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


  星期一中午,武嫣然剛收拾妥當家務。同宿舍的大學同學好朋友關琳琳來找她。琳琳眼睛紅紅的。嫣然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琳琳不說話,拉著她就往外走。“我跟姥姥說一聲。”武嫣然和姥姥打過招呼。她們坐上出租車,直奔醫院。一路上,關琳琳陰沉著臉。“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嫣然詫異地問。關琳琳沉悶地說:“到了,就知道了。”


  醫院裏,琳琳把嫣然介紹給表姐。表姐躺在病床上,打著吊瓶,手腕上纏著沙布。嫣然心一悸。表姐蒼白憔悴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眯著疲倦的眼睛點點頭,了無生氣地閉上眼睛。“姐,你休息吧。我倆就在外麵,有事叫我們。”關琳琳看看表姐毫無血色的臉心疼地說。表姐沒有回應。


  關琳琳告訴嫣然,表姐的事:表姐打工相識了一個男子,發展到成戀愛。哪料到他已經結婚,騙了表姐,她卻懷孕了。表姐自覺無臉見人,割腕自殺。幸虧發現得早,才把她救了。“嫣然,怎麽會這樣啊?”關琳琳恨得牙癢癢。武嫣然聽到這個事,說不出的難過:“那個人呢?他在哪兒?事情就這麽算了嗎?”“那還能怎麽樣?給了幾萬塊錢,從此一切了結。”關琳琳的眼睛透出淒涼。“琳琳,你不感到好可怕嗎?”嫣然嚇得後背直冒涼氣,不禁打幾個冷顫。淒惶之際,開始懷疑這個世界和人生。“嫣然,我也好害怕。以後還敢相信人嗎?還敢嫁人嗎?”琳琳說著又哭起來。嫣然撫摸著她的後背安慰她。


  以後的一段時間裏,她們倆一起照顧表姐。燉雞湯熬粥,陪她聊天開導逗她開心。表姐的心情慢慢轉好,臉上有一絲笑意。身體恢複了許多。死過一次的人,堅強起來。一切的傷痛,隻能交給時間去治療。


  從此以後,武嫣然有意躲著方惟敬。盡量少和他說話,再也不單獨同他出去玩。方惟敬莫名其妙嫣然無緣無故的回避,他也沉默了。嫣然又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裏。


  姥姥溫和而奇怪地問:“怎麽了,孩子?”嫣然把事情告訴姥姥。姥姥沉思許久,說:“孩子,這件事聽起來挺不幸的。我看你也很難過。你是不是覺得世上沒有好人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也不缺壞人。不要把人都看的那麽壞。難道表姐自己就沒有一點兒責任嗎?把後果都推到別人身上。如果事情一開始,矜持一點兒,對自己負一些責任,潔身自好。她還會受傷害嗎?”武嫣然聽得直點頭,沉積的憤恨減輕了不少。姥姥的話深深地烙在她心上。是啊,正如姥姥所說,看一個人不能隻用眼睛,而要用心去感受。


  快到元旦節,早幾天陽光燦爛挺暖和的。今天早上刮起凜冽的寒風,氣溫驟然下降。烏雲密布。西北風一陣比一陣猛,拍打著高樓大廈,搖擺著樹木,泥土灰塵漫天飛舞。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往家趕。黃昏時分,風勢減弱,慢慢地停了。緊接著,下起小雪粒,落在地上、草上、樹上……“簌簌……”作響。打在行色匆匆的路人臉上又疼又癢。不大會兒,飄起小雪花。


  武嫣然站在院子裏,仰望著漫天的雪花,伸手去接。好美!潔白的雪花。幾秒鍾,手心裏有幾顆亮晶晶的小水點。小雪花漸漸變成大雪片。一片片漫天飄飛,伸出雙臂去接。


  她想家了,想媽媽和哥哥,想已故去的爸爸。媽媽整天在地裏勞作,農活不忙的時候,還給別人幫工。一雙枯樹皮一樣的手,眼睛因長年熬夜作工幹癟了。歲月在她臉上劃上深深的痕跡。她比同齡人蒼老許多。卻掩蓋不了,五官端正的美麗,蒼桑之美。哥哥,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輟學至今,拚苦力掙一點微薄的收入,供自己完成學業。從來沒有過一句怨言,還那麽疼愛自己。她撫摸著身上的這件粉色的毛呢大衣,哥哥特意在鄭州買的,花了三百多塊錢呢。她最喜愛的衣服也是最昂貴的。

