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醜陋
涼玉一頭霧水，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朱小山道：“往常要是朱庚子要是生氣了，我隻要這般躺在地上任他擺弄，他就會放過我們。表哥你要是生氣，也可以這般解氣。”
他說這話時，語氣稀疏平常，似乎是沒有感情似的。眼睛黝黑而空洞。
涼玉現在終於體會到江暮生看他脫褲子時候的感受了。他和他表弟真是一家出來的。
這朱小山的氣質上有點像他，就是經曆不大一樣。
涼玉撫額道：“你先起來。”
朱小山不依道：“表哥你是嫌我醜嗎，我不醜的，我隻是臉髒了而已。”說著他將自己臉頰邊的淚水抹去，露出白嫩的肌膚。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石洞上方。眼中似乎看不見任何東西。也沒有任何光亮。
涼玉想起朱庚子和王富貴那事情，心裏突然有點同情起這他表弟來，心中大罵，這朱庚子還真是禽獸不如。
涼玉抬手道：“你起來吧，不過棒子被人用了，屁股還是幹淨的不是麽。”
朱小山聞言，小腦袋千轉萬轉，半晌，才確認涼玉剛才隻是在耍威風，不會真對他們做些什麽。
於是他擦掉眼淚直地坐了起來，穿上褲子，笑道：“看來表哥是個正直人物，我又看錯了你一回。”
朱小山情緒轉換的十分快，淚水也是一收一放的，看的涼玉瞠目結舌。他覺得自己越來越摸不清這人成長的路子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這些小孩怎麽回事？”
朱小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可惜這灰塵越拍越多，嗆得涼玉直打噴嚏。
他摸了摸鼻子道：“他們都是朱庚子從柳村邊上撿回來的，他們父母不要他們，朱庚子就撿回來養著。”
涼玉扣住他的肩膀，不讓他再拍身上的泥巴了，這人可是剛從坑裏出來的，身上的泥巴怎麽可能拍的幹淨。
他問道：“我可看不出這朱庚子是個好人物。把這群小孩子撿回來後，都像你那樣放在地上躺著玩兒？”
朱小山乖巧地被涼玉扣住，一動不動：“當然不是，他們都是給朱庚子挖赤蝴用的。”
涼玉問道：“哪挖的赤蝴？”
朱小山選擇了沉默。
涼玉道：“不回答的話，我就抓一個小孩吃。”
朱小山身後的馬麵少年站出來道：“在。。。在在岩漿旁。”
說著他手顫顫巍巍地指了指山洞裏麵一個極小的洞眼道：“就在那洞裏，那裏麵就有很多赤蝴。”
涼玉湊近那洞眼，大小隻有少年身形才能通過的樣子。一股股暖風從那洞眼傳出來，帶著濃烈的硫磺味道。
涼玉剛湊近就躲開了，問道：“裏麵怎麽這麽熱？”
朱小山過來道：“裏麵深處有岩漿。赤蝴就長在那些岩洞的表層。”
涼玉聞言詫異了好一會兒，這岩洞若是有岩漿，大概是和他床底連著的。裏麵有惑，還有那吸血的怪物。
他想起夢中朱小山的屍體，似乎是被高溫炎烤過死的，難不成朱小山不是被江暮生弄死的，而是采摘這赤蝴的時候死的？
他道：“那豈不是很危險？你們願意做這種事情？”
他見這些小娃娃，身上都是燒傷的痕跡，想來這朱庚子是在逼迫他們幹這些事情的。
朱小山又沉默了。他這人不僅眼淚能收放自如，這話也是能選擇性回答。要不是涼玉覺得自己脾氣夠好，早就要撥開朱小山的喉嚨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堵著了。
芽妹見涼玉似乎不是壞人的樣子，替朱小山回答道：“我們也想逃跑，可是隻要跑了一個人，朱大人就要另外抓兩個人投到這岩漿裏麵。而逃走的那個人，因為在外界活不下去，最後不是被人燒死，就是因為喝不到血餓死。”
涼玉一聽，這才明白為什麽當他說要把他們投到火海裏去時，這些小娃娃這般害怕，原來每天都是生活在這些威脅之中。
他現在理解之前朱小山聽他說他會因為赤蝴而死的時候，那番淡定的原因了。
涼玉原本沒有接觸這表弟，對他的屍骨可以置若無物，現在已經認識了這人，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淡定地看著他死去。
涼玉問芽妹道：“你們為什麽要喝血？”
芽妹搖頭：“我們不知道，小時候有意識起，就知道自己要喝血。不喝血就會死。”
涼玉心中暗忖，這可真是怪病，不知道他的夢蠱能不能治。
芽妹說到這的時候，心中委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和正常人不一樣。眼淚控製不住地垂了下來。
涼玉沉默了一會兒，看向那些動物的屍體，隻是一些雞鴨之類的禽類，他轉過頭對芽妹道：“茹毛飲血。確實不同常人。但誰不是茹毛飲血的，我也吃鴨血豬血。”隻不過他熟吃而他們生啃。
芽妹聽到這安慰，反而更加委屈了：“可是我們要喝生血才能活下來，我們生來就是不祥之物。所以我們注定要被人活活燒死。”
不祥之物麽。。。涼玉暗歎。
同樣會吸血的蝙蝠，卻被人們美化成仙鼠。
因為其死後風幹可入藥，是一種極好的延年益壽藥品。所以甚至連糞便都是一種好藥品，能夠治療目疾。
家家戶戶門上，欄杆，瑞鏡都刻著那蝙蝠這奇趣祥瑞之物，還因“蝠”與“福”同音，成了五福與好運的代表。伏翼出仙洞，化白得長生。
涼玉看著她，想起小時候秋霖因為長了水痘被人嫌棄時哭泣的樣子。同樣是幼小的孩子，兩者命運不同，芽妹更加讓人心疼。
芽妹他們得不到人們喜愛，這是一個本質的問題，人們喜歡利己之物，討厭異己的東西，喜歡美麗之物，討厭醜陋的東西，會習慣所知之物，而害怕未知的東西。
芽妹這群孩子將人們討厭的特性都占了個全。生下來後就注定悲慘一生。
涼玉不知道怎麽去安慰芽妹，張口無言。
這時，一個在外麵放哨的娃娃跑了進來，他急切地喊道：“老大！朱朱朱。。。。朱庚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