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大爺
陳雙瞅著時間還早,這個點兒,大都吃完了飯在外頭乘涼,如果要借車的話,還得今晚上就借來,明一早最遲四五點鍾就得上縣上,到霖方也都七般了。
想著,陳雙就離開了家,去了大彪家。
大彪家的生活條件還是不錯的,至少比自家強太多,更何況,李家在杏花村可謂是大姓。
不過話又回來,若不是自己得罪了村長,自家的糧倉裏也能儲滿,大哥也不至於走投無路去當兵了。
陳雙到了那雙閃木門前,剛要敲門,就聽見院子裏傳來一聲李嬸兒的咆哮。
"大彪,你不想活了?陳雙那種女人你也敢沾?"
陳雙頓時心拔涼,接車的事情一下子就沒找落了。
"俺不,俺就喜歡雙雙,俺就想讓雙雙當俺的媳婦兒……俺不嘛!她長得又好看,今兒還對俺笑呢……就不嘛……"
大彪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就是在地上打滾的聲音。
陳雙的腦門子頓時就往外冒汗,哪,這麽下去,她簡直覺得自己逃得了一時,躲不開一世啊……
陳雙當即就當自己沒來過,躡手躡腳的準備離開,再想想其他辦法算了,可就在這時候,陳雙突然聽見身後的木門吱呀一下開了。
"你要是不聽話,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李嬸手裏拿著掃把一邊嗬斥到,一邊指著門外對在地上打滾的大彪嗬斥道。
就在這時,陳雙頭皮發麻,恨不得跑了算了。
那大彪咕嚕一下從地上爬起來,一眼看見陳雙,哈喇子頓時流了一脖子:"媳婦兒!"
陳雙當即就打了個寒戰,此刻不跑更待何時?
誰知道,那大彪竟然一直追到了陳雙家門口,陳雙氣喘籲籲的,還別,這家夥的體力還真牛,陳雙跑兩步,他一步就追上了。
"媳婦兒,你跑啥呀!俺又不會吃了你!"大彪憨憨的衝著一臉鐵青的陳雙笑著道。
這可把大彪的母親李梅給氣的差點暈倒在自己家門口。
"啊……大彪,那個,我就是想借你家板車用用,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心你媽把你往傻裏打!"
陳雙支支吾吾的完就要走,心想哪裏不對勁啊,他好像本來就傻嘛。
"俺給你拉來,媳婦兒,你等著!"
沒想到,大彪撒丫子就往家跑,陳雙歎了一口氣轉頭就進了家門,還把門插上了。
陳雙細細想著,自己以前真的就這麽讓人討厭麽?唯恐避之不及。
不到十分鍾,陳雙就聽見門外傳來軲轆的聲音,隨後是敲門聲,夾雜著大彪喊著:"媳婦兒開門,車拉來了!"
陳雙搓了一把臉真不知道何去何從,前世的經曆讓她想安心活出個名堂來,可改變的了過去,她卻感覺無法預料結局。
也許是大彪喊累了,最後了一聲:"車放門口了,俺回家了,雙雙再見!"
隨後,陳雙打開門,發現板車就好好的橫在柵欄門外。
陳雙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她竟然每晚上睡覺前腦子裏都會回蕩那二十多年的顛沛流離,最終,會停留在那個雨夜,她死在他懷裏的場景,每每想到這裏,她就會激動的流淚。
"村長啥意思啊,咱家兒子都去當兵了,他咋還想讓咱家閨女去當兵呢?"
"點聲,別吵醒了雙!"爸爸的聲音傳來。
陳雙根本沒睡,父母到了後半夜才回來,陳雙知道,村長是擺明了趕她走,可是,自己的年齡不夠參軍的,就算他再有本事,也趕不走。
頓時陳雙含著淚卻笑看著蚊帳,哥也走了,如果她也走了,那誰來照顧父母?