  爸爸離去已三年有餘。他的話常常在耳邊響起:好好上學,做一個有骨氣,有誌氣的人。長大後,去闖蕩廣闊的天地。每次想起他,眼中不禁閃出淚光。


  方惟敬站在三樓臥室的窗前,看漫天飄飛的雪花。他看見嫣然走到院子裏,佇立在雪中接雪花。他倚在窗前,專注著她。好美的畫麵:潔白的雪花,美麗的女孩兒。天色暗下來,嫣然回屋了。他還佇立在那兒發呆。一整夜,伴著燈兒獨坐到天亮。他的心被過去和現在折磨得好苦。


  方惟敬決定在元旦節晚上開一個聚會,請一些好朋友來玩。對母親說起這事,媽媽高興地說:“孩子,你要快樂起來。把過去都忘掉,重新開始。”


  他興奮地考慮了兩天。在院子裏找到嫣然,滿臉的喜悅搓著手熱忱地說:“嫣然,咱們在元旦節晚上開一個聚會吧?跳跳舞,聊聊天,喝喝酒,多好呀。”他希望從她的眼睛裏看到支持。“聚會,跳舞,喝酒?為什麽呀?”她的眼睛裏卻是不理解。“高興,高興唄。整天上班,吃飯,睡覺,太無聊了。”方惟敬瞧瞧這個滿身青春朝氣的女孩子。真的好喜歡她。


  “行啊,你高興怎樣就怎樣吧。”被他異樣的目光直視得窘極了,她隻想躲開。方惟敬急忙問:“為什麽我的熱情總被你澆一盆子的涼水?”皺著眉頭,鋒利的眼神看著她。“對不起,方先生,我詞不達意。”她也覺得語氣不對,“方先生,我隻是個……”話說一半咽下去。愣了幾秒,該怎麽說?偷看他一眼,他略有不悅。她轉身匆匆離開。走到門口停住腳,回頭瞥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方惟敬愣在原地,恨恨地品味她的冷漠,積蓄了許多的無奈。武嫣然回到房中,站在窗前往外看,他還在那兒。何嚐不想有一個遮風擋雨的人。可是他讓人捉摸不定,她不敢邁出第一步。其實她“冷漠”的表麵下,也有一顆驛動的心。


  元旦節的聚會如期舉行。大客廳裏的陳設被撤掉,中間騰出一個大舞池來。牆角擺放著沙發,凳椅和茶幾。茶幾上滿是各種零食、水酒和鮮花。昏暗的小彩燈,使氣氛既神秘又浪漫。屋裏飄著優美輕柔的音樂,燈紅酒綠。


  客人們如約而至。男士們風流倜儻,女士花枝招展。女孩子們洋氣,漂亮:鮮紅的嘴唇,白皙的臉龐。各樣各式五彩繽紛的裙子大衣;各款各色的高跟鞋。嫣然隻是一件紅色的毛衣,黑色的緊身褲,一雙運動鞋。束身的紅毛衣襯托著她高挑的身材,纖細的腰身;映襯著她白皙的皮膚秀麗、清新和幾分嫵媚。可是她覺得自己是一隻“醜小鴨”。


  趙劍波帶著強子來了,挺喜歡這個鬼機靈的娃娃。他一身深藏青色的西服,暗紅色的領帶,外麵套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健壯威猛的身材,挺拔的身姿,帥氣裏有點兒野性。主人方惟敬一身考究的白西裝,金色的領帶。英俊瀟灑的外表,透著些許書卷味。馬登峰一身豎條紋深色西服。劉子涵一身大紅的呢子裙裝,外麵套一件過膝的黑色羽絨服。一頭短發,很漂亮。三位男士聚在一起握手互相問候。

