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眾人在客棧入住不久，張道長等人也接到了信兒，風塵仆仆地趕過來了，路途遙遠，白玉樓作為此次行動的領頭人，少不得要張羅一次宴席給眾人接風洗塵。
??順便叫暗影去邀請了餘魚一行，被她婉言謝絕，“雖說都是武林人士，但你們是要商量辦正事的，我們局外人夾在中間，不方便。”
??暗影沒完成主子交給的任務，有些為難。
??白玉樓正好下樓聽到這話，不禁道：“不方便？別告訴我你真是來吃月餅的……不盯緊了，不擔心我替平王再設什麽陷阱？”
??餘魚聽了有些好笑，他對自己的罪行倒是毫不掩飾，可怎麽這話還隱隱透著一絲置氣，便抬眼認真地看了他半晌，白玉樓神態自若：“怎麽？”
??餘魚學著他的語氣道，“別跟我說你真不知道梁文道是什麽人，你不小心點兒，當心挖坑埋自己。”
??白玉樓眼皮子一抬，靜靜地看著她。
??餘魚笑道：“我真挺納悶的，梁文道一個朝廷的文官，多少年都不出一次京，乍到了江湖上竟然混得風生水起，還料事如神，這樣的人隻做個大理寺卿，屈才了。”
??白玉樓避重就輕地輕笑一聲，“那應該做什麽？”
??餘魚也一笑，轉身下樓，背對著他一字一頓道：“神、棍。”
??說完，她快跑了幾步，和早等在客棧門口的汪小溪等人匯合，汪小溪似乎等得不耐煩，伸手就去揪她辮子，她往後一躲，作勢要揍他，林小木和憐憐忙拉架，幾個人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地出門去了。
??熱鬧都是別人的。
??暗影見白玉樓不動也不說話，遲疑道：“公子，我怎麽覺得餘姑娘話裏有話？”
??白玉樓沒有回答，有些出神，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似乎是悵然，又似乎是什麽東西被喚醒又被強壓下去，總之心裏空落落的，還有些躁動，一直繃著的那根弦微微鬆弛，好像一不小心就要卸了勁兒。
??危險。
??良久，暗影低聲道，“公子，大家都入席了。”
??白玉樓回過神來，換上溫和無害的笑容，淡然地向樓下走去。
??餘魚幾人想趁著月餅大賽之前出去打聽打聽有沒有人聽說過毒王的下落，要是能找到他，他又正好能解蠱，就不用再跋山涉水的去南薊求人了。
??街上一處賣香粉的小店，近來客稀，老板娘百無聊賴地坐在門口看生意，遠看挺窈窕的，穿著一身粉裙子，正撐著臉看過往的行人，待她捕捉到餘魚憐憐兩個姑娘，頓時眼睛一亮，熱情招攬道：“小姑娘過來看看我今天新調的粉，獨一份兒，出了這城，哪裏你也買不到。”
??憐憐登時心動，拉餘魚過去看，餘魚看那老板娘怪眼熟的，可是她們初來乍到，應該沒見過才對，她心生疑惑，便趁憐憐興高采烈挑粉的當口兒，偷偷看了老板娘好幾眼。
??那老板娘掩口一笑，隻露出一雙大眼，餘魚一下想起來——這不是那天剛入城遇到的那個黑唇女子麽！當時還把憐憐嚇了一跳，今天換上正常裝扮，看著倒是個美人，隻不過看她笑起來的眼角，年紀應當也不小了。
??今天的裝扮極適合她，因為她生得一雙鹿眼，眼中水光灩灩，楚楚動人，並不是魅惑妖嬈的類型，那日塗上黑唇反而不倫不類了。
??憐憐很快挑好了幾盒香粉，見餘魚和老板娘在大眼瞪小眼地對望，驚訝道，“你倆幹什麽呢？餘魚，這粉真不錯，細得很，不買幾盒送給幹娘麽？”
??老板娘一聽這話，神色柔和下來，“姑娘真孝順，待會兒給你算便宜些。”
??憐憐一聽能省銀子，有幾分高興，推了餘魚一把示意她也去挑粉，餘魚埋頭去看那粉盒，果然質地上乘，細膩光潤，便跟老板娘搭話：“姐姐製粉技藝超群，怎麽不去京中或者其他繁華的城鎮賣給那些小姐和官夫人，她們一定很喜歡。”
??老板娘聞言嗤笑一聲，閑閑道：“我才不要賣給她們，粉撲得再細再香有什麽用，還不是老子兄弟向上爬的梯子，踩爛了，一腳踢掉。”
??餘魚不過隨口一說，聽她這樣說，倒像有很大怨氣似的。
??憐憐搖頭道，“也不全是那樣的，我爹對我就很好，隻想著保護我讓我開心，也從來沒打算拿我換什麽籌碼……可惜我沒能早點兒發現。”
??老板娘一聽這話，沉默了一下，方道：“那倒也是，這世上有好就有壞，我沒那個命罷了。”
