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
九月上旬的秋天,氣溫慢慢地降下來。一陣陣颯颯的秋風,天氣涼爽了。在這一個多月裏,趙劍波千方百計的和武嫣然見麵,他們漸漸地熟絡起來。
閑暇之時,趙劍波叫強子來辦公室聊天,陳康也在。趙劍波感謝地說:“強子,多虧你這‘紅娘’幫我認識嫣然,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拖到什麽時候去呢?謝謝你!”強子坐下,倒一杯水,呷兩口,沒有說話。強子反常的舉動,趙劍波驚嚇地問:“怎麽了,家裏出什麽事了?”強子搖頭,又忍不住想說:“趙總,有一件事,想說又不知道該怎麽說?”趙劍波迷惑地問:“強子,你一向快人快語的,今天怎麽吞吞吐吐起來了?”
趙劍波煮好咖啡,屋裏彌漫著咖啡的香味。遞給他倆。強子接過杯子說:“趙總,現在我心裏酸酸的了。”陳康咽下一口咖啡,調侃道:“怎麽又想你媽媽了?你不是成熟的男人了嗎?”強子還是個孩子。強子瞪一眼陳康說:“陳助理,胡扯什麽!我想我媽,有錯嗎?”陳康眨眨眼睛,沒有和他抬杠。強子繼續說:“趙總,你知道嫣然姐吃什麽嗎?”強子揉揉發酸的鼻子,“中午隻有兩個饅頭,一壺水。一個夏天,她人都瘦了。真可憐。”
趙劍波無奈地說:“我怎麽看不出來?女孩子怎麽可以這樣?身體怎麽能受得了?可是嫣然連話都不願和我多說。”陳康也著急地說:“趙總,你要想辦法幫助她。哪怕隻是一日三餐能吃得好一點也行啊。”他看出來,趙劍波真的愛上嫣然。趙劍波端著杯子,站在窗前,看落日餘暉。一身的落寞,喃喃自語:“我有什麽辦法?她那麽一個固執的人。”強子的喉節動動,想去安慰他。陳康伸手阻止住,然後拉著強子走出辦公室。
一個有明月的秋夜,趙劍波站在嫣然的樓下,仰視樓上那方透出燈光的窗戶。一盞燈伴著她直到深夜。他仰望幽藍的夜空,一牙彎彎的月亮,散發出柔和的銀光。有一杯酒多好,一飲而盡也可以“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回到小臥室,也是孤單的燈孤獨的人,自斟自飲排遣著心中的苦悶。
兩天後,趙劍波忙完手頭的事情,調理好心情。晚上八點多,超市門口等嫣然。斜倚在欄杆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人們享受著平靜安逸的生活。他追著看熙來攘去的人群。居家過日子,自己什麽時候才能開始?
星空中一彎半圓的月亮和幾顆星星。夜空明淨而清晰,深遠而幽藍,透著神秘和空靈。趙劍波難得不惦念亂七八糟的事情,在熱鬧的超市門口,平靜地看月亮和星星。他整理著思緒:喜歡嫣然什麽?單獨是外貌嗎?不全是。雋秀的字體,細細品讀的書,天天秉燭夜讀,還有她的勤勞善良。嫣然自然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從她的言談舉止中,真的有一股靈氣。這也是自己想追求的——內在的東西。
張欣人長得也不差。他明白不喜歡張欣的原因了:太物質,講究穿明牌,顯擺家世比別人好。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對人吆五喝六。少了內涵。
一直到九點,武嫣然下班走出來。趙劍波迎上去叫住她:“嫣然,下班了。我從八點多就在這兒等你,快一個小時了。”嫣然吃驚地問:“趙總,您有事嗎?”他微笑著說:“能找你說些事嗎?”武嫣然一笑點點頭。“去我的辦公室,行嗎?”征求她的意見。“趙總,咱們邊走邊聊吧。”“行。”他們漫步在銀色的月光中。
趙劍波輕聲問:“嫣然,你是山東大學英語係的?英語是不是要過幾級的?你過幾級?”“我過六級。”嫣然不想和他肩並肩地走,挨得這麽近能嗅到他淡淡的衣香。可是他有意這樣。趙劍波說:“你過六級呀!來我們酒店吧。我正想招外語流利的人,你剛好合適。”欣賞地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一抹淺淺的笑。
武嫣然別過臉瞟著遠處,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真的能成為自己的那一半嗎?現實不是幻想。琳琳和張明傑不也是因為家世不同,要分手了嗎?人都很現實。前路迷茫多艱,與其難以把握,不如不發生。她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還是不去吧。”“為什麽?”趙劍波不解地問。眼前的她若即若離,她越是這樣,他越渴望得到。
