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林荀的女兒
暮色之中，沐蘇月走在街邊，中心商場的廣告屏幕上正播放著一側直播。是關於電子競技的。
很多人站在熒幕底下觀看，她站在路邊，目光僅僅隻是下意識的一瞥，便看到屏幕上一張特寫的臉頰，有些熟悉。
那是寧天羽的弟弟，寧天一。他穿著隊服，戴著耳麥，專注且投入。
沐蘇月對這種東西不是很了解，因此隻是看了一眼便走來了。
他跟寧天一小時候就八字不合，兩個人隻要站在一起都會吵嘴打架是常有的事，然而勸架的就是寧天羽了。
她知道寧天羽逝世對他的打擊很大，他們兄弟的關係一直都特別融洽。
沐蘇月經過上次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更加很少見寧嶽。覺得這是無上深淵，將寧家再次牽扯進來，怎麽都對不起寧天羽。
沐蘇月剛好走到車站裏，這個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從兜裏掏出來，一看，是師父。
“喂，師父。”
“蘇月，下班了沒？”林荀在電話裏，聲音依舊略顯得滄桑。
“下了。”沐蘇月回答道。
“我在成明公司樓下”林荀道，他的語氣頓了一下，又說“想拜托你一件事。我們見麵聊。”
“……嗯，師父，我剛走到車站。公司右邊三百處有個咖啡廳，要不你在哪等我一下，我現在過去。”沐蘇月說道。
“好。”
掛斷手機之後，沐蘇月有些不解。林荀親自來找她，好像不是因為課業的事，到像是自己的一點私事。
她來不及多想，直接轉身往回走。抵達咖啡廳的時候，林荀正坐在一個最裏麵的角落裏。
沐蘇月看他朝自己打了個招呼，走了過去。他還是一身唐服外褂子，深色的靛青顏色。
她坐在林荀的對麵，林荀看著她，和藹道“想喝什麽？”
“紅茶就好。”沐蘇月說著。
服務生過來，兩個人點了喝的，很快東西便擺了上來。
“師父，你……有什麽事想讓我幫忙？”沐蘇月試探性地詢問林荀。
林荀靜默了一下，麵容布滿一絲的愁容，片刻之後，他才道“……以前，我有一個女兒。”
“什麽？”沐蘇月聽著，有些詫異道，接著說“可是，您不是說……”和師娘沒有孩子嗎？
她說到一半，忽然就沒繼續說下去。
林荀看著她，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和你師娘的孩子。”
他的聲音帶著低微的歎息“是我和成明母親的孩子。”
“……”沐蘇月聽著，更加在內心有些震驚了。那……成明和師父，豈不是……
“年輕的時候，我和成明的母親在一起過，後來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分開了。她沒有跟我說過，有一個孩子，默默地生下了她，原本是棄養了的。送進了福利院裏。我們便各自成家。有了各自的生活，可是，十幾年過去，那孩子有先天性的疾病，長不高，也長不大，沒有人收養，福利院也不想在收她。直到成明接手集團，將她接走。”林荀緩慢地說道，他的眼睛裏帶著細微的憂傷和沉重，接著又說“這件事，一直都是成家和林家的痛處。成家即不願意接回她，也不願在提起，因此，成明一直將她養在私人院裏。”
“可是，為什麽你不選擇接她回去？”沐蘇月道。
“你師娘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並……不想讓她知道。”林荀聲音此刻有些哽咽。他說“我僅僅是想再見她一麵。”
沐蘇月聽著，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她說不上來。那個孩子從始至終，都是被拋棄的，想到這裏，她忽然有些心酸得想要落淚。
她沉思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是見過那個孩子的。就是那次離開私人醫院裏，坐在輪椅上的那個孩子，原來現在她也已經快二十多歲了，可看起來，就像個幾歲的孩童。
“師父，你是想讓我說服成明？”沐蘇月猜到林荀的意思，確認性地問。
林荀看著她略微地點了下頭，話語沉沉“我知道他對你的心意。也知道這件事，原本是不該讓你出麵，但是你的話，成明多少都是會聽的。蘇月，你就試一試，如果成明依舊不願意，也罷了。”
沐蘇月猶豫了片刻，看向林荀，遲疑地道“……我，我也不確定成明會有什麽反應。”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關於林荀的往事，自己成家的事情。而且，成明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事情，想來也是不願意提起的，再怎麽說，這算是成家的汙點吧。
“蘇月，我是因為太想見她了，我已經老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化為一把黃土。”林荀開口道。
“師父，我……姑且試一試吧。”沐蘇月猶豫著回答道。她的心裏是很忐忑的。
林荀見她答應，十分之感激地看向沐蘇月，眼角皺紋的眼眶裏，夾著一絲濕潤的晶瑩。這是一個父親對於想念孩子的願望，很是迫切。