??說著，似乎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伸手將二人揀的香粉接過去清點，“百合粉一兩兩盒，攝魂香一兩一盒……”
??餘魚指著她手裏的那盒“攝魂香”問，“這名字怎麽聽著像迷藥？”
??老板娘一抬眼皮瞅了瞅，“哦。這粉有致幻的功效，不過不用擔心，隻有一點點，對身體無大礙，卻能讓男人神魂顛倒。”
??憐憐一聽臉“騰”地紅了，還有些惱，抓起那粉盒就想丟回去，那不是窯姐用的麽，她們可是正經姑娘！
??餘魚忙攔住她，將攝魂香拿在手裏嗅了一下：“這個味道很好聞，是加了什麽花？”
??老板娘笑道，“小姑娘識貨，這種花叫小蒼蘭，中原地界兒是沒有的，要去南薊采摘，後期還要提純，所以這一盒粉的價格就夠買其他兩三盒的。”
??“我要三盒。”
??老板娘見她爽快，也高興起來，一邊替她包粉一邊讚她有眼光。
??憐憐扯她袖子，“你瘋啦？買這麽多這種東西做什麽……要我說，你不用這粉汪小溪魂都跟著你飛了，要用了他還不得厥過去！”
??餘魚無語望天：“你哪隻眼睛看出來了？”
??“兩隻眼睛都看出來了！”憐憐斬釘截鐵地斷言，“汪小溪肯定喜歡你！”
??“他那個碎嘴，要喜歡我早說了，還能憋到現在？大小姐你可別亂點鴛鴦譜。”餘魚笑著搖頭，收好香粉，付錢走人。
??憐憐皺眉，確實，汪小溪這人隨便慣了，但凡看見漂亮些的姑娘都會忍不住逗弄曖昧幾句，如此說來對餘魚是沒什麽不同，可她還是覺得不太一樣，至於到底哪裏不一樣，一時卻沒想到，見餘魚走遠，有些急了，抓起香粉追著她喊：“我知道了！別人他逗幾句就完了，但逗你說話的次數最多還久……”
??她火急火燎地想確認此事，連老板娘在身後“喂”了一聲都沒聽見。
??餘魚停住腳步，哈哈笑道：“他還總跟林大哥抬杠呢，如果這也算喜歡，你可要小心，有情敵了！”
??憐憐擰眉瞪她——說正事呢！
??餘魚趕緊一臉正色，問她：“一個男人如果喜歡你，會有目的地接近你，然後撒謊利用你麽？”
??憐憐聽了一怔，莫名想起了青雲：“應當不會吧……”
??汪小溪當初以為餘魚是平王一派，所以隱瞞真相還稍稍利用了她一番，同樣的，青雲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自己依然無法接受，推己及人，雖然二者嚴重程度不同，但本質是一樣的。
??而且，汪小溪這家夥整天油嘴滑舌的，估計是太受歡迎，被那些女人眾星捧月慣了，就算心裏有什麽想法，也拉不下臉來說，所以才叫林小木求她來幫忙探口風的。
??可是……憐憐認真回想了一下，汪小溪對餘魚表現出來的“喜歡”似乎確實都是在玩笑中一語帶過，並未正兒八經地說過一次，感覺有些不負責任。
??想到這有些後悔，自己怎麽能草率地給這麽吊兒郎當的男人亂當紅娘？
??憐憐胡思亂想間，聽餘魚道，“再說，他和林大哥是替梁文道做事奔前途的，又是汪家的遺孤，早晚要入仕。”
??憐憐聞言愣了一下，餘魚是不喜歡汪小溪做官？
??陸羽峰和趙沅夫婦等人是出於江湖道義幫忙，事了身退，終究還是江湖人，而汪小溪和林小木不一樣，他們是林神捕的徒弟，經此一事，洗白身份進了六扇門，定然不會再混跡江湖草莽。
??餘魚這麽一說，她才猛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到時候，不說完全是兩個世界吧，變化也定然是極大的，她和林小木，還能如現在一般逍遙麽？
??沒有上進心的男人，女人並不喜歡，可太有上進心的男人，會不會為了上進而放棄些什麽？
??憐憐思及此，心中一時煩亂。
??這時，汪小溪和林小木逛了一圈回來了，還帶回一個大好的消息——毒王如今竟然就在五城，隻不過在城外邊緣的一棟自建小樓裏暫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走了，而那地方都是毒王自己養的毒物，連五城中的亡命之徒都不敢輕易過去挑釁——容易還沒見到毒王的人就先被外頭的障物給毒死，死的太沒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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