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我陪著你
夜幕漸漸入深的時候，夜空之中連星星的影子都沒有。寂靜無聲，偶爾的幾聲蟲鳴，不知是從哪裏傳過來的。
成明正坐在沐蘇月的書桌上接著電話，是劉亦寒打過來的電話。
“有我在，沒事。”來自沐蘇月師兄的問候，被成明極檸檬精地調侃了過去。
劉亦寒冷抽地‘嘖’了一聲，歎息的語氣對成明冷聲道“你對我酸個什麽勁兒。人已經扣在手裏了，明天我會送去警局，凜冬應該知道怎麽做。”
“你親自送？”成明問道。
“不然呢？”劉亦寒反問向成明，慢條斯理地抱怨著道“你知道從許老頭手裏救人有多麻煩嗎？”
“……”成明緘默了一下，才道“知道知道，改天請你吃飯，好吧。”
“我差你一頓飯。趕緊把你家成老爺子搞定，老讓藍田幫你撐著，你好意思嗎？藍田這次可是原原本本說明了離開成宇的原因，老爺子氣得，你要是在他身邊，估計得吃拐杖。我勸你還是好好跟家裏說說。”劉亦寒冷嘲熱諷地述說著這件事。成明聽著，其實這個他從凜冬口裏也問過，知道一些。
“我說過，他自己不聽的。最近忙，過段時間再說。”成明無所謂地開口。
其實，成霆讓他回去，無疑是發泄一下他的怒氣。家裏成宇和母親都順著他。唯一讓他氣不順的，就是他這個孫子了。眼不見為淨，成明一直覺得成霆看不見自己，怒氣也就漸漸會消的。
“行了，你也是。回去哄哄你爺爺又不會怎樣。”劉亦寒冷不防地也開始數落他了。
偶然間，成明似乎聽到某種動靜，他將手機移開自己的耳朵，再次聽了聽，忽然感覺到什麽似得，他走出了房間，才發現蘇覺房間的門是開的。
“蘇月！”他急步走了過去，裏麵沒人。沐蘇月看樣子出了門。他頓時對著手機道“亦寒，我先掛了。”
話完，他直接掛了電話，也跟著跑了出去，才意識到剛剛傳來的動靜似乎是關門聲。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淩晨快十二點半了。她應該還沒有跑遠。
成明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小區門口都沒有見到沐蘇月的身影，他憑著自己的直覺，向蘇覺失蹤的方向跑去，不一會兒就看到前方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身影。
“蘇月！”成明喊著她，可前方的人並沒有聽到似得，奮力地往前跑著。成明加快了腳下的速度，與她隻有幾米遠，他厲聲帶著一絲惱怒“沐蘇月，你站住！”
可她依舊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呼吸急促，喘息的聲音透過空氣傳入成明的耳朵裏。
成明追上她，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強製她停下來。
“蘇月！沐蘇月！你冷靜一點。”
“我媽……我看到她了，真的。可我怎麽都追不上，她就隻是像以前一樣溫柔地看著我，然後對我微笑了一下。對我說你回去吧。可我……我能回哪裏去呢？我都那麽努力地追她了，我媽是不是怪我沒有保護好她，沒有救她，所以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沐蘇月目光有些空洞和飄浮。她蒼白的嘴唇之中透露出綿綿細語。最後，像終於崩潰似得，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覺得聲嘶力竭。
成明看著她精神狀態實在不好，將她緊緊擁入懷裏，抱著她的後背，輕輕拍著她，低沉的嗓音透著溫柔哄著她道“哭吧，我陪著你。”
她沒有不要你，而是不能在陪你走完人生的旅程了。沐蘇月，我多希望你能回到那個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沐蘇月，多希望這一切你都不要經曆。
可無論怎樣，我都會陪著你。至少，你的痛，你的淚，我能看得到。
路上昏黃的燈光灑在兩人的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長，兩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寂靜的夜晚，街邊響徹著絕望又無助的哭泣聲音，許久才漸漸散去。留在這個夜晚，無上悲戚。
淩晨一點，成明抱著懷裏哭累了的沐蘇月，艱難地摸索著她全身上下僅有的兩個口袋，都沒有摸索到，看來她是出來前，想著發泄情緒，鑰匙忘了拿。
他此刻站在昏暗的門口，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懷裏的人，她都沒有鑰匙，自己更加沒有，這淩晨，上哪去找開鎖公司。