  趙劍波見到子涵,大呼道:“馬登峰,怎麽像是要結婚啊?子涵簡直就是新娘的裝扮嗎!”劉子涵和他倆很熟識了。故意在他們麵前顯擺,優雅地轉一圈,挑挑眉問:“怎麽樣?漂亮嗎?”趙劍波讚美道:“新娘子,美若天仙。”馬登峰上前一步拉過子涵摟在懷裏,衝趙劍波嚷嚷:“看什麽看!看到眼裏拔不出來了。”方惟敬拍拍馬登峰的肩膀說:“這麽小氣,眼饞我們兩個單身漢。”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武嫣然被說笑聲吸引了目光,好漂亮的紅呢子裙,女孩子也美麗。三位男士更瀟灑帥氣,她的目光在三位男士臉上停留片刻,笑容滿麵地繼續收拾東西。


  大廳裏溫暖如春,客人們紛紛脫掉外套。舞曲響起,一曲輕柔的慢三步華爾茲。聽到音樂,大家不約而同地相擁著舞起來。


  武嫣然想悄然退場。方惟敬快步上前急忙伸手攔住道:“不許走,要不然和你急。”她看看方惟敬真摯而著急的眼神,猶豫地說:“可我不會跳啊。”“我教你。”方惟敬很紳士地拉著嫣然,滑進舞池中。他輕柔地擁著她。嫣然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檸檬香味。俊朗的外表,儒雅的氣質,考究的服飾,無形之中有一種壓迫感。她的臉微紅著,有意和他拉遠距離。方惟敬刻意地盯著她嫵媚的雙眸。她窘得臉更紅了,匆匆低下頭。方惟敬俯視溫柔美麗的嫣然心動不已。


  趙劍波和馬登峰,劉子涵坐在桌前閑聊。趙劍波開玩笑地說:“登峰,你這個護花使者,這麽盡心盡力呀。今天,我請子涵跳舞,你靠邊兒站。”馬登峰假裝嚴肅道:“你小子,自己不找女朋友,眼氣別人的。讓我靠邊站,問問子涵同意嗎?”趙劍波挑挑眉問:“怎麽樣,子涵?”劉子涵掩著嘴巴笑道:“你們倆幹嘛呢!拿我尋開心。你們倆都不愛搭理了,找其他的帥哥去。”起身就要走。馬登峰伸手一把拉回來子涵,她沒站穩,一下子跌坐進馬登峰的懷裏。馬登峰緊緊地環抱住子涵,在她耳朵上吻一下說:“什麽時候,你都隻屬於我自己。任何帥哥都往邊兒上站。”趙劍波爽朗地笑起來。笑完說了句:“沒意思。”背對著他們。


  這時,一個化著濃妝的女孩子過來邀請他跳舞。趙劍波瞧瞧她紅得嚇人的嘴唇,微皺眉頭不情願地牽著她的手,滑向舞池。趙劍波被她濃烈的香水味和香粉味嗆得直想咳嗽,隻好屏住呼吸。紅嘴唇嗲聲嗲氣地問:“先生,您貴姓?”他微微轉向旁邊說:“我姓趙。”紅嘴唇遲疑一下又說:“趙先生,能留下電話號碼嗎?”趙劍波隻想快點離開她說:“好啊,你去找我的助理馬先生要吧。我沒有手機,找他就能找到我。”把紅嘴唇帶到馬登峰麵前,自己溜了。


  紅嘴唇和馬登峰搭訕道:“馬助理,能留下電話號碼嗎?”馬登峰驚訝地反問:“馬助理?我嗎?哦,對不起。這是我媳婦。”拉起子涵走進舞池。馬登峰尋到趙劍波怒目而視著他。趙劍波坐在沙發裏,端著酒杯,翹起二郎腿,一臉壞笑地回視馬登峰。


  武嫣然緊張地踩了方惟敬的腳無數次。她求饒地叫一聲:“方大哥,你和別人跳吧。我笨得像一隻大企鵝。”方惟敬滿臉的笑意道:“怎麽改叫方大哥了?這個稱呼比方先生好。剛開始學,誰都一樣,熟練就好了。其實你的舞感挺不錯的。”方惟敬扶她腰的手更加用力,他們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點兒。嫣然的脊背猛然一挺,他認真的勁兒,隻好硬著頭皮跟他學。方惟敬耐心地講解動作要領。

