吼道:“死活不要你管!”他往上抱她,“別坐在地上,回家吧,別鬧了。我後悔死了,剛才打你的一巴掌。你怎麽能去幹那樣的活兒。”她思索再三,不能回娘家,別無選擇地隻能跟他回去,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想扶著她,她賭氣地躲過。一路上又嘔吐了兩次。他愛憐地看著她難受的樣子,絮絮叨叨地說:“去醫院吧。”她兩條腿軟弱的直發抖,仍然堅持著往前邁,不理睬他。趙劍波一把抱起她往路邊小診所走去。她掙紮著要下來,“放我下來,不用你管!”“如果你答應去醫院,就放你下來。”“嗯。”任他攙扶著來到診所。大夫聽過病情說:“尿檢一下吧。”做完檢查,大夫說:“你懷孕了,這是孕期的反應。以後要注意營養和休息。”可是她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悶悶不樂地轉身離去。趙劍波歡喜若狂地追出來。
因為身體不適,嫣然要麽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要麽趴在桌子上沉默不語;要麽佇立在窗前眺望遠方。趙劍波自知錯誤,百依百順陪護著。過去的事情漸漸變淡,身體的不適逐漸減弱,嫣然臉上慢慢有了笑容。趙劍波的心安穩了。瞅準機會決定把藏匿的心事告訴她。晚上,她斜躺在床上。他把削好的水果拚盤送到她麵前,支支吾吾地說:“嫣然,有個事情想告訴你。”她奇怪地瞧瞧他問:“什麽事?”紮起一塊桃肉送到他嘴邊。就著她的手吃下,他猶猶豫豫地說:“那啥……你考上北外的研究生。怎麽辦?你自己拿主意吧。”她平靜地吃完水果,砸吧砸吧嘴兒回味無窮地問:“還有嗎?還想吃。”他歡喜地又去削一些回來,疑惑於她的反應。她喂食他,自己也吃著。趙劍波膽怯地又問一遍:“說研究生的事,你咋不提了?”她嘴巴裏塞滿水果,嚼著咽下去。斜睨他一眼說:“你就是精明得很,不虧是個商人。現在懷孕了,告訴我這個事,我還能去嗎!”他欣喜地凝視她很久,輕柔地說:“決定不去了?”“嗯。”“以後就在家帶孩子,好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黑暗中她睜著大眼睛,毫無睡意。腦子裏一直循環著研究生的事情,旁邊的他鼾聲如雷。
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太陽慢慢偏西。外麵的天氣很悶熱。趙劍波忙工作去了。武嫣然打電話給方惟敬,“方大哥,你現在有空兒嗎?”“嫣然呀,你有事嗎?”“想和你說說話,你來接我吧。”“好。”
汽車載著方惟敬和武嫣然沿著崎嶇的小山路緩緩前行。走到路的盡頭,他們下車。滿眼的蔥綠,蔚藍的天空,天邊絢麗的晚霞。武嫣然吃力往上攀爬,方惟敬跟隨其後。她駐足仰望天空,白雲悠閑地飄在空中。別過臉呆呆地看著方惟敬,然後把事情從頭到尾告訴方惟敬。“方大哥,我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我去讀研嗎?很彷徨,也不甘心。”方惟敬驚訝不已,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因為她哥哥的婚事,因為二十五萬塊錢!自己錯過了機會。沉悶半晌說:“嫣然,你有選擇的餘地嗎?你隻能選生孩子和他過日子。這樣才能使所有的人都心安,唯獨你不會甘心。”嫣然無奈地點點頭,轉身朝北遙望那個向往的地方。“方大哥,我好想媽媽和哥哥。你不知道,我哥是個多優秀的人,為了我什麽都舍下了。”她又極目南望,“方大哥,我能唱個歌嗎?”她的故事讓他淚眼模糊,一個好強的女孩子在現實麵前不得不低頭,“嗯,唱吧。以前我們總是在一起唱歌呀!””她清清嗓子大聲唱起來:“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麽流浪,流浪遠方……”歌聲飄飄蕩蕩傳向遠處。她的眼睛潮濕了,身有了棲息地,心好似在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