她茫然地說:“挺迷茫的,不知道該做什麽?以後的路在哪兒?”順手摘一片綠葉,放在手心裏緊緊握住。“來酒店吧,管吃管住,最起碼可以解決一日三餐的問題。行嗎?”他的笑意加深,嘴角劃出好看的弧線。他一身豎條紋的深色西服,好英挺的身量。他越是帥氣,她越害怕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嫣然猶豫地說:“趙總,感謝您的關心。我覺得在超市也挺好的。還是不去你們那兒吧。”
她平淡的表情,趙劍波有頗多的無奈與失落。兩個人默默地走到樓下。小區住戶的窗台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菊花。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菊花特有的香味。“菊花真香!”趙劍波提議道:“咱們到小花園裏小坐一會兒,品菊賞月。”嫣然順從地點點頭。
小花園裏的石桌旁,趙劍波擦擦石凳,脫下外套墊在上麵示意她坐。嫣然慌忙阻止道:“趙總,這怎麽行?把您的衣服弄髒了。”“髒了能洗。這石凳很涼,坐下歇歇吧。幹了一天的活兒,很累了。”說著把嫣然按在石凳上,她隻好不再推辭。
秋天的夜很美。半圓的月亮掛在天空,有幾顆明亮的星星陪伴她。月光給大地披上一層柔美的銀紗。習習的涼風拂過,好安靜的夜。
“這樣的夜晚真美!”趙劍波也坐下,仰望著神秘幽藍的夜空說。菊花的香味飄過來。武嫣然問:“趙總最喜歡什麽花?”他沉吟片刻道:“喜歡什麽花?什麽花都喜歡,沒有特殊的。每種花都有自己的美麗和獨特之處。你呢?”想從和她每一次的接觸裏,讀出她是否會愛上自己。可她總是淡淡的漠然和怯意。每次看見都她想說;嫣然,我愛你。竟然不敢張口。
“我喜歡菊花。婀娜多姿還傲霜迎風,真美!而且因為林黛玉的一首詩更加喜歡。”她也學他看幽深而安謐的夜空。趙劍波笑道:“林黛玉的詩?我覺得你有點兒像她。”武嫣然“咯咯……”地笑起來:“我怎麽會像林黛玉?趙總在笑話我吧?”
趙劍波轉過身來,月光朦朧中她一臉的笑意。安靜的夜,安靜的她。他也笑了:“有點兒像,因為你也有點兒孤傲,所以你才喜歡她的詩。”嫣然一驚道:“孤傲?我哪有什麽孤傲,換句話說是卑微罷了。別開我的玩笑,趙總。”
趙劍波站起來倚在欄杆上,雙臂抱於胸前說:“不,不要說卑微。人不是有金錢才叫富翁。精神生活豐富也是富翁。孔子說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孔子稱讚回‘賢哉,回也。’隻是現代人淡化了精神生活。”武嫣然用崇拜的目光看著這個帥氣的男人。好想去依戀,去托付終身。
他接著說:“我一點兒也不反對金錢帶來的物質享受,精神上的充足也不能少。金錢固然重要,為得到金錢而玷汙了靈魂,我不讚同。”沉思半晌又說:“我向往內心的堅定。”轉過頭注視她。
武嫣然讚同而欣賞地點點頭說:“趙總,您說的真好。假如生活困頓怎麽辦?就像一首歌裏唱的‘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哪一個重要?’”她想到這個最現實的問題,自己不是被這個問題困擾嗎?
趙劍波摸摸臉,爽朗地笑著說:“哈哈……你的問題難倒了我,我也說不好。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答案。話題跑遠了,你背一下林黛玉寫菊花的詩。”
武嫣然清脆悅耳地念道:“《問菊》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扣東籬。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蟄病可相思?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片語時?”趙劍波閉上眼睛,聆聽她的呢喃細語。他陶醉了。他睜開眼睛問:“背完了?”“嗯。”她微微頷首。“還真沒聽說過,不太懂。回去讀讀它。”兩個人聊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