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慣性
最終，沐蘇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好像一直遊蕩的孤魂。找不到肉身，被剝離出體內的那一刻開始，六神無主。
成明將她抱進別墅之內，凜冬走了出來見兩人眼色不太對勁，就已經知道個大概。
承德走了過來，看了眼成明“少爺。”
“德叔，我來照顧。你先休息吧。”成明看他走過來，原本都已經要休息了，應該是專門醒來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
承德見有凜冬在，便悄無聲息地從另一邊走了。
凜冬從另一邊打了盆熱水拿著毛巾走了過來。
將毛巾過了水，拎得去多餘的水分，才遞給成明。兩個人都沉默著，凜冬自然也不敢說話。
成明動作輕柔地擦掉沐蘇月腳底的灰塵，處理趕緊之後，他再次上前，抱起她，目光倪了一眼凜冬，凜冬會意，微微點了下頭之後，才離開。
眼看著成明抱著沐蘇月上了樓，他的腳步都略顯得沉重。
一夜之間，所有的新聞再起，沐蘇月成為主要話題。
靜瑟的夜晚，在這一刻，顯得不是特別寂靜。言沉看著電腦上的新聞和視頻，目光陰冷。眉眼之間，都是一抹嚴峻。
他的視線直直盯向沐蘇月，她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顯得難過又一時手足無措。
好一會兒，言沉才關了電腦，用手揉了揉眉心。接著，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很快那邊接通，他低冷的聲音之中，透著一抹狠絕“計劃開始。”
“是。”
收到回答之後，他才幽幽掛了電話。他的手依舊不動聲色地在自己的尾戒上輕微轉動。
蘇月，你已經不適合呆在這裏了。
他必須處理完這些雜事之後，盡快帶她離開暮城。她的身份一旦暴露之後，單單許家和盛景元都不會放過她。
黑夜寧靜之後，這場暴風雨會持續多久，沒有人能夠預料得到。
傅燃坐在自己的書房裏，目光看著新聞。他的手緊緊握住，眼神之中有隱忍的怒氣和擔憂。但好在，她的身邊，此刻，有成明，而自己，卻什麽都不能做。
夜漸漸深了，別墅的臥室燈光開得極暗，成明隻打開了臥室裏一盞昏黃的壁燈。
他將沐蘇月輕輕放在床上，目光凝視著她，語氣是難得的溫和“蘇月，先休息好不好？”
他很少問她的意見，這一次卻很是耐心溫柔地詢問她。沐蘇月目光無神，找不到焦距，就盯著他也不說話。
成明將她輕輕放下來，躺好，然後蓋著被子。
她的目光就這樣看著天花板，乖順的樣子，卻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成明合著衣服，將她摟進懷裏，關了燈，整個房間裏黑暗了下來，也安靜了下來。
“你還有我。”他緩緩說著，低頭輕輕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寂靜的空間裏，都能很清晰地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我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許久，她的聲音才輕輕響起，像是低聲的呢喃。嗓音之中，有一絲喑啞，大概是很久沒有說話。突然說出來，有些不像是她原來的聲音。
“不是你的錯。”成明低沉的嗓音透著安慰，輕撫著她的後腦。
“為什麽……”她輕聲哽咽著呢喃細語地問。成明將她摟著，身子往她身邊挪了挪，許久才道“沒有為什麽，人性罷了。什麽都不要想，現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沐蘇月沒有再說話，成明也緘默了。但他知道，她依舊睜著眼睛，聽著他的心跳，沒有進入睡眠狀態。而成明也是，他用著她，墨色的瞳仁在黑暗之中更加深邃泛著一絲幽光。
他記憶裏的沐蘇月，就算再難過，睡一覺，第二天依舊可以變回生龍活虎的樣子。
成明希望此刻的她，也一樣，睡一覺，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
劉亦寒將各界新聞報道暫時都壓了下去，但依舊沒有辦法。還是被該知道的人知道了。
有時候，該來的依舊會來，躲都躲不掉。
淩晨過後，黎明之前，成明意識到懷裏的人沒了動靜，大概終究是支撐不住，睡了過去。他緩緩鬆開她，在黑暗之中，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她的眼角，上麵有濕潤的淚水。他輕如羽毛地印下一個吻，然後退了開來。
一切動作都輕柔緩慢的，最終離開房間。
凜冬在樓下的沙發裏瞌睡了兩次，第二次醒過來，才見成明終於下了樓。
“怎麽樣？人還好吧。”他問。
“書房說。”成明道。挪步直接往書房的方向走，凜冬沒再多問，跟在身後。
兩個人抵達書房。成明的手機響了，他從口袋裏拿出，顯示是劉亦寒的電話。
“如何？”成明問。
