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他撒謊
次日。
旁晚的餘暉漸漸落了下來，葉金大廈，車庫裏，昏暗的光線隱沒在整個周圍，夾雜著一抹詭異的沉靜。
寧嶽剛走到自己門邊，突然感覺身後一襲冷意。輕緩而若隱若現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還未轉過身來，驟然身後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寧總。別來無恙。”低冷又陰氣的嗓音，夾著磁性的聲調。寧嶽整個身體一僵，但很快便恢複如常，轉過身，笑臉相迎，站在他身後距離不遠的地方正是成明。他穿著黑色的襯衣，與這暗色快要融為一體，接著他走了幾步，抵達他跟前。
“成總，無恙無恙。”寧嶽忙陪笑道，心底卻是早已經風起雲湧。
成明麵無表情地倪著他，許久他才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張微小的照片。
“寧總，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成明將照片底部的一角用指腹捏著，抬手直直地呈現在寧嶽麵前。
寧嶽看了一眼照片，這是沐雲舟的照片，他以前總在沐長烽身邊，自己多多少少都會見著的。
但成明此時的這個問題，他覺得自己不能那麽輕易地忽略掉，於是，他在心裏略微斟酌了一下，才笑著說“認識。雲舟嘛，以前長烽的跟班啊。”
成明對於他這樣的回答好像並沒有什麽反應，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他嘴角輕蔑地上揚了一下，才道“是麽？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他說著，聲音忽然更加冷冽了起來，說道“在沐雲舟出國的那幾年你們有很頻繁的聯係？”
寧嶽這下嘴角的笑意明顯僵了一下，才對上成明的那道如冷刃一般的視線，出聲道“成總，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成明輕笑了一下，他的笑意之中藏著很深的暗示，語氣更是帶著幾分警告又壓迫的意味，像是如果寧嶽不回答，他真的會對寧嶽做出什麽來一樣。
寧嶽頓了半秒，歎了口氣“唉，雲舟那孩子，雖然離開沐家，卻始終放心不下蘇月。那段時間，他基本大多數都在向我詢問蘇月的現況。”
成明聽著，視線忽然微眯，帶著狹義的光芒直直地朝著他盯了過來，才緩聲道“哦？他問你？為什麽不直接問沐長烽？”
“那孩子，對於蘇月的那點心思，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也許，長烽也是因為這個，怕兩個人之間有隔閡，才允許他離開的吧。”寧嶽解釋道。
成明心裏卻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想，如果真是因為這個的話，沐長烽不至於。當時外界都在傳聞沐長烽十分看好沐雲舟。他對於沐雲舟這個人也是相當滿意的，隻怕恨不得自己女兒嫁給他，又怎麽會因為沐雲舟對沐蘇月有心思卻產生隔閡呢。寧嶽一定撒謊了！成明想。
“……成總？”寧嶽看著他不說話，一直沉默的樣子，臉上的神情也是沒有半分變化，試探性地喊了他一聲。
成明回過神，慢條斯理地開口道“嗯？”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寧嶽道。
成明這下終於笑的有些漫不經心，對他客客氣氣地說“沒了。寧總走好。”
寧嶽便訕訕地點了點頭，轉身一下收斂了臉上的神情，鑽進了車裏。成明此時也轉身走向了另一邊。深灰色的奔馳正停在一邊等著他，成明不動聲色地上了車。
車後劉亦寒坐在裏麵，聲音依舊清冷地問道“怎麽樣？”
成明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顯示屏上是錄音的頁麵。他將手機遞給劉亦寒，沉聲道“自己聽”
劉亦寒點開，放了開來，裏麵是兩個人剛剛的一道對話。
聽完之後。整個車裏都顯得寂靜了幾分，成明早已經點了隻煙銜在手裏。
“你怎麽看？”劉亦寒將手裏遞回給他。才冰冷的聲音問道。
“他撒謊。”成明傾吐出這三個字。
劉亦寒卻有些不解，對於暮城的事情，那些年他都在國外，也並不是很清楚。
“怎麽說？”他問。
“沐長烽在世的時候，對於沐雲舟，十分看重。可以說是身邊的紅人。所有重要事情，沐雲舟的參與度是最高的。”成明緩緩地解釋道，忽而他的聲音頓了頓，看向劉亦寒磁性又低沉的嗓音又繼續說“那麽這樣一個人，沐長烽很明顯是在把他當女婿一樣的培養，就算知道他對沐蘇月的心思，也並不排斥，又怎會有隔閡。”
劉亦寒聽著，目光清冷地看向成明“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我查過。”成明道，隨後又開始補充了一句“再結合當時的一些新聞。”
“所以，他也在隱瞞？”劉亦寒道。
“嗯。”成明輕輕地應了一下，略微點了下頭“沐雲舟和寧嶽都在隱瞞著什麽，那麽他們背後，可能隱藏著同一個人。而這個人，是敵非友。”成明幽幽地得出這個結論，他的目光也隨之變得深邃而暗沉。
