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了山莊,憐憐推說頭痛,徑直回房了。


  ??林小木見她把籃子裏的東西全都拎走了,在她門口呆站了一會兒,想到那短了一截的男衫,突然覺得索然無味,轉身木然地回房了。


  ??汪小溪在屋裏頭看見了,出來敲林小木的窗戶,“大白天的關門關窗捂著,也不怕長白毛兒?”


  ??“不是白毛兒是綠毛兒。”林小木沒好氣地推開窗子。


  ??汪小溪順勢翻了進去:“師兄,你這不太行啊,怎麽逛了個街就讓人給甩了?莫非是你沒幫人提重物?”


  ??見他拿自己開涮,林小木無力反駁,自暴自棄道:“根本就八字沒一撇的事,也談不上甩。”


  ??說著懨懨地靠在床邊,低頭盯著地麵,好像地上有花似的,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這邊送我玉佩,那邊卻又送陸離衣服,我真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了!”


  ??“送陸離衣服?”汪小溪聞言一挑眉,表示懷疑。


  ??就算憐憐對師兄沒有別的意思,也絕不可能對陸離有意思,要不然何必成天對他擺個臉呢,憐憐這傻丫頭可沒有那欲擒故縱的心眼兒,這裏邊肯定有誤會。


  ??“我還騙你不成,原來叫我上街是給人做衣架子去了,買的衣裳比我的尺寸短了近兩寸,不是給陸離的還能給誰?”


  ??“師兄……”汪小溪聽不下去了,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難道男人也是?


  ??“人家陸離怎麽就比你短了兩寸了?你再藐視情敵也要尊重客觀事實,陸離比你矮是不假,撐死一寸,剩下那一寸是你給釘下去的?”


  ??林小木一聽猛地回過味兒來,抓著他的手:“你是說,除了陸離,憐憐還有別的男人?”


  ??“……失心瘋了吧你!”


  ??汪小溪嫌棄地甩開手,往他身邊大大咧咧一坐:“出門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麽,要不你把方才發生的事兒說說,我給你分析分析?”


  ??林小木皺眉看著師弟,幽怨道:“這不是廚房有隻肥貓病了麽……”


  ??……


  ??憐憐回屋謹慎地關上房門,從門縫裏確定林小木已經離開了,方才疾步走到床邊。


  ??猛地撩開床簾,隻見床上赫然躺著一個麵色青黑的少年,他渾身於傷,衣不蔽體,乍一看好像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隻有胸前緩慢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憐憐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一咬牙端了盆水過來,手裏拿了把剪刀,想將他身上混了血的碎衣片剪下。


  ??她從沒見過這種血腥的場景,更沒做過這種療傷的事,再加上心裏緊張害怕,往下揭衣服碎片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撕裂了幹涸多時的傷口,少年琵琶骨處立即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烏黑的膿血又不斷湧出來。


  ??憐憐手忙腳亂地拿著布巾去捂,很快手裏的布巾就濕漉漉的浸透了,她不自覺顫抖起來,眼淚珠子也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卻不敢放聲。


  ??正絕望,外頭忽然有人敲門。


  ??憐憐猛然驚醒,飛快抹了一把眼淚,不忘扯上床簾,把水盆端到屏風後,匆忙之間險些絆了個跟頭。


  ??“憐憐,你回來了嗎?”餘魚敲門:“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裏邊毫無動靜,她不免更擔心了,明明林大哥都回來了。


  ??憐憐六神無主地回頭看看床簾,又隔著門縫看看一臉焦急的餘魚,終於一狠心,猛地拉開房門。


  ??餘魚一進門看見憐憐跟個花臉貓似的,鼻涕流出來了都不知道擦,手裏還握著把剪刀,整個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頓時大吃一驚,回手飛快地把門拉上。


  ??她將癱軟的憐憐扶坐在椅子上,四下打量——大白天的床上簾子還放著,心底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會吧,憐憐這小膽子敢殺人?