“輿論暫時壓下去了。但許深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劉亦寒的話音從裏麵傳了過來，話語停了一下又問“師妹，怎樣？”
“不太好，剛睡。”成明低聲回答，語氣有些淡漠。
“這件事，葉音是怎麽知道的？”劉亦寒問。
“不清楚。但一定看過什麽。”成明開口。沐蘇月在葉音麵前，絲毫沒有防備之心，葉音想要查探什麽，稍稍用點手段，一下就清楚了。
“許深一定會對她出手。”
“我會處理。”成明道“掛了。”
隨後便真的掛了。他走到一邊的沙發上，拿著電腦。凜冬看著他問“怎麽回事？”
成明看了他一眼，簡而言之將今晚的大致內容告知。凜冬愣了愣，才歎息道“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她一定很難過。”
成明倪了他一眼，打開電腦，看著他道“該我們反擊了。”
“嗯？你要動手了？”
凜冬聽他這麽說，愣了愣，目光亮了亮才道。
成明緘默無言，低頭繼續操作著什麽。凜冬看著他的樣子，心中已經了然，他拿過一邊的平板。臉上輕微笑了一下。
這段時間，逢場作戲，隻能幹等著的感覺，他早就不想玩了，要玩，就玩刺/激一些的，讓那些人吃不了兜著走。
書房內，安靜無比，窗台漸漸升起曙光。新的一天又即將開始。
藍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她的心情談不上好，有一種淡淡的憂傷。
沐蘇月，沐長烽。她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個樣子。她是沐長烽的獨女。而沐長烽，是四年前，去世成為眾人皆知的輿論話題，傳聞之中，他愛財如命，到達喪心病狂的地步。
可傳聞畢竟是傳聞，她從未信過，如今見到沐蘇月，這樣的傳聞，依舊更加不可信了。
隻是，她應該會受一段時間的苦，等風頭過了，才慢慢恢複。但藍田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親自送沐蘇月到達風口浪尖的，會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葉音。
這一點，藍田不得不承認，她們又共同之處。很小的時候，她也有一個自己玩的很好的朋友，但最後，卻被出賣甚至是汙蔑。
她澄清之後，那個人向她道歉和好，但她再也沒有理會過了。
陽光從窗戶透過來，藍田才站起身，掀開窗簾，朝陽的餘暉灑在她臉上，是火紅的眼色。
她再次走進屋子裏，洗漱了一下自己，接著換了身趕緊的衣服，出了門，她決定這時候，有必要親自去和沐蘇月聊一聊。
承德敲響書房的門時，等了一會兒，裏麵成明才開門。
“少爺，藍小姐來了。說是看望沐小姐。”承德畢恭畢敬地解釋著說。
成明拉開門，對凜冬道“你休息。”
“嗯。”
凜冬坐在沙發上，點了點頭。成明之後走了出去。
客廳，藍田正坐在沙發裏，見成明走出來。
“蘇月怎麽樣了？”藍田問。
成明走到一邊，坐在她的對麵“剛睡。”
“看你臉色不太好，又一夜沒睡？”藍田見他的神情，目光之中有輕微的血絲。
“沒事。”他開口，低沉的聲音回答道，看向藍田“沒有什麽想問的？”
藍田愣了一下，笑了笑道“問什麽？”所有的事情擺在眼前，還能問什麽嗎？她再次說“我隻是有些驚訝罷了。不過想一想，也不是太驚訝。”
承德給成明端了被咖啡過來，成明雙手接了，輕抿了口，放在跟前的茶幾上。抬眸看向藍田“看來你也一夜沒怎麽睡。”
“我擔心她。”藍田道，見成明眼色看了她一眼，又說“你別不相信，雖然我們是情敵關係。但對於蘇月，我真的把她當做為數不多的朋友。”
她以前在大學裏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覺沐蘇月給她的感覺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藍田。”成明將咖啡端起，攪拌了一下，才抬眸看著她，神情有些認真“不要再我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這句話什麽意思，藍田再清楚不過。因為她已經不止第一次聽到過了。
三年之間，就算沐蘇月沒有出現，而成明也對她說過相同的話。
藍田下意識的露出一抹優雅的笑容，接著收斂對他說“我知道。”
我知道，但已經習慣了。後話藍田沒有說，因為說出來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成明不再多言，沉默著將手裏的咖啡盡數喝完，將杯子放在茶幾上，接著他站起身，對藍田道“我去看看。”
“好。”
藍田點了點頭，成明直接大步流星上了樓，藍田將視線收了回來，定格在他落下的空咖啡杯上，臉色微沉了沉，垂下了眼簾。
明知道沒有結果，但依舊願意等，這樣的習慣，可能時間久了，一時之間很難更改，就像你愛她的樣子，這麽多年，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愛吧。