他轉身，索性直接下了樓，走到自己車邊，解了鎖。拉開車門。將沐蘇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然後降下了車椅。讓她躺得舒服一點。
成明拉下了車前的窗簾，以及周圍玻璃上的，車門輕輕關上。
他就站在車門邊，靜寂之中臉色越發沉悶，眼眸之中透著複雜又冷漠的光暈。
成明從口袋裏摸索出一隻煙點燃，銜在手裏送到嘴邊，深深吸了一口，然後輕緩緩地吐出一陣陣輕煙來，燈光下他的臉龐透著煙雲，有些模糊不清的朦朧之感。
兩口之後，他心裏的煩躁和不舒服漸漸平息了下來，口袋裏的手機卻還在震動，他掏出手機一看，是劉亦寒的電話，剛剛匆忙掛斷，這個時候他又打了過來。
成明無言地接了，劉亦寒的聲音從電話裏頭傳過來，帶著詢問和關切。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蘇月發泄了一下情緒。現在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成明簡短地解釋了一下。低聲道。
“你睡得著？”劉亦寒完全沒有掛電話的意思，反問他道。
“睡不著。但也沒心情跟你聊了。”成明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呢問題，又很誠實地說出心裏的想法。
“你以為我想？明天去警局麽？”劉亦寒懶得跟他一般見識，對他冷聲問。
“有時間就去。掛了。”
他嘴上說著掛了，動作卻沒有，但是劉亦寒率先掛了電話。成明才將手裏的手機放進了口袋裏。他繼續銜著煙放在嘴邊，麵容在夜色之中透著半寸光影，冷峻又淡漠的臉上透著沉凝。煙頭在暗影之中發出一點火光，他修長的手指，彈了彈煙灰，覺得沒那麽想抽了，才將剩下的煙頭掐滅，走到一邊，將煙頭扔進一邊的垃圾桶裏。他才走向另一邊，拉開駕駛室的門，坐在一邊，靜靜端詳著沐蘇月的睡顏，黑暗之中看得並不是很清楚，但他的視線卻並沒有移開。依舊目不轉睛，一看就是一整晚。
藍田和成母過來沐蘇月的家裏時，成明早已經將門開了鎖，抱著沐蘇月進了她房間。
“我聽說蘇月生病了？親自熬了雞湯，她怎麽樣了？”藍田壓低了聲音對成明詢問道。
“沒事了。”成明站在一邊道。看著一家母親給蘇覺上完香，她的臉上盡是惋惜的憂傷。
“蘇月呢？”成母問。
“在休息。”成明問道。“藍田，媽，你們心意和看望我會轉達。沒什麽事，就走吧。”
“我這人還沒見到。你就開始趕了。”藍田白了他一眼，反駁道。
“你緊張什麽，我就來看看蘇月。”成母看向成明，對他嗔怪道。
成明沉默不語了，他就是擔心沐蘇月醒過來，不願意見太多人。況且，她第一次見自己母親，指不定什麽反應呢。她昨晚情緒剛恢複過來。
三個人坐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成明則像個家主人一樣，坐在一邊拿過一本雜誌看了起來。
沐蘇月從房間走出來就看到這麽一幕，呆滯了整整一分鍾沒有反應過來，三個人齊刷刷地視線定格在自己身上。明明是她自己家，她卻覺得一時間有些局促和手足無措。
還是藍田最先打破沉默，站起身，對沐蘇月道“蘇月，我和成明母親過來看看你的。”
三人站起身，對著沐蘇月。沐蘇月看向藍田，又看向一邊的成母，又視線落在成明身上，來回之中，最終她將視線定格在成母身上“您，您好。”
她話語頓了頓，禮禮貌貌地看向成母微微頷首低眉道。
“你好，蘇月。”成母的話語輕輕朗朗的，帶著幾分慈祥和和藹。
“我…我先去洗漱一下。”沐蘇月摸了摸後頸，不太自在道。
成明立馬道“我也去。”
接著，他幾乎是牽著沐蘇月一起走向盥洗室的。
成明關上盥洗室的門，對沐蘇月發誓，認真道“我沒讓我媽過來，是藍田帶她的。我知道站在見麵不合時宜，太早了些，你也沒什麽準備。沒事，就當隻是來看望你的。問候伯母的。你不要把這當成第一次見家長就行。”
沐蘇月聽著他這些密密麻麻一連串的話語，有些聽得迷迷糊糊的。目光看著她，有些迷茫，吸收了一下之後，她皺了皺眉頭，看著成明，好半天才道“也沒什麽。你緊張什麽？”
“我…”成明張了張嘴，看著她的表情，才回過神，搞了半天，是他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了！“沒事，你覺得沒事就沒事。”
“對了，我…昨晚，謝謝你。”沐蘇月垂眸著道。
“不用。不是為了你的感謝。”成明道，話語停頓了一下“洗漱吧。”
“嗯。”她了然於心，兩個人像是心照不宣似得。站在小小的盥洗室裏，一起洗漱。
好像悲傷的氛圍從這一刻，緩解了一些，但依舊沒有消散，成明知道，這會是沐蘇月心中，隱隱不能被提起的痛苦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