再加上眼下家裏的條件那麽惡劣,山上種莊家肯定沒有收成,那父母豈不是在家得坐等餓死?
陳雙這麽想著,一夜未眠,罡蒙蒙亮,她就把兩大框的煤炭拉上了板車,皮帶往肩膀上一套,雙手拉著把手就出門了。
柔弱蕭條的身體,從板車後頭根本看不見她的背影,就這樣穿過杏花村的路,直到七點半的時候,陳雙才到了縣上。
縣上很熱鬧,一些擺攤買材,賣水果的大媽大伯早早的都占好了自己的攤位。
陳雙記憶中,縣上有一公家食堂,食堂裏有一位老大爺曾經在前世的時候,陳雙逃出杏花村時,給過她半個饅頭。
那個老頭,陳雙隻記得他姓謝,公家的食堂用的都是這種炭火,用的也是公款,自己的價格比外頭送來的一斤便宜五毛錢,那位大爺一定會買的。
陳雙這麽想著,就去了那公家大院,守衛肯定是不讓人隨便進去的,陳雙幹脆放下板車,揉了揉生疼的肩膀,上去打聽。
守衛一聽找謝老頭的,大都很客氣,因為謝老頭為人和善,做的菜那是一流的美味,在外頭飯店都未必比得上他的廚藝。
每變著花樣的菜肴,一禮拜一三五才會重樣一次,在這種公家單位上班的工作餐,能做到如此,已經是很良心了。
陳雙遠遠地就看見圍著圍裙的謝大爺從食堂的方向走了過來,她心情有一種不出的滋味。
二十多年了,謝大爺還和以前一樣精神,一臉笑嘻嘻的。
隻是,他可能不記得她了。
見謝大爺前來,陳雙笑著打招呼:"謝大爺,我這兒有兩筐炭火,差不多有兩百三十斤,我知道你們吃公家飯,都是大火燒大鍋菜,這比柴火要好用多了。"
謝大爺看著陳雙有些吃驚,她怎麽知道自己姓什麽?
"丫頭,你認識我?"他問道。
陳雙抿唇一笑,甚是好看,嘴角的梨渦像是儲滿了蜂蜜一樣甜:"我認識你,但是你可能不記得我了,貴人多忘事嘛!"
謝大爺一聽樂嗬嗬的笑了:"哎呦,還真不記得了,可能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啥貴人啊,就是一掂勺兒的火夫。"
隨後,謝大爺圍著板車轉了一圈:"呦,你這碳沒啥渣滓,不錯呢,多少錢一斤?"
陳雙一聽喜笑顏開,她知道,很多炭火裏賣都夾雜了其他易燃的渣滓,雖然火苗很旺,但是不熬火,自己這煤炭是純然沒有任何渣滓的。
陳雙介紹到,還抓了一把給謝大爺看。
謝大爺身為多年的老廚子,陳雙篤定了他識貨,看著謝大爺連連讚許,陳雙這才:
"市場價一塊錢一斤,我這些炭火,五毛錢一斤,總共兩百三十多斤,就把零頭去掉,按照兩百斤來算,您看這樣成嗎?"
謝大爺一聽有些吃驚,這麽好的炭火,還賣那麽便宜,多餘的重量就算是送的,這算來算去,差不多四毛多錢一斤。
謝大爺突然目光差異的看著陳雙,語重心長的:"丫頭,是不是家裏頭有啥難處啊!"
陳雙一愣趕緊搖頭,要不然,她恐怕止不住眼淚,這個謝大爺,還是像以前那樣善良,可是,經曆過前世的陳雙覺得,這樣善良的人在社會上是根本沒法立足的。
"五毛錢一斤……總共……一百塊!"謝大爺沒有多什麽,細細的算著:
"你等著,我回去拿發票,你給簽個字,按個手模就成。"
陳雙站在門口等著,十多分鍾的模樣,謝大爺就得帶著兩位食堂夥夫打扮的年輕夥子一起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