  ??快步走到床邊,猛地掀起簾子,雖然有心理準備,餘魚還是被滿床的血跡給嚇了一跳,低呼:“憐憐!這是……”


  ??憐憐縮在椅子上,上氣不接下氣地抽噎道:“是、是、是青、青竹師、師弟。”


  ??餘魚想不到一個時辰前她還在和汪小溪討論那些失蹤的天一門主峰弟子,眼下就見到了一個,還是半死不活的。


  ??其他人呢?她很想知道,但看青竹這模樣,顯然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便從憐憐手裏接過剪刀,從容指揮道:“你快去廚房要一些白酒來,要烈的……就說林大哥和汪小溪要喝。”


  ??憐憐見她冷靜沉著,頓時有了主心骨,回過魂來,忙不迭地點頭,一邊起身要出去:“我還買了藥,順便也讓廚房幫忙煎一下。”


  ??見餘魚似乎有話要說,她忙道:“放心,我就說是治風寒的藥。”


  ??餘魚哭笑不得,拉過她拿手絹替她抹了把臉,又整了整頭發:“待會兒再去,記得再給我這個‘病人’要碗粥。”


  ??憐憐聽話地點頭,閉眼緩了一會兒,待神色恢複正常了,便裝作若無其事地出去了。


  ??剩餘魚自己麵對那具“屍體”。


  ??先是簡單看了一遍青竹身上的傷——皮外傷很多,仔細一看並不算嚴重,最重的還是琵琶骨上那個流血不止的洞,汩汩流出的分明是烏血,隻是失血過多使得他原本青黑的臉色慢慢轉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灰白色。


  ??這是中毒的跡象。


  ??而造成那個傷口的兵器,明顯是錐箭一類的。


  ??餘魚從腰袋中拿出一個層層包疊的物件展開——是她和憐憐被極樂閣劫走的途中,那支飛速射入馬車的穿甲箭,她當時覺得蹊蹺便悄悄收了起來。


  ??拿箭頭比對著青竹的傷口,同樣的武器,針對的又都是天一門弟子……會是同一個人幹的麽?

  ??正思忖著,外頭忽然有人敲門。


  ??憐憐不會回來得這麽快,她收好箭頭,把簾子拉了下來。


  ??起身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外邊站的居然是個稀客——暗影。


  ??他來找憐憐做什麽?

  ??餘魚不動聲色,想裝作屋裏沒人,暗影卻在外頭執著地敲個沒完,再任他這麽敲下去,非得把別人都吵出來了,到時候更不好辦,隻得無奈地打開門,卻堵在門口不叫他進來:“怎麽是你……走錯門兒了吧?”


  ??暗影一見出來的是餘魚,左右看看,問道:“這裏不是方姑娘的房間嗎?”


  ??餘魚瞥他一眼:“我來串門兒不行麽?你找憐憐什麽事?她現在不在。”


  ??“……”主人不在,您串的是什麽門兒?

  ??暗影張張嘴,心說公子簡直神了,吩咐他把東西交給方姑娘,如若方姑娘不在,便交給餘姑娘——但是餘姑娘不好糊弄,不能她一說,立馬就給她。


  ??這麽想著,隻得厚著臉皮撒了個謊:“想約方姑娘上街。”


  ??餘魚一挑眉——你糊弄傻子呐?

  ??“既然方姑娘不在,那就改日罷。”暗影說完轉身想走。


  ??“……站住。”


  ??餘魚眼珠一轉,忽然冷聲道,“白玉樓都不敢對我這樣,你身為他的部下竟敢跟我睜眼說瞎話,看來你是不知道我在你們主子那兒到底是個什麽地位!”


  ??暗影聞言身子一僵。


  ??餘姑娘是狐假虎威沒錯,但他確實也覺得公子似乎對這個未婚娘子有那麽一點點的不一樣,從那天餘姑娘將公子一頭烏發簪得像一坨牛糞,公子都沒生氣,還淡然地頂了這“牛糞”一整天就能窺出門道。


  ??餘魚看著暗影神情轉換,心想她就故意這麽含糊地一說,不過是詐他一下罷了,什麽地位?五千兩黃金的債主唄!可惜白玉樓絲毫沒有欠債人的覺悟,搞得她想擺債主的譜兒也沒底氣。


  ??見暗影踟躕,態度有所鬆動,她便緩了口氣問道:“到底什麽事啊?你跟我說也一樣的,憐憐回來我告訴她就是了。”


  ??暗影思前想後,終於不甘不願道:“……這是公子囑咐我交給方姑娘的東西,既然她不在,麻煩餘姑娘代為轉交。”


  ??餘魚疑惑地從他手中接過一個方木盒子,見扣得還挺嚴實,哼笑了一聲,“幸虧我在這裏,要不然白玉樓背著我給別的姑娘送東西,是不是犯了七出?按理說可以下堂了吧?”


  ??“……餘姑娘說的那是女人家的規矩。”


  ??“什麽叫女人家的規矩?你這是搞性別歧視?男人女人都一樣,這可是你們主子說的原話,你替我帶回去給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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