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絕望
這麽多年過去了，墳嶺依舊留有當年那股殘留的魔氣縈繞，隻是歲月過去已久，這股魔氣黯淡了不少，不再像從前那般可怖，吸入即死。
現在的魔氣很淡很淡，隻是聞了令人稍感不舒服，再也掀不起什麽大浪。
這裏死過太多人，常年陰森的墳嶺在人界依舊少有人踏足。
伍月一點點深入，終於在埋骨之地的最中心發現了魔氣的異樣。
中心的這股魔氣被人下了精妙的結界，將中心與外界隔離開來。
不讓平常人界修士踏足，一是為了隱藏自己不被打擾，二是保護那些凡間修士不讓他們進來，免得被誤傷。
伍月嘴角不由得掛起一抹輕笑，他還是變了，再不像從前那般任性妄為，如今這般難過不已的情況下，竟也沒忘了考慮其他芸芸眾生。
她放輕腳步一步步走入，在魔氣縈繞的正中央看見了那隻盤俯著一動也不動的黑色巨龍，他靜靜的趴在那兒，好像都感覺不到有生命氣息的流動。
伍月記得，在沒入魔之前，他是一隻閃著神光俊俏無比的金色神龍……
她腳下踩斷了一小截樹枝，那個盤俯而睡的黑色巨龍終於被她驚醒。
巨龍睜開金色的眼睛望向她，在看清楚來人的那一刻，那龍黯淡無光的眼眸中浮起了流動的色彩。
像一艘小舟，劃過了平靜的湖麵，留下層層漣漪。
黑龍抬起頭支起上半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小小的她。
“天界為了找你已經亂套了。”伍月抬頭看著黑龍的眼，“鬧夠了吧？跟我回去。”
黑龍一陣幻化，變成身姿卓絕有著傾世風姿的美少年站立在她麵前。
“月月。”看著那個自己盼了很久的身影，煜天寧輕喚，“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的。”
伍月歎氣，對他伸出手，“我們回去吧。”
煜天寧垂眸看著那隻雪白如玉的手，很想上前牢牢的抓住她，但理智瞬間清醒，他後退兩步，“回去？回哪兒？那裏有本尊的位置嗎？”
伍月：“你是天界的囚犯。”
煜天寧好似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本尊從來都隻是你的囚犯。”
伍月又上前拉他，“無論如何，你必須跟我回去。”
煜天寧卻反手讓她手心一扣，瞬間，她手裏便多了一個閃著幻像的透明珠子。
伍月疑惑的拿起來，問道，“這是什麽？”
煜天寧輕聲回答，“這是你的記憶，你和我在一起的記憶，我答應過有一天會還給你，你吃下它就能恢複這份記憶。”
他看著她的眼似有祈求。
這已經是他手裏唯一的砝碼，如果伍月真的忘了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情與愛，也隻有這個記憶能將她喚醒。
當年他進入寂南嶼體內，導致染湄乘機對她下了神魂念，迫不得已之下他以自己原本的麵目與她神魂相交，拋去了愛恨情仇的她，那一刻是真心喜歡他的。
煜天寧眼中浮出了希望，柔聲道，“月月，你吃了它就會知道，你根本不喜歡魏桐軒，你真正愛的人……是我，我們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
最後他嘴唇動了動，還是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不要嫁給魏桐軒，好嗎？”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給你，我會一直對你好，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都能守著你。你想當戰神，我便做你手下的兵，為你征戰四海；你想吃好吃的，我便做你的鍋你的鏟，隨時備好美食無數；你想除妖降魔，我便是你手裏的劍你布下的陣，替你除魔衛道……”
“甚至，你用我的命去平息無望煉獄的怨念，我也甘願奉上”
隻是，她不能否認他們的感情，不能將那曾經刻入骨髓的牽絆斬斷，她是他內心最深的執著，永恒的掛念。
伍月眼眸微暗。
麵前那個失魂落魄的男子，也曾是她朝思暮想做夢都想天天黏在一起的人啊……
隻是，他有任性妄為的權利，她卻沒有。
手心裏躺著的那枚透明光珠此刻似有千斤重，若是她心軟吃了它，不是又在帶給他希望嗎？
她的路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有後退的權利了。
她閉眼，隱去了眼角那滴欲奪眶而出的淚，手掌一個用力，透明光珠碎成了無數四周飄揚的光點。
她知道，她同時捏碎了兩顆心。
煜天寧渾身顫抖，盯著那四處飛舞的星光點點，伸手想去將它們都抓回來。
對，抓回來，再拚在一起，她……她一定會吃的吧？
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那些星光點點就是抓不住，甚至在他眼皮底下一點點消失不見，再也找不到痕跡。
“不！”
他一聲撕心力竭的呼喊。
她真的不愛他了，她真的不要他了，那些幸福快樂的過去她都不願意再記起。
明明兩個人的記憶卻隻留他一人記得。
那記憶像笑話一般在瘋狂嘲笑著他的愚蠢與癡狂。
然後，他止不住的笑了，在滿地的枯骨中笑得暢快淋漓，笑得淚流了一臉，笑得心碎了一地。
原來，最痛的盡頭反而不痛。
原來傷透了的心反而不覺得傷了。
“哈哈哈……郝伍月啊郝伍月……”他笑得氣息都不再平穩，“你以為……本尊會歡歡喜喜的成全你們兩個嗎？哈哈哈……”
“你太不了解本尊了。”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眼中通紅一片，四周魔氣突然暴漲，強大的戾氣纏滿了他周身。
他張開雙臂一個用力，便將束縛自己修為的封印衝破了。
“你想做什麽？”伍月紅著眼冰冷的看著他。
他笑得癲狂，甚至笑得扭曲，“做什麽？哈哈哈……”
然後聲音壓低，冷冷地看著她，“我殺了你的小情郎！”
伍月凝起一團仙氣就向煜天寧攻去，煜天寧快速的躲過，嘲笑道，“你以為，本尊還會站在那裏傻乎乎讓你打嗎？”
說完便一拳反擊伍月，直接將伍月打飛很遠。
他又飛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眼中有恨有痛，他咬牙沉聲道，“本尊真希望……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
那一刻，他終於看到了眼前少女冰冷麵容下一瞬間閃過的碎裂。
忽的動容起來，原來……你也會痛啊……
他火紅的雙眸狠狠的盯著她，一手凝聚強大的神力，絕望一笑。
既然她鐵了心的拋棄他。
那麽，他們一起下地獄吧，他是不會讓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
那強大的神力即將襲上自己與伍月之時，煜天寧頭猛地一痛，元神的拉扯之力忽的傳來，讓他手裏的神力頓時偃旗息鼓。
這個感覺是……
舊時空線的那半沉睡的元神蘇醒了！
他眼睛一黑，神識便不由自主的被拉入到舊時空線那半邊元神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