“你有想到要怎麽辦麽？”劉亦寒問。
“有，利用寧嶽。”他沉沉地若有所思地開口，好一會才又道“引那個人出來。”
“成明，剛剛你差點打草驚蛇了。”劉亦寒聽著，發出自己的結論。
他忽然出現在這裏，又問了那樣一番話，寧嶽一定會有所感想。隻是最後成明收住了，還好沒有直接拆穿他或者繼續再問下去。
“那又怎樣，讓他驚慌猜測一下。我就不信了，他會還這麽淡定。”成明確似並沒有對這個有所顧慮，反而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劉亦寒看了他一眼，輕輕地歎了口氣，才沉默了下來，轉眼看向窗外。
許久，他又緩緩地開口，語氣中是那種冷淡又輕緩的調調，視線一直盯著車窗玻璃之外昏暗的空間。他說“牽扯出十三……不對，準確的來說，現在應該是十八年前吧。那場重大車禍……”
“亦寒，或許我和你認定的是一樣的。”成明開口道。
“……我能確定就是許林一手策劃的。”劉亦寒的聲音更加生冷，話語之中隱隱藏著隱忍的恨意。
“我們沒有證據。”成明道，接著他想了一會兒才說“連警方都沒有拿到證據，一口斷定是油罐車追尾，恰好又是高速上。這件事，就和沐雲舟一個性質，車都被燒毀，連人帶車，通通成為灰燼，就算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早在那一刻，便灰飛煙滅了。”
成明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因為兩個人都很清楚，這件事。沒有證據，都僅僅隻是一場重大的意外交通事故。
靜默之中，成明的視線幽深如墨，暗暗地散發出明亮又隱沒的光芒。
他低沉的嗓音再次說“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們無路可走。”
聲音頓了頓，他下定了決心一般“如果他要自取滅亡，我不介意送他們一程。”
“你想到了什麽？”劉亦寒將視線從窗外又重新移回成明身上。
可這會，成明忽然對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買著關子道“你猜。”
劉亦寒懶得跟著興起的無賴扯，直接白了他一眼。別過眼，低聲道“開車。”
成明坐在駕駛室的位置，聽著他這麽一聲令下的意味，轉過頭看著他道“行啊你，使喚起我來了。”
“誰讓你非拉著我過來，明明公司一大推事情等著我處理。”劉亦寒直接抱怨道。
“劉總，還記仇了，行了，看在你今天舍命陪君子的作為上，我要不直接送你回公司？”成明玩味地說道，語氣之中盡是調侃的意味。
“能不能開你的車。”劉亦寒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在囉嗦，以後別想在他這裏打聽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成明立馬轉過身，居然直接無視了他的眼神，將車子啟動，不一會兒車子飛馳，衝出了地下車庫。
言沉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他沒有開燈，窗簾被拉起。他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手機屏幕的消息。上麵隻有短短的幾個字，顯示“他已經懷疑我了。”
言沉目光陰鷙了許久，被拿起手機，回了一句“別初露馬腳，懷疑僅僅隻是懷疑。”
發送完畢之後，他才將手機頁麵關了，靜靜地沉思在黑暗之中，他整個人靠在沙發的後背上，後腦枕著沙發枕，仰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許久，他才將右手的手腕，擋在整個眼睛下方，閉上了眼睛，陷入冥想。
門外隱隱傳來幾聲敲門的聲音，他聽得不是很真切，也就不想管了。
可門口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又再次響了起來，斷斷續續，不依不饒，吵的他心頭有些莫名的煩躁。
最終，言沉終於起身，緩緩走到門邊打開門，走廊上的燈光刺眼地直接照在他的臉上，透過光線，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沐蘇月，她的手裏拿著一盒熱騰騰的水餃。
“那個，我媽讓我送過來的，你應該還沒吃飯吧。這個給你。”她見他的神色不是很好，而且客廳裏的燈也沒有開，整個屋裏漆黑一片。沐蘇月想，這麽早，他就準備要睡了嗎？
言沉伸手接過她手裏的餃子，依舊整個人擋在門口，絲毫沒有讓她進門的意向，接著客客氣氣地對她說了兩個字“謝謝。”
沐蘇月眼見不好再打擾他，才搖了搖頭對他道“不客氣。”
然後，便頭也不回地溜進了自己家裏，言沉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又看了一眼手裏的餃子，最終，他無聲地歎息了一下，再次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