  趙劍波又被人拉進舞池。他熱情地和每一個邀請他的女孩子跳舞,陶醉在曼妙的歌舞之中。今天晚上,趙劍波並沒有和武嫣然相識,隻是和別的女孩子跳跳舞。他倆擦肩而過。


  方惟敬擁著嫣然又跳了一曲。緊張和別扭,使她出汗了,也有了點兒感覺。這時轉過來一個花枝招展,珠光寶氣的女士。瞥一下嫣然土氣的衣著,笨拙的動作,滿臉不屑道:“喲,方工程師,這麽有耐心呀,教這麽個小丫頭。”說著丟掉自己的舞伴,拉住方惟敬跳起來。方惟敬不悅地說:“你這是幹什麽呀?”花枝招展嬌媚地笑著說:“怎麽,不願意?”武嫣然真感謝她,把自己解脫出來。方惟敬忙對嫣然說:“嫣然,你先休息一下,一會兒我再教你。”嫣然舒口氣,退到角落裏,看他們歡快地跳舞。


  此刻,她體會到了那句話的深意: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感到孤獨。這樣的熱鬧和快樂不屬於自己。她想起了家:爸爸是一個熱愛讀書的鄉村教師。家裏最多的是書籍,兄妹倆從小就在書堆裏長大,詩詞歌賦他倆能背很多。爸爸教她和哥哥寫毛筆字。也是這樣的漫長的冬夜爸爸講故事,媽媽縫縫補補,兄妹倆背書寫字。然後比賽,優勝者獎勵糖果。大多的優勝者是她(她是全家的寵兒)。她再把糖果,一顆一顆地塞進他們的嘴巴裏。那時候,覺得糖果特別的甜,一家人其樂融融。


  “喂,你好。我不會跳舞,看你閑著呢,就來找你聊聊天。”強子過來搭訕嫣然,打斷她的回憶。武嫣然友好地笑笑說:“坐吧。”強子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我叫鄧書強,大家都叫我強子。你貴姓?”強子問。


  “我姓武,武嫣然。”她回答道。“我今年二十。初中沒讀完,就出來打工,有四五年了。我猜你比我大?”強子試探著問。武嫣然點點頭。“那我叫你嫣然姐,行嗎?”“行呀。”她喜歡這個質樸的孩子。“姐,我在金帆賓館一樓快餐廳裏上班,記著有時間去吃飯,找我玩。有需要幫忙的事招呼一聲,我一定到。”強子是個快人快語熱心腸的人。“好的。”嫣然瞟著跳舞的人,這也許就是都市生活吧。


  方惟敬和花枝招展歡快嫻熟地邊跳邊聊天。她搭在方惟敬肩上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眼前這個男人,曾經多麽的神往。聽說他回來,急切地想見他一麵。她輕聲問:“惟敬,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我很牽掛你。雖然我也結婚了,但有時還會想起你。”方惟瞄她一眼。回想起上學時的情景,一個熱衷於討論男生的女生。她竟然還說這些,自己也無奈了。心裏很介意她摩挲自己的肩,可又不好意思說。有點兒不耐煩地說:“好好過你的日子吧。不用牽掛我,我好多了。”“好吧,從此我們就畫上了句號。你能吻我一下嗎?了卻我一輩子的心願。”她乞求地看著他。方惟敬無奈又無聊地親一下她的額頭。


  武嫣然眼睛的餘光注意著方惟敬,他低頭親親花枝招展的額頭。嫣然驚詫地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忽然覺得和方惟敬的距離越來越遠,模糊的隻是一個背影。她用手支著頭有點眩暈。“嫣然姐,你不舒服嗎?”強子見嫣然麵帶倦色,關心地問道。武嫣然敷衍著說:“是有點兒不舒服,聲音太大,燈光晃眼。”她的心裏反而安寧了許多。多日來的困擾也釋懷。退到隱蔽的角落裏,雙手托腮沉浸在沉思中。