從默默生下那個孩子，到棄養，林荀後來說，他本來是不知道的。後來查清楚之後，才發現，他是有一個女孩的。原本找到那家福利院，可以見上一麵，可成家在他前一步便將那孩子接走了。他從始至終，都未見上一麵，連那孩子長什麽樣，還是在福利院的照片裏看的。
沐蘇月站在街邊，目送著林荀的車離開。此刻路邊的華燈已經亮起。她久久站在路邊，心裏得不到平靜，目光移向身後的大樓裏，成明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她手裏拿著手機，看著通訊錄裏成明的備注，出了好一會兒的神，最終她將手機又再次放回了口袋裏。心想：還是明天再說吧。今天，他忙了一天工作上的事，肯定累了。
她站在街邊，招手攔了一輛車，報了成明私人醫院的地址。
經過大半個市區，才抵達目的地。這裏沒有市中心的繁華和喧囂，很安靜，也很適合養病。
沐蘇月抬頭看著眼前的醫院大樓，許久，她才垂眸，挪步，走向住院部。
她在護士站詢問了一番才知道病房的房間號，護士說病人此刻不在病房裏，這個時候，一般都是在後庭院裏。她聽了，才轉身往後庭院裏走去，在經過特屬部的時候，果然還是在那個花圃之中看到一抹身影。那個人坐在輪椅上，手裏握著一把剪刀，仔細地修剪著花圃枝葉凸出的枝頭。
沐蘇月站在不遠處的位置，沒有再次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看著那個人，矮小的身形，圓圓的臉，完全看不出快二十多歲的樣子。
許久，女孩才修剪好了一塊，隨行護工過來提醒她，她對護工笑了笑，被推進了住院部裏。
沐蘇月心裏說不上來的一陣酸楚，她看到了那個女孩就算被拋棄，也如花一樣綻放的笑臉，依舊努力的生活，努力的樂觀開朗的樣子。許久，她才不忍心再看，轉身準備離開，可剛走了兩步，她的腳步忽然停頓了，因為她的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人影。
此刻他的臉上暗沉，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卻帶著一絲鋒利和冷漠。
成明向她走了過來，停在她跟前“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她剛想解釋，可看著他的目光便什麽都解釋不出來了。她像是觸碰到了他的某個逆鱗。
成明二話不說，直接一把拽過她的手，他手上的力道很強硬，將她直接拽到了醫院的大門口。
“你來幹什麽？”他再一次眼神銳利地開口問，聲音淡漠得沒有絲毫溫度，神情都沉下來了幾分。
沐蘇月看著他，咬了咬下嘴唇，才硬著頭皮道“那個女孩……”
“跟你沒關係。”成明打斷她的話，直接再次拉著她走到自己的車邊，將她塞進了車裏。他直接開車，速度飛快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沐蘇月見他不說話，車速過快，她僅僅地右手抓住安全帶的帶子。
心裏忐忑，有一絲的緊張，胃裏有些隱約的不舒服，一陣翻湧，她強力忍住，轉向成明輕語道“成明……你可不可以將車開慢一點。”
成明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下了高速之後，是一段同樣她家小區的路，寬闊的道路上隻有兩邊樹影搖晃。成明忽然將車停在了路邊，沐蘇月整個身體往前傾了一下，又彈回了座位上，接著她快速解了身上的安全帶，推門下了車。幾乎是跑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旁邊。
“……嘔”
她將胃裏的不舒服盡數吐了個幹淨，成明走到她身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完了之後，又將手裏的紙巾和一瓶水遞給她。
沐蘇月有氣無力地伸手接了，漱了漱口，將嘴擦了擦。
成明看著她，語氣略帶溫和問“好點了沒？”
她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才抬眸看向成明“你生氣了？”
成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她另外一個問題“你見過林荀了？”
“……嗯。”沐蘇月猶豫了一下，才老實地點了點頭。“成明……”
“轉告他，想都不要想。”成明像是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麽，她話還未開口，已經出聲被打斷了，看著沐蘇月又道“你也別插手。”
沐蘇月抿了抿唇，低眸想了一會兒才對上他的目光問“那我能問一下她叫什麽名字嗎？”
“……”成明倪了她一眼，將她的手牽了起來快要走到車邊的時候，沐蘇月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傳了過來“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