  趙劍波歡快地跳著舞。忽然想此時此刻要是心愛的人陪伴,該多好。羨慕地尋到馬登峰和劉子涵如膠似漆地跳著舞,不理會其他的人。他不禁惆悵起來。無法排遣掉這個念頭,目光從每個女孩子的臉上掠過。怎麽也找不到她,好想她。心裏呼喊著:“你在哪兒?我怎麽找不到你,看不見你?”忽然他討厭這刺耳的音樂,一張張化了濃妝的臉。一曲結束,逃到桌前,隻顧大口大口地喝水,覺得好孤獨。不由得心生怨恨:你在哪兒?為什麽看著我的寂寞和苦苦等待,卻遲遲不來與我相識相愛相知相守。趙劍波婉言謝絕邀請,也不再和別人聊天。一個人自斟自飲,獨自品味寂寞。

  武嫣然悄悄地離開熱鬧的大廳。站在房門前,回頭看了看,打開門走進去。方惟敬一雙深如幽潭的眼睛追著嫣然,注視她悄然退場,失落和惆悵湧上來。他退出舞池,沉悶地端著杯子坐在趙劍波旁邊。兩個人沒有瞅對方一眼,都沉默不語。


  夜已深,大夥玩累了,各自散去。趙劍波走出大門的一刹那,有些戀戀不舍的,好像有什麽牽掛著他的心。回頭再看看這幢三層的小樓矗立在夜色裏。


  第二天晚上九點多,婷婷睡了。武嫣然回到房中,方惟敬一身休閑裝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隻胳膊放在書桌上,一隻手拿著書。“你怎麽在這兒?”她奇怪地問。


  “我怎麽不能在這兒?”他反問。放下手中的書說:“昨天晚上,中場你退出,什麽意思?在怨我嗎?”他輕輕地皺著眉頭,眼睛裏卻是柔柔的光。“大家都挺開心的。我不會跳,一個人怪沒趣的。”她說著坐在床沿上。“我教你吧,你不好好學,現在又埋怨。你……”他沒把話說完,後一半咽回去,喉節蠕動著。


  “方大哥,有事嗎?”嫣然朝他微微一笑說。已沒有以前的驛動,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人。“最好也不要叫方大哥,叫我惟敬,好嗎?”她明媚的笑容驅散了他的不悅,嘴角帶著一絲異樣的笑意。武嫣然詫異地睜大眼睛說:“哦?其實我們隻是匆匆的過客而已。過幾個月,事情結束,一搬走就成為陌路人。即使在大街上遇到,連個招呼都懶得打呢。”突然她想嘲笑自己,以前居然有所期盼。方惟敬追問一句:“我想改變這種情況呢?成為熟人,或者更進一步,情人、愛人、親人。”


  “不必了,我們不是同路人。”她訕訕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不是同路人?那你是哪路的?”方惟敬直視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農村人,鄉下丫頭。”武嫣然把臉別向一邊,躲開他的目光。“歪理謬論。”方惟敬稍稍提高聲音。武嫣然的嘴巴動了動,話到嘴邊又咽回去。方惟敬說:“我的提議,你考慮一下。”


  他們之間的差距很大,又有許多的女孩子喜歡他,她不想攪進去。嫣然下了決心說:“不用考慮了,晚安!”“晚安!”方惟敬不甘心地起身告辭出來。


  以後,見麵閑聊幾句,不熱不冷的寒暄。嫣然還是有點兒期待,卻又失落起來。方惟敬忙於工作,依舊早出晚歸。


  暑假快到了,武嫣然猜想婷婷快隨她的父母出國。關琳琳幫忙馬上在超市找到一份工作。和姥姥打過招呼,提前搬了出來。回到出租屋還和琳琳在一起。


  傍晚,方惟敬下班回家。沒見到嫣然,著急地問:“媽,嫣然呢?”媽媽說:“搬走了。”他一愣,跑到她住過的小屋裏,房子空空的。雙眸黯然地扶著空床坐下,心裏空落落的,有許多的不舍。該怎麽辦?多渴望能找到一份